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繁张口就是胡扯：“哈哈，我说我其实有两个大脑可以同时驱动你信吗？”


    顾景池静静看着他。


    余繁心虚，硬生生转移话题：“哎哥，我突然发现你眼睛也长得非常帅气逼人。”


    顾景池：“……”


    既然一直在听，那，之前为什么要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坐他旁边？


    答案很明确了。


    顾景池不会做让人下不来台阶的事，这层窗户纸他自然不会主动捅破。


    但……


    余繁听见他莫名其妙叹了口气：“抱歉。”


    余繁：“？？”


    不信就不信呗，还挺有礼貌的专门道个歉。


    他挥了挥手，大大方方道：“不用！你之前没什么朋友吧？兄弟之间相处就是这样的，不用这么斤斤计较。”


    被抨击长得不如他好看又被恶意揣测没朋友的顾景池：“……”


    但看了看这人没心没肺的笑脸，又觉得跟他计较实在是非常非常没有必要。


    顾景池眼底挣扎更甚，整个人又被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顾景池无比确信，自己绝对不可能喜欢男人。


    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余繁的那层愧疚之情才更深。


    他决定还是得挑个时间把话彻底说清楚。


    以余繁的条件，男也好女也好，都不会愁找不到更好的人。


    实打实蔫了一节课，铃声一响，后边儿几排人立刻满血复活。


    贺延没有丝毫被余繁冷落的自觉，又巴巴地凑上来拦住他的肩膀：“大帅哥，赏个脸呗，晚上社团和隔壁学校联谊，去不去？”


    平常这种事余繁比谁都积极，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叫他去干什么都不应。


    抑郁了？


    不能啊，又没人惹他，而且天天冲顾哥笑的不是挺灿烂吗？


    出于关心好兄弟的心理状况考虑，贺延抓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听说会来超多美女，顾哥也去吧？”


    余繁被他搂的一个哆嗦。


    顾景池还在旁边看着呢，他和一个死基佬拉拉扯扯被误会了怎么办？！


    他试图用眼神逼退这个人的手，然而贺延这人实在是没眼头见识到了极致，他瞪看了半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故意挤兑他一嘴：“看我干嘛，被我魅力折服了爱上了？”


    ……去你大爷的。


    余繁只能用视线向顾景池求助，慌乱暗示：“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本来想开口拒绝的顾景池愣是被这句话堵住了。


    贺延刚刚说，晚上会有不少女生。


    余繁是想借机考验他的性取向坚不坚定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一直耗着余繁他良心也过不去。况且，他上网查到大部分天生同性恋会对异性抱有抵触心理，而余繁之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喜欢女性，想来是属于后天改变性取向的那一类……


    也就是说，他没那么坚定要跟男人，尤其是跟自己在一起。


    或许能趁这个机会把余繁重新掰直。


    顾景池：“去。”


    余繁沉默。


    这傻狗……！


    算了，算了。他们才刚建立革命友谊几天，他看不懂自己暗示也正常，他要学会包容。


    余繁深吸一口气。


    那死基佬刚刚说什么来着……


    女生？


    他大脑都快被基佬占完了，都忘了这世界还有正常女人！


    余繁心底一动，聪明的脑瓜又开始飞速运转。


    系统又没法直接控制他的行为，那只要他能真的和一个女性相爱，不就能打破这什么破基佬诅咒了吗？


    敢问路在何方，路就在脚下！


    他表情瞬间变了，但作为超高情商的落点男主，漂亮话还是要说的：“好！！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兄弟都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贺延怒了：“余繁你大爷的，我让你陪我上个厕所都懒得要死不愿意，这会儿又开始装上人了？”


    余繁摆开他的手：“滚，两个大男人上厕所还要一块，恶心死了。”


    顾景池收拾好了书，抬眸看他：“正好我要去洗手间，你先回吧。”


    余繁心下感动。


    他简直太喜欢听顾景池拒绝自己了，这人退的每一步都是在给他打定心剂，简直跟一次又一次强有力地告诉自己他对男人不感兴趣没差。


    他整个人暖洋洋的，又有了落泪的冲动。


    直男，多美妙的一个词。


    余繁三除两下把东西收拾好，屁颠屁颠跟上去：“我们一起啊！”


    贺延：“……”


    hello？有人来为他发一下声吗？


    顾景池想说不用，可一转头，又正对上他亮到出奇的眼睛，默默地把所有话咽了下去。


    慢慢来，慢慢来。


    不能刺伤余繁。


    下了课将近五点，前脚回宿舍把书放下，收拾收拾也就差不多到了联谊开始的时间点。


    江大晚上气温低，恰恰好好处于穿白天那套冷多穿一层外套热的区间，顾景池正拿了套干净衣服准备换，上衣刚脱到一半，那种无比熟悉的背后发毛感又来了。


    扭头一看，毫不意外的，余繁正直勾勾盯着他。


    那目光无比正直无比纯粹，真真切切不带一丝旖旎。如果不是顾景池知道自己正在脱衣服，都要以为这人现在是在盯着面墙看了。


    宿舍总共就两个大男人，换衣服最多也就裸个上半身，他要是这个时候再跑去浴室，不管怎么看都显得欲盖弥彰。


    顾景池被他盯的极不自在，愣是僵在原地不动了。


    余繁“诶”了一声，催他：“怎么了，快点啊。”


    顾景池：“……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余繁笑嘻嘻的：“看你脱衣服啊。”


    他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竟然让顾景池有种他要是不给看就是小气的感觉。


    余繁见他不动，慢条斯理又补了句：“怎么，害羞了？”


    顾景池缓了两秒，看着他狐狸似的弯弯的眉眼，很成功的被激将到了，盯着余繁眼睛三除两下换好了上衣。


    又觉得这举动幼稚到极点，耳根火烧火燎一团，面上却是不显。淡淡道：“有什么好看的。”


    余繁：“哎，我发现你虽然长得没我帅，但身材好像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哎。”


    自小被夸到大的顾景池险些绷不住，忍无可忍：“我长得到底哪点不如你？”


    余繁大步流星朝他走过来，强行拽着他转了个身，拿出开着自拍模式的手机对准他们的脸。


    顾景池并不太喜欢拍照，但被这人虚虚浮浮拽着，却总觉得自己没什么挣脱开的力气。


    “咔嚓”一声。


    外边天色渐暗，一片火烧似的彩云，阳光从缝隙中透出来。宿舍没开灯，窗外那点亮是唯一的光源，给两人轮廓镀了层色彩。


    余繁不懂什么拍摄手法，得亏两人脸够硬能扛得住原相机。他盯着照片看了两眼，再度感慨：“我真帅啊。”


    顾景池：“……”


    余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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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这么看我，不好看吗？”


    他把手机屏幕往顾景池眼底一递。


    照片里顾景池表情略微僵硬，脊背绷直，看不出太多情绪。余繁倒是放松的多，唇角勾起的弧度并不明显，笑的非常装逼。


    顾景池彻底服了：“走吧，大帅哥。”


    余繁非常受用。


    同样都是夸，贺延叫他一声他都得难受半天，果然还是同为直男的好兄弟最深得他心。


    联谊会开在了篮球场，来的人比想象中多不少，贺延靠着网栏站着，见到他来笑的二五八万冲他招手，热切的像见了光的扑棱蛾子。余繁一阵哆嗦，当即移开视线装没看到。


    又看到张牧深坐在塑料小凳上捧着手机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显然是跟网恋对象聊的不亦乐乎，眉头不禁拧在一起。


    吴哲浩那更不用说，他是学生会成员，此刻正蹲在烧烤架旁边忙前忙后，有学长正抓着他的手教他怎么烤青椒，气氛暧昧到像能拉出丝来。


    余繁环绕一圈，发现还是看顾景池的脸最舒心。


    有这个直男在，也算是侧面印证了系统那句“这个世界里绝大部分还是异性恋”，余繁整个人松懈不少。


    顾景池感觉到他的视线，整张脸快被看破了也愣是不敢回应，默默在心底打磨拒绝话术。


    想着想着，脑子里又突然蹦出句莫名其妙的话。


    余繁从前大概是没追过人的。


    大一时他没太关注这个人，却也记着他似乎并没什么交往特别频繁的异性，偶尔搞活动，有同学八卦问及他的感情状况，余繁也是三两句就把话题扯开。


    他，是余繁第一个……？


    顾景池自己绝不可能喜欢男人，但这个发现，还是让他心脏猛地跳了两下，一股说不清的情绪闷在心底愈发充盈。


    余繁盯着盯着就走了神，开始逐一分析他和顾景池的五官哪个更优越更符合国际审美，最后还是决定勉为其难把冠军颁在自己头上。


    顾景池不明所以看毫无预兆笑出声的余繁，刚要开口，这人就冲他摆手，勾起唇角：“我去那边转两圈。”


    他其实一直都有点人来疯的潜质，憋了这么久连上厕所都要想方设法避开宿舍那点基佬，难能见到这么多正常人类，瞬间感觉四周空气都清甜了。


    他其实有些大一时期零零碎碎的记忆，这乌泱乌泱的人看着虽然陌生了些，但仔细想一想，总还能叫得上那么几个的名字。


    记不得也没关系，聊两句总会熟的。


    刚巧见几个女生正围一块要搬几大箱矿泉水，余繁立刻来劲了，主动凑过去说要帮忙。


    他生了张让人难以拒绝的脸，胳膊一用力，原本手臂上的薄肌立即清晰，手背青筋微微凸起，转头冲几个人笑：“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余繁眼睛亮，盯着人笑时杀伤力更是强，几个女生显然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干把活全推给余繁，连忙摇头，主动捡起些零零碎碎较轻的东西跟着他一起走。


    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聊了几分钟却发现这人性格还不错，不管谈什么都只是浅笑着附和，跟那些恨不得上联合国桌大谈阔谈国际形势历史兴衰的装逼男不一样，气氛放松不少。


    贺延“操”了一声，对余繁这点小动作了如指掌：“这死狗又开始犯骚孔雀开屏释放魅力了。”


    顾景池盯着他的身影没回话，默默捡起地上瓶矿泉水拧开，谁知手上一时没刹住劲，瓶子捏瘪了些，矿泉水洒出来淋了他一手。


    顾景池看着瓶子，心底愈发饱胀的情绪忽然间被戳了个口子，空落落的只剩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