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才绝艳。


    这是看完前三集剧本内容后，宋瑜光脑袋里剩下的唯一想法。


    庾宣的这个剧本，改编自真实的历史事件，主角是一位在历史课本上都留有姓名的女官，薛妙宜。


    剧本的开篇，便是一场冤案。礼部侍郎因言获罪，死于诏狱。其妻子流放岭南，充作苦役。一个官员的黯然退场，拉开了此后长达数年的党派与变革之争。而此时刚刚被调入内廷华文馆任职的女主角薛妙宜，将会在这场滔天巨浪之中，起落浮沉。


    或许是因为初次创作，庾宣的剧本里还带着些许稚嫩。但就在这短短三集的情节里，她不仅完成了开篇剧情的铺垫，还通过几场互为映照的冲突，鲜活地刻画出了前期几位主要角色的性格，同时为后续故事的转折埋下了伏笔。


    怪不得岑宁在看完剧本后，会愿意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来帮这个师妹完成心愿。


    因为这个剧本值得。


    盯着末页最后两排小字，宋瑜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桌面。


    她的对面，庾宣略有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双脚。


    这些天来，她收到的拒绝实在太多。这让过去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庾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旁的岑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和庾宣不同，岑宁对这个剧本倒是信心满满。在她看来，这样好的剧本却得不到投资，那完全就是制片方眼光的问题。


    见宋瑜光一直盯着剧本，岑宁心里升起了一股希望。


    瑜光是湛星的艺人，他们公司一直都有投资电视剧集，说不定……


    “岑编。”宋瑜光突然开口，打断了岑宁的思绪。


    她放下手里的纸质剧本，悠然往后一靠，镇定自若地望向对面那对忽然紧张起来的师姐妹：“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虽说现在主流的剧集确实都要求节奏快、有爽感，但更容易拿奖的正剧，也不是完全没有市场的。”


    “以岑编在圈里的人脉，想要找专攻正剧方向的制片方应该不算难事。譬如俞嘉禾俞制片。”宋瑜光挑了挑眉，“你跟李舜导演关系不错，完全可以通过他联系叶姰导演，再辗转联系上俞制片。”


    听到这个问题，岑宁沉默了一下。


    犹豫片刻后，她转头看了庾宣一眼：“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找俞制片帮忙，但是阿宣她……”


    岑宁闭上眼睛，像是豁出去一般快速说道：“她已经自己找好了导演！”


    “啊？”


    这下轮到宋瑜光发懵了。


    说出了实情的岑宁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实话告诉你吧瑜光。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制片方看好这个剧本，但他们提出的条件，要么是买断剧本，另外找人进行改编；要么是由他们组建团队，阿宣保留署名权，但不能对拍摄提出任何干涉。但这两个条件，都是阿宣不能接受的。”


    不仅不接受，庾宣还希望制片方能够启用她自己看中的导演——一位刚从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超级新人。


    这样离谱的要求，哪个影视公司能够同意啊。


    对着宋瑜光，岑宁大吐苦水：“俞制片虽然专业，但我听说她是叶导的专属制片，不会跟其他导演合作。阿宣又打死都不肯把剧本交给别的导演来拍，所以我才这么没辙。”


    要不是剧本真的太好，加上还有导师的一份人情在，岑宁早就扔下自己这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呆呆师妹，回家写自己的新文去了。


    看了一眼满脸愁苦的岑宁，再看看低头绞着手指、完全没觉得自己有错的庾宣，宋瑜光：……


    也是不容易啊，岑编。


    默默感叹了一句后，宋瑜光合上了手里的剧本：“行，我明白了。”


    岑宁顿觉心中一紧：“瑜光……”


    宋瑜光抬了抬手，制止了岑宁没说出来的话：“岑编，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艺人。”


    见对面两人不自觉地垮下嘴角，宋瑜光笑了：“庾编应该有这三集的电子文稿吧？麻烦先发我一份。手里拿着东西，我才好去找陆总谈投资的事情，对吧。”


    岑宁和庾宣惊讶地抬起头来。


    岑宁又惊又喜：“瑜光，你这是愿意帮阿宣的忙了？”


    “只是试试。”宋瑜光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湛星愿不愿意投资这个剧本、愿意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投资这个剧本，这些都是要公司内部商议之后才能决定的。我能做的，也只是把优秀的作品推荐给潜在的投资者。”


    “没事没事，你愿意帮忙就很好了！”岑宁连忙扯了庾宣一把，“阿宣，快谢谢瑜光！”


    宋瑜光却抢先摇了摇头：“不用谢我，是庾编你的作品足够优秀。”


    朝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宋瑜光俏皮地歪了歪脑袋：“我得回去了。剧本发我X信就行。”


    “哦对了，还有庾编看中的那位导演。我还需要一份他的作品合集。”


    *****


    “所以，你觉得这个剧本值得湛星开出那样的条件？”看完三集剧本，陆言霄抬起头来。


    无框的平光镜下，是一双充满了审视的眼睛。陆言霄像是正在听取下属投资建议的老板，语气严肃得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坐在他面前的，是宋瑜光。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宋瑜光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口杯里的热水：“陆总不觉得这个剧本很好吗？”


    遭到反问，陆言霄眯起眼睛，定定地盯着宋瑜光看了好几秒：“……是不错。但这里只有三集。”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问题，多少都会感到心虚。可偏偏宋瑜光不是正常人。


    假装没有听出陆言霄的言外之意，宋瑜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呢，只有三集！所以陆总得快点决定，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看到完整的剧本呀！”


    陆言霄不满却又不太意外地撇了一下嘴角。


    他换了一个挑刺角度：“像这类历史改编题材的剧集，过审都非常困难，拍完后压上个三年五年无法播出都是常态。就算成功播出，这样的题材也不太容易取得好成绩，湛星投了它，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宋瑜光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嗯，有道理。不过投资这个事情，风险一向都是跟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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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钩的。这点，陆总应该比我清楚。”


    “你想说什么？”


    宋瑜光笑了笑：“难道陆总不觉得，这个剧本，很有拿奖的潜力吗？”


    “湛星这些年签了不少年轻导演和编剧，我想，陆总应该是有做出好剧的野心的。但公司之前投资的大部分都是偶像剧，虽然赚了不少，质量却参差不齐。以目前的行业形势来看，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公司的前景恐怕不太乐观。”


    陆言霄沉默了。


    因为宋瑜光说的，确实是他一直在忧心的。


    近几年来，影视剧行业的行情明显下滑，短剧的兴起，更是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一味地投拍偶像剧，迟早是会被市场淘汰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转而制作剧情优良的口碑剧，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


    思索片刻，陆言霄敲了敲桌面，直截了当地说道：“她开出的条件太苛刻了。在不能确保剧本和拍摄质量的情况下，湛星不可能做出投资。”


    “陆总说得很有道理。”早就预料到事态发展的宋瑜光微微一笑，“剧本这个，我可以再去跟对方联系，争取拿到完整的本子，先给陆总过目。至于拍摄质量……”


    “事实上，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陆总你会不会同意。”


    陆言霄挑了挑眉：“说说看。”


    “昨天，我把这三集的剧本发给了叶姰导演。她是拍正剧出身，专业性无可置疑。”


    见陆言霄没有出言反驳，宋瑜光继续说道：“叶导非常喜欢这个本子，也跟我提出了看完整剧本的要求，同时还表现出了执导拍摄的意愿。不过，在听说剧本作者已经找好了导演后，叶导也没有强求。”


    “然后，我就向叶导发出了邀请。考虑过后，叶导答应，如果湛星投资这个剧本，那她可以来担任这部剧的监制一职。”


    “有叶导坐镇，陆总应该就不用担心拍摄质量的问题了。”


    听到这里，陆言霄讶异地扬起了眉：“你居然说动了叶姰？”


    “这种质量的剧本摆在眼前，但凡是有点追求的导演，恐怕都很难不动心吧。”宋瑜光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种质量的剧本摆在眼前，但凡是有点追求的投资方，恐怕都很难不动心吧。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陆言霄再次沉默。


    十余秒后，他终于开口：“投资可以，但我要看到完整的剧本，并先跟编剧还有那个新人导演见上一面。”


    “而且，如果确定合作，那制片人必须由湛星指派。同时，在组建拍摄团队和挑选演员时，湛星要保留人选方面的最终决定权。”


    “最后，那个导演得入职湛星，并至少签三年的工作合约。”


    噼里啪啦报了一堆条件后，陆言霄朝宋瑜光抬了抬下巴：“这是我开出的条件。”


    宋瑜光当即比了个“OK”：“好的，我这就帮您转达！”


    看着飞速摸出手机、开始打字的宋瑜光，陆言霄的嘴角终于吝啬地微微上抬：“宋瑜光，那你呢？”


    “嗯？”


    “你有没有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