这一夜，苏棠辗转反侧，被一个梦纠缠了一夜。


    梦里，一个留着大波浪长发的女子与周既明相拥。女子身形纤细，额头正抵在周既明唇边，她将脸深深埋入他的颈窝，亲昵地摩梭。


    周既明的手臂如藤蔓般紧紧地环住女子，眼神却直直地看向苏棠，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苏棠屏息等待着女子回头，然后就在那张脸即将转过来的瞬间，她猛地惊醒。


    对床的张静正下床，见苏棠猛地惊座而起，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吵醒了她，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


    苏棠摆摆手，抓起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才显示六点四十分。


    她重新躺下，梦境带来的心悸却让她睡意全无。


    想到周既明的航班八点多就到，她索性起身。草草吃过早餐后，在校门口拦了辆车，直奔周既明的住所。


    苏棠到周既明住的小区时，恰好遇上了从公司回来的许春梅。


    许春梅每日在公司做完早饭后，都会回公寓休息，临近中午再过去准备午餐。


    “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既明跟你说了中午一起吃饭的事吧？我正想打电话问你呢。”许春梅笑道。


    苏棠不想暴露自己是特意来等周既明的，便顺着话接道：“是啊，他今天回来嘛，说一起吃个饭。我早上没课，就先过来呗。”


    许春梅让她上楼等，苏棠却推说刚吃完早餐，得散步消食。


    许春梅会意地笑了笑，没再多说，独自上了楼。


    苏棠在楼下的花园边踱步边等。从机场到这儿的车程约二十分钟，八点刚过落地的飞机，此刻也快到了。


    周既明一落地就给她发来报平安的消息，她一直没回，满心期待着等他突然发现自己时，能从他脸上看到惊喜的表情。


    正当苏棠踱步时，一排绿化树后传来娇滴滴的女声：“既明哥，你等下是回学校还是回公司？回学校的话我们一起呀！”


    苏棠心头一紧，猛地望去，只见周既明推着行李箱走向隔壁楼栋，身旁紧跟着一位惹眼的大波□□子。那女子亲昵地握住他的手臂，摇晃了下，在阳光下仰起笑脸。


    “我待会有点事，先不回学校。你中午如果不想出去，我可以叫人送饭过来。”周既明回答。


    他说话时目光掠过虚空，表情平淡，似乎早已习惯身旁女子的撒娇。


    女子娇滴滴地回了声“你真好”，两人便一同走进了楼栋。


    苏棠认出，那个披着大波浪的女子正是谭笑笑——那抹纤细的背影，与她梦中之人如出一辙。


    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厅深处，双脚一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尽管难以置信，但事实胜于雄辩。


    他们走进的楼栋就在周既明那栋的旁边，离许春梅所在的楼栋倒还有些距离。


    难道谭笑笑的房子也是他安排的？


    他怎么敢的啊？就不怕她撞见？


    脑海中飞奔过许多杂乱的念头，她感到一阵心悸。


    她告诉自己，再等十分钟。


    如果周既明在那之前下来，就说明他只是送对方上楼，那她还可以听他解释。


    但半小时过去了，那扇感应玻璃门始终纹丝不动。


    她嗤笑一声，转身走向小区大门。


    路过保安亭时，窗户玻璃映出她的倒影。新烫的大波浪因为没有打理已变得凌乱，脸上的憔悴也一览无余。


    她回想这几日内心的心绪起伏，此刻只觉得荒唐不堪，一文不值。


    走出小区，她视线在街边店铺搜寻，随即走向一家门口摆着崭新花篮的理发店。


    一位年轻小伙迎上前：“美女，需要做什么头发？”


    苏棠径直走向一张空椅坐下，语气决绝：“把这大波浪给我搞掉。”


    小伙子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疑惑。他想开口问清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原地呆滞了几秒，见苏棠脸色愈发暗沉，没敢耽搁，拿起剪刀便开始大刀阔斧地修剪。


    苏棠随手抽了本杂志看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身后的人告诉她剪好了。


    她抬眼望向镜子，整个人霎时定住。


    镜中人顶着一头短至耳上的发型，发尾参差不齐，像被狗啃过一样！


    苏棠难以置信地瞪向身后的小伙。


    镜子里，对方脸上写满慌张，强作镇定地解释：“美女，你只说‘搞掉’，又没说清楚是剪短还是拉直，我就按我自己理解剪了......”


    苏棠气得心里翻江倒海。不清楚难道不会问吗？而且，按常理，“搞掉大波浪”当然是让他拉直！


    她想发作，可毕竟是自己没说明白，只好忍着气要求他再修得整齐些。


    走出理发店，她感觉脑袋轻了一半。习惯性地去拢身后的头发，却只摸到空荡的肩头。


    午间马路车流不息。


    她迷茫地拿出手机想叫车回学校，却在按下确认键的前一秒停住。


    一股无名火骤然窜起。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凭什么要躲？


    她收起手机，转身走向许春梅的公寓。


    不能怂，没什么好怂的。


    大大方方地回去，当面问个明白，然后干脆利落地了断——


    甚至不用了断。


    与其撕破脸，不如用一种更高傲的姿态和他切割：轻飘飘地告诉他“试用期”结束，自己对他没感觉，两人做回干兄妹，这次才是最完美的反击。


    她提着一口气，心中反复演练着台词走到公寓门口，正要敲门，却发现门只虚掩着，并没有关。


    里面传来周既明的声音：“许妈，我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以后需要你给八栋送饭，新来的员工要直播，没法去公司吃饭。”


    许春梅应道：“看到啦，我这就去。想着你刚回肯定饿了，先把饭菜拿给你和苏棠。”


    她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八栋？直播？新员工？难道周既明和谭笑笑上楼是为了工作？


    没等她理清头绪，许春梅提着饭盒走了过来。许春梅低着头，完全没看到门后的她，推门而出时两人撞了个正着。


    “天哪！”许春梅惊呼出声，第一时间查看饭菜，一边查看一边吐槽，“苏棠！你怎么站在门口也不出个声儿！”


    许春梅仔细检查了饭盒，发现并无大碍，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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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心来。她直起身来，这才注意到苏棠那过于短促的发型，愣了一下：“你......你这头发是咋回事？”


    明明早上在楼下遇到她还顶着一头刚烫好的大波浪。


    “我......”苏棠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


    “算了算了，回头再说！”许春梅摆摆手，惦记着送饭的事，“送饭要紧，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人已走出了几步远。


    被推开的门后，周既明端着一盘菜突然出现。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苏棠的头发上，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一抹压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漾开。


    他看着她那头短得有些刺眼的头发，抬手似乎想去触碰，又收回，声音低沉而宠溺：“这是给我的惊喜吗？”


    苏棠扯出一个尴尬的笑：“算......算是吧。”


    她进了屋，从周既明身旁越过，径直走向厨房。


    洗净双手，自然地将饭菜装盘，一一端上饭桌。


    两人接近半个月没见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客套的生疏。


    苏棠乖巧地坐在饭桌一端，下意识地将面前的筷子摆放整齐。摆好后觉得不妥，又将筷子轻轻搁在碗上。


    不料一根筷子从碗边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既明将最后一份菜放到饭桌上，见苏棠筷子掉了，便立刻蹲下身去捡。


    几乎是同时，苏棠也下意识地弯腰伸手。


    两人的指尖在桌下的阴影里同时触到了那根筷子。


    他微热的指腹不经意地覆上她的手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倏地窜过她的皮肤。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抬头，额角不轻不重地撞上了他的额头。


    “咚”的一声闷响。


    周既明连忙托住她的额头，将她轻轻带起，安顿在椅子上。他用指腹揉了揉苏棠那处被碰到的额角，力道轻柔。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与之前冰冷潮湿的感觉截然不同。


    苏棠正疑惑他的手怎么像有变温功能，他倏地抽手离开，弯腰捡起筷子，走到洗手池旁冲洗擦干，递还给她。


    “谢......谢谢。”苏棠客气地道谢。


    周既明正欲开口说话，一个电话打进来。


    他望了眼手机，是许春梅的电话。


    他疑惑地接起，按了免提。


    “既明啊，”许春梅的声音混着背景杂音，“我不小心多带了一份饭，这儿就五个人。你们先吃，我吃完再回去。”


    话音落下，饭厅里一片安静。


    周既明清楚地记得自己只交代了五份饭，无辜地望向苏棠。


    苏棠心里一阵无语，立刻明白许春梅一定是故意的——大概是看出了她早上特意来等周既明，此刻特意制造机会让他们独处。


    “那我们先吃吧。”她拿起筷子，故作淡定地夹了块糖醋排骨，状似随意地问道：“出差还顺利吗？”


    “还行吧。”周既明看出她的不自在，也配合地拿起筷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气氛缓和了些，苏棠才貌似不经意地问出那个憋了许久的问题：“那个谭笑笑......她是在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