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没吃多少，肉丸粥比之前的食物好一些，但他也不怎么吃得惯。


    不过幼龙体力掉得快，睡一觉起来，恢复得也快。


    他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回不去卡牌池，明霜觉得自己应该尽量乖巧一点，不给序止添麻烦。


    剩余的粥和面饼，被序止解决掉，一点没有浪费。


    少年正处于成长期，魔兽幼崽喝过的粥丝毫不嫌弃，端起碗时眼睛都不眨。


    早饭过后，序止带着明霜准备外出，兰特正巧从外面回来。


    兰特拄着盲杖，听见序止的动静，出声道：“你要出去吗？矿区今天停休，早上通知的。”


    “嗯，”序止回答，“我知道。”


    他去取早饭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此并不意外。


    昨晚山谷有异动，矿区就紧挨着山谷，一旦开始疏散周边，矿区必定停工。


    营地里许多人忧心忡忡，虽然瘴雾彻底消退后，又会形成新的矿区，对他们这些矿工而言不愁没工作。


    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一片区域连续两次爆发瘴雾，实在不正常。


    最近还听说，今年的瘴雾出现越发频繁，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搞得人心惶惶……


    不过，这些都跟序止没关系。


    他将小龙崽藏进外套，拉开房门：“今天应该能早点回来。”


    兰特习以为常，点点头。


    今天停休，营地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出了大门周遭才逐渐安静。


    序止独自前进，看着荆棘丛林的方向。


    昨晚的那只野沙犬，应该已经离开了外围。


    假如幼崽的父母也在荆棘丛林，是不是正焦急地寻找孩子。


    又假如，幼崽的主人发现召唤阵位置错误，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抵达这里？


    序止心不在焉，越接近丛林，前进的速度渐渐缓下来。


    然而当他抵达丛林时，外侧被一圈栅栏围起，贴着“禁止入内”的标语。


    栅栏被附着了魔法，泛着不寻常的橙光，附近还有一些人。


    序止走近，见到人群中有两名御兽师。


    他们看起来都比较年轻，袖子一侧别着徽章，是已加入清瘴队的御兽师，魔兽似乎没有带在身边。


    发现陌生人的到来，一旁有人上前阻拦，并向序止解释道：“这里暂时被划入疏散区域，不能靠近。”


    探查到瘴雾即将爆发，清瘴队会先确认范围，并疏散人群。


    里面的魔兽，通常也需要驱赶或麻醉，否则等到瘴雾蔓延，会因侵蚀而发狂，一旦逃出区域扩大瘴雾范围，后果更加严重。


    而瘴雾能被探查到，代表已有高阶魔兽被侵蚀，需要清瘴队立即派御兽师前去处理。


    先疏散人群，解决掉发狂的魔兽，确保安全后，再耐心等待瘴雾自行散去。


    这么多年来，魔法元素几乎被瘴雾吞噬殆尽，紧接着遭殃的，就是先天拥有魔法的魔兽。


    所幸有契约的连接，御兽师能够抵挡瘴雾造成的灾难，勉强维持这片大陆的安定与平衡。


    闻言，序止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会离开。


    既然丛林被封锁，那……就没办法把幼崽送回去了。


    想到这里，序止心里竟有些微妙。


    他扫了一眼灰蒙蒙的荆棘丛林，又将目光投向那两名御兽师。


    成为御兽师后，能够选择的职业有很多，能加入清瘴队的，实力自然不多说。


    如果将魔兽幼崽交给他们，会不会更好？


    他捡的这只幼崽聪明又黏人，不管跟着谁，一定都会乖巧讨喜。


    有御兽师的照顾，幼崽也能过得更好，至少比留在他身边要强。


    序止心生犹豫，考虑着该怎么向外人解释，自己捡到魔兽幼崽的经过。


    此刻明霜蜷缩在衣兜里，无聊了一路，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序止的同意，他安静藏着没动，偷听到不远处的陌生人交谈。


    “确认是高阶吗？”


    “是的，这只魔兽在丛林游荡很久了。”


    “我看看……黑毛红眼、体型小，暴躁凶悍，火系？”


    “得让它远离瘴雾范围才行，不然……”


    明霜越听越熟悉，立即竖起耳朵。


    那边人类说的这些特征，怎么和煤球一模一样？


    煤球也是主人的卡牌，是一只黑焰兽，平常能把自己缩小，像一团黑漆漆的煤球。


    可是煤球打架不怎么厉害，胆子也特别小，与“暴躁凶悍”一点都不符合。


    从前明霜和几只卡牌兽的关系都很不错，煤球最喜欢跟在他后面到处跑，还会用魔法帮他烤果子、热洗澡水。


    明霜有些好奇，按捺着探头观察的冲动，埋头舔了舔爪子。


    真是煤球就好了，等找到它，也许就能知道自己沉睡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下次与序止精神连接，他就试探问一问，能不能去丛林找煤球。


    这时，一名御兽师见序止迟迟不走，扭头看过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语气还算温和，驱赶的意图却很明显。


    序止回过神，沉默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算了。


    他怀里藏着一只高阶魔兽的幼崽，这两人都发现不了。


    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御兽师。


    待远离丛林，附近的小路空无一人。


    序止拉开外套，衣兜里的小龙崽仰头望过来：“唔！”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送走幼崽后，会去一趟红珊湖那边。


    今天的花销在预计之外，得尽快补上来。


    但现在幼崽没能送走，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扔去红珊湖？那里的魔兽全是毒物……


    序止低头看着小龙崽：“我今天有事，先送你回……”


    明霜凑近舔舔他的手指，一听这话，连忙探着爪子，勾紧他的衣物不放。


    “呜……”


    幼崽眼神委屈，不想和他分开。


    序止面无表情：“我要去的地方有危险。”


    危险？


    那自己更要一起去了！


    明霜说不了话，“嗷呜嗷呜”两声，紧紧抱住序止的手，眼神坚定。


    主人，我保护你呀！


    序止盯着明霜看了好一会儿，妥协：“那你要藏好了，不能随便出来。”


    那边的魔兽对人类来说比较麻烦，但只要小龙崽不乱跑，不会有什么问题。


    敢乱跑，他就干脆直接扔掉。


    明霜“唔”一声，眼神乖巧，表示明白。


    主人有自己的事情做，他不会捣乱的。


    序止神色缓和，忍不住抚摸着小龙崽的龙角。


    还挺乖。


    —


    红珊湖距离荆棘丛林不远，走路半小时左右到达。


    丛林被封锁，前往红珊湖的路上也没几个人。


    明霜能时不时探头看看外面，待目的地即将到达，见到前方视线尽头，有一大片彩色的树林。


    再仔细一看，那里长着许多通体鲜红的矮树，树上有五颜六色的花，还挂着一些绿色的藤蔓，繁杂却十分壮观漂亮。


    明霜差点看呆了，满眼都是好奇，从衣兜里探出来太多，还差点一头栽倒，被序止及时抱住。


    序止将小龙崽放回衣兜，拉拢外套：“先藏着，等会儿再出来。”


    他一边系好扣子，戴上兜帽。


    明霜在衣兜里轻轻动了动，很想再看多两眼，又怕给序止添麻烦。


    他忍耐着，悄悄酝酿魔力，心想要是一会儿察觉到危险，就立刻冲出去。


    序止脚步不停，很快来到树林前。


    与此同时，明霜听见“嗡嗡”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将四面八方包围。


    什么东西？


    明霜一时发愣，仔细嗅了嗅，闻到微弱的魔兽气息。


    随后，他又听见序止抽出小刀，在几棵树上割下一些东西，似乎很熟练，并没有遇上危险。


    没过多久，序止继续往前走，在某处停下。


    外套被拉开，明霜立即探头，却见序止的双手满是青紫，好几处肿了起来。


    “呜！？”小龙崽惊慌失措，又见那些伤痕在极速愈合、恢复。


    序止神色未变，习以为常。


    红珊湖外围有红蜂群，是低阶魔兽，产出的蜂蜜是一种药材，能卖钱。


    但红蜂的毒针异常锋利、毒性很强，连一些御兽师都会绕着走，蜂蜜也卖不了太贵的价钱，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来。


    序止是个例外，他体质特殊，偶然机会下发现自己对毒素免疫，于是定期悄悄来收集蜂蜜，顺便进入红珊湖中段，寻找其他可用物资。


    有红蜂在，森林中段也还算安全，没有太多攻击型魔兽。


    确认序止安然无恙，明霜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倒不觉得惊讶，记忆里的主人一直很厉害，即使现在变弱了，也当然不是普通人类能相比的。


    小龙崽依然抱紧序止的手腕，看着皮肤彻底恢复原样，再心疼地舔了舔指尖。


    序止看着明霜的举动，略有些不自在，把手拿开。


    紧接着，明霜的注意力被四周吸引。


    穿过外围的红树林，里面是更加宽敞、广阔的草地，草叶竟也是红色的，点缀着不同颜色的花丛。


    在序止的默许下，明霜忍不住跳下地面。


    小龙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十分好奇又带着一丝警惕，小心翼翼抬爪，踩了踩厚实的杂草。


    四周没有任何危险气息，空气里带着清新的花香，应当是安全的。


    明霜翘着尾巴尖，慢慢往前走，到处张望嗅嗅。


    序止整理着布包里的蜂蜜，一边分神关注小龙崽。


    不远处有一大丛黄色的小花，明霜凑近仔细闻了一会儿，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整理好蜂蜜，序止看着小龙崽渐渐放松，在草地里兴奋跑来跑去，像一团滚动的白色棉花球。


    幼崽体力有限，没多久就跑累了，飞回序止身边要抱。


    序止动作微顿，却还是接住小龙崽，抱在怀里继续前进。


    除了红蜂蜂蜜，这里还有一些草木药材可以卖钱。


    他绕着不远处的小溪走了一段路，在一块石头旁，搜寻到三株结了果子的八叶草。


    序止正要上前，看见旁边寒光一闪。


    一条手腕粗的青蛇从石块侧面现身，“嘶嘶”露出毒牙，下意识驱赶入侵者。


    序止停下脚步，摸出腰间的短刀。


    这种蛇是一阶魔兽，通常群居，附近一定还有同伴。


    青蛇的毒性不足为惧，但要想摘走药材，速度得快……


    此时，怀里的小龙崽“呜呜”低吼，凶巴巴瞪着青蛇。


    幼龙的龙息释放一次消耗太多，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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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浪费，准备先丢个雪球过去。


    没想到青蛇感知敏锐，收起毒牙扭头快速溜走，根本用不着攻击。


    见到这一幕，序止低头看着小龙崽，若有所思。


    青蛇跑了，物资的收集就变得轻松许多，序止还在石头背面找到另一种更贵的药材。


    他一起摘完，快步离开。


    一上午时间，序止带着明霜在附近探索，身后的物资包逐渐装了大半。


    他很谨慎，没有去太深入的地方，而那条青蛇离开后，周围再没有碰见别的低阶魔兽，比以往来这里轻松许多。


    中午时分，序止坐在草地上，用小刀将一颗果子小心切开。


    果子个头非常大，是一种可食用的水果，外皮很厚实，里面是空心的，装着一点透明的汁液。


    序止捧着果壳，将汁液喂给明霜。


    明霜蹲坐在一旁好奇看着，凑近闻了闻，几口就把甜滋滋的汁液喝光了。


    序止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再切下果肉，当作他们的午饭。


    果肉的味道不如汁液甜，但比面饼的味道好多了，明霜一口气吃了不少，靠在序止的腿上打嗝。


    旁边清澈的溪水流淌，序止将随身的水壶装满，抬头看天色：“该回去了。”


    红珊湖里的魔兽都是低阶，但几乎都带剧毒，以前来一趟，他得小心行动，确保遇见新魔兽之前身体彻底恢复，收集物资的速度比较慢。


    然而今天，不知是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除了入口那些凶狠的红蜂，一上午都异常顺利。


    是因为他身边的魔兽幼崽吗？


    再算一算，蜂蜜能卖五个铜币，药材加起来大概二十个铜币，挣回早饭钱绰绰有余。


    如果今晚也把幼崽带回去，晚饭可以考虑再买一些别的……


    这时明霜凑过来，嗅了嗅水壶，想喝水。


    溪水就在旁边，小龙崽视而不见，就要序止喂。


    序止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捏了捏小龙崽搭过来的爪子，拧开水壶盖。


    等喂完了水，他抱着扑进怀中的明霜站起身。


    返回路上也很顺利，离开红珊湖时，红蜂再次攻击，序止等到毒素消退后启程。


    途经荆棘丛林附近，序止瞥见高空中有一只飞行魔兽，在丛林上方盘旋。


    他只看了一眼，拉紧外套离开。


    —


    下午两点半，序止去小镇卖掉所有物资，返回营地。


    兰特不在，他放下工具包，清点铜币并仔细收好。


    明霜蹲在矮柜上，埋头扒拉从红珊湖带回来的“玩具”。


    红色草叶绑成的小球，再塞了一朵小花，是序止给他做的。


    回来路上，序止的心情应该不错，还说晚上打算买一点熏肉。


    明霜不知道熏肉是什么，好奇又期待，玩了会儿小球想去序止怀里蹭蹭，扭头却见到后方的序止身形一晃，毫无征兆地倒下。


    明霜懵了，慌忙飞扑过去：“嗷呜？”


    序止双眼紧闭，体温开始急速攀升，呼吸变得沉重。


    明霜一时不知所措，他不会治愈魔法，想查看序止的状况，也不懂该怎么做。


    碰巧这时房门被推开，兰特回来了。


    明霜像遇见救命稻草，上前咬住他的盲杖，将他往序止的方向带，一边“呜呜”。


    “咦？”兰特听见动静，跟随盲杖的力道往前，触碰到序止的胳膊。


    他没有过多惊讶或担忧，而是放下盲杖，将序止扶起来，送到床铺躺好。


    明霜紧跟在后，满是急切：“呜……”


    像是听出声音里的担忧，兰特捡起盲杖，叹了口气解释道：“他的老毛病了，时不时昏迷，一会儿就能醒。”


    老毛病？一会儿就能醒？


    真的吗？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序止有这样的状况……


    明霜放心不下，但他现在处于幼年期，帮不上什么忙，而兰特和序止住在一起，一定更了解情况。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趴在序止身旁守候。


    序止的体温已经非常高，却没有出一点汗。


    他的身体里仿佛酝酿着沸腾的火焰，又无法得到宣泄与释放。


    明霜守了一会儿，趴上序止的胸口。


    他用爪子捂出一个小冰球，贴在序止领口锁骨的位置，等冰球被体温融化，又再捂一个。


    就这么来回两三次，好像真起了点效果。


    序止的体温逐渐降下来，终于睁开眼。


    胸口有一点点重量，小龙崽凑过来舔了舔他的脸颊，轻声“呜呜”。


    衣服领口湿了一小截，序止没有在意，撑着床铺坐起来。


    “总算醒了。”


    兰特躺在自己的床上，“嘿”一声：“你的小魔兽可担心你了，一直守着你呢。”


    序止低头，怀里的小龙崽眼眶湿漉漉的，明显被吓坏了，又凑近舔舔他的下巴。


    听着兰特的话，序止一阵恍神。


    他突然间觉得，身边有一只属于他的魔兽，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他安抚地摸了摸明霜，低低“嗯”了声。


    身体的异样已经消退大半，残余的不适另大脑还有些混沌。


    湿润的领口碰到皮肤，触感冰凉陌生。


    少年背靠着床头，垂眸安静的模样，又显得有几分沉闷。


    序止缓慢吐出一口气。


    真能是他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