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着自己儿子，冷不丁的开口：“游惊，你记得你上一次任性的后果么？”


    当年为了阻止何游惊走上艺术这条路不听家里安排，一场争执何父后毁了他弹钢琴的手。


    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年了。


    何游惊表情淡漠道：“上一次我十七岁，现在我已经二十七了。”


    “你给我住口！”


    何父呵斥道：“唐家的亲事不是你想退就退的，要是又把你爷爷气出个好歹来，你就是不孝，今天的事我就当你喝了酒乱说话，准备好改天上门道歉。”


    何游惊握住自己微微发颤的手，语气波澜不惊：“道歉可以，但婚也退定了。”


    丢下话，何游惊不顾怒目圆睁的夫妻二人就离开了。


    何父气的直捶胸口：“真是翅膀硬了，我看他再过两年，怕是要走成唐聿那个德行，今天你瞧见没，还是我们长辈先跟他搭话，目中无人。”


    从前唐聿温文儒雅君子品行出众，后来变得无法无天，暗地里都说唐家儿子养成了祖宗，一个青松歪得让人哭笑不得。


    何夫人赶紧打住，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我看今天游惊的反常是为了一个人，你找人查查今天桌上那个小姑娘的资料。”


    “查她做什么？”何父狐疑：“我找人查小辈的事，传出去叫人多想。”


    何夫人想起儿子在餐桌上为那个女孩说话的场景。


    都是过来人，她怎么会看不出？


    何夫人开口笃定：“游惊不肯跟枝若，有她的缘故，你儿子喜欢上人家了。”


    何父听见了个新鲜事：“他要是肯结婚，换个人也行……”


    “别高兴那么早。”


    何夫人别有深意道：“我看那姑娘跟唐家那小子有关系，又让咱们儿子屡屡失态……好女招人爱慕是正常的，不过要是别有用心耍手段，倒是祸事了。”


    何父面色沉重下去。


    ……


    唐家的闹剧不明不白的结束。


    商桑将那份文件给唐聿，人刚往沙发一坐，文件还没打开，就被唐父叫去书房。


    她抬头看唐枝若，正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连跟她挑衅作妖的心情都没有了。


    佣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大厅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叫人压迫，唐母走过去安慰唐枝若，想开口又欲言又止，回头又看了眼商桑：“你刚回来，让王嫂带你熟悉熟悉。”


    商桑听话的被支走，王嫂说唐家给她留了房间，带她去看。


    那条路商桑越走越熟悉。


    因为，就是她从前住过的房间，家里的佣人因为当年的丑事，全都换了一批，王嫂不认识她，全程介绍的仔细，商桑也静静听着。


    到了卧室门，王嫂分寸十足的站在门口。


    “还有什么问题，您问我就好。”


    商桑推开进入卧室，入目那一刻，心也跟着提起来，因为里面既然跟五年前还差不多，她心爱的东西都还在，只不过，好像并不完整了。


    床头的布娃娃被剪了，却又莫名其妙被缝补起来，针脚刺眼。


    柜子上的存钱罐看似是好的，可走过去，瓷片满是细微裂痕，像是被人狠狠摔了又粘补过，商桑的目光最后落在桌上的一个八音盒。


    她蹲下来看，镀金雕花匣中，一个漂亮公主裙的瓷娃娃摆着标准的巴黎舞手势，从前只要按动开关，里面的公主就会翩翩起舞，哼出优美音乐。


    现在开关几下都没有反应。


    商桑目光落到了瓷偶的脚上，足尖缺了一块。


    果然，是摔过的痕迹。


    不知道坏了多久。


    这是唐聿从前托国外朋友给她带的生日礼物，当时贺卡上写着——送给公主。


    如今瓷娃娃不会跳舞了，她也不是人人捧着的公主了。


    她回头，看向门口耐心等待的王嫂：“这些东西都被毁坏过，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怎么不直接丢了？”


    “听说是几年前这间屋子半夜遭了贼，东西被偷出去，后来唐少找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大概是少爷念旧没丢，这些东西毕竟有意义吧。”


    商桑唇角扯了扯，心想这小偷真是有意思，偏偏只偷她的心爱之物。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这个房间，再是跟记忆中一样又有什么用？坏了就是坏了，修不好，白费力气。


    她对王嫂说：“我想自己转一会儿，你忙去吧。”


    “好的。”


    王嫂走后，她也没在房间待多久，绕到了唐家的后院。


    靠近祠堂的时候，她的手机来了电话。


    商桑低头看了眼，颇感意外。


    “喂，何先生？”


    对方几度没有声音，商桑就以为是对方拨错了。


    今天发生的事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商桑从只言片语及唐枝若的表情上还是能猜出几分的，大概率是这门亲事吹了。


    这样情况下何游惊给她打电话没有理由，所以多半是不小心按错了。


    商桑挂断了电话，但下一秒，电话却又意外的再度响起。


    “商……小姐。”何游惊电话似乎离得十分近，呼吸三分紊乱七分炙热沉沉：“我可以跟你说会儿话么？”


    商桑第一反应：“你喝醉了？”


    “喝了一点。”


    商桑没忘记好早之前萧肃就说他是个三杯倒，之前唐家的家宴上喝了一点，现在不知道在哪又‘喝了一点’……所以应该是醉了不轻。


    要不然，也不会放下一贯沉稳的姿态反过来这样问她。


    商桑开口：“你在哪呢？我让唐聿去接你，或者联系你的朋友萧肃？”


    “商桑，让我跟你说会儿话吧。”


    听得出，这是委婉的拒绝了，商桑沉默片刻，开口：“那你想说什么？”


    “你……”


    对方似乎问得很艰涩：“喜欢唐聿么？”


    “……”


    商桑已经确定何游惊真得醉了。


    怎么男人喝醉都一个样？


    一副脆弱的姿态，又胡言乱语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她沉声道：“这个问题我没义务回答，你想说什么呢？又或者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帮……我？”


    “嗯。”


    “我，喜，欢，你——”他一字一句说完，温声问：“请问，你能帮帮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