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作品:《恶毒咋啦,本宫是妖妃啊

    她毫不在意那刺骨的寒意,将帕子覆在脸上,狠狠擦拭起来。


    那层为迎合帝王怜惜而精心涂抹的,显得人苍白病弱的铅粉,被她毫不留情地抹去。


    铜镜中,映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面色红润,双眸清亮,哪里有半分体虚的模样。


    镜中人唇角缓缓勾起,那弧度淬着寒冰,带着病态的快意。


    “来人。”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硬。


    贴身宫女立刻上前,垂首听命。


    “去,将太医院的刘太医,再给本宫请过来。”


    宫女不敢耽搁,提着裙摆就往太医院的方向小跑过去。


    没一会儿,殿外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太医院的刘太医赶到了。


    他一进门,殿里那股子冷意就让他腿肚子发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噗通一声,在这空荡荡的殿里听着特别响。


    “微臣……参见嘉嫔娘娘。”


    他的头恨不得埋进地砖里,声音发虚,抖得厉害。


    “不知娘娘深夜传召,可是要微臣……”


    何清月没回头,还坐在镜子前头,就这么从冰凉的铜镜里,瞅着地上那个缩成一团的人。


    “你差事办得不错。”


    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又冷又静。


    “本宫一向晓得你的本事,就是眼下,还有件麻烦事,得你来帮忙。”


    这话听在刘太医耳朵里,比催命的符还吓人。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额头死死贴着地,哆哆嗦嗦地回。


    “是,娘娘……娘娘您说。”


    何清月抬起手,不紧不慢地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指尖又轻轻地划过自己平坦的小腹。


    “你能帮本宫瞒住这肚子里的事,本宫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你的家人,我护着。”


    她话锋一转,干脆利落。


    “但这肚子终究是假的,瞒不了多久。”


    她停了一下,镜子里的那道目光,跟钉子似的扎在刘太医身上。


    “你去,给本宫弄一包猪血来。本宫要小产了。”


    轰!


    刘太医只觉得一道天雷在脑中炸开,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假孕欺君,已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今,竟还要设计一场假小产,这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本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太医,却从未想过会卷入这后宫最肮脏的阴谋之中。


    可眼前这个看似不争不抢,温婉可人的嘉嫔,却用他最珍视的妻女,将他牢牢捆绑在了这条通往地狱的船上。


    他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在京郊别院养病的妻女,便会立刻人间蒸发。


    刘太医的身体抖如筛糠,他想到了妻子温柔的笑脸,想到了女儿软糯的呼唤。


    他不能……他不能拿她们去赌。


    他的一切,他的风骨,他的医德,在家人性命面前,皆可舍弃。


    刘太医俯在地上的身体僵了片刻。


    那片刻的死寂,在何清月眼中,是无声的抗拒。


    她看着地上那个抖成一团的男人,眼底淬着的寒冰寸寸凝结。


    她缓缓起身,织金云纹的宫裙裙摆拖过光洁如镜的地砖,悄无声息地滑到刘太医面前,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香风。


    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如针,狠狠刺入刘太医的耳膜。


    “本宫的耐心有限。”


    “我可告诉你,刘清风。”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为达目的,本宫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的妻女在京郊别院养病,日子过得清闲。你若是不想让她们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最好想清楚了再回话!”


    这番话,比殿外的寒风更刺骨。


    如同数根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刘太医的心脏。


    他浑身一颤,再不敢有半分犹豫,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是!是!微臣遵命!微臣全都听娘娘的!”


    他涕泪横流,声音里满是摇尾乞怜的哀求,哪里还有半分太医的体面。


    “那……那娘娘,您打算何时……”


    何清月终于满意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卑微如尘土的模样,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她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


    “明天。”


    明天!


    这两个字重重砸下,刘太医发颤的身体反倒骤然一松,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瘫软下去。


    只要明日这场小产的戏码唱罢,他便再也不用日夜提心吊胆地用银针和汤药,去遮掩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脉象。


    这桩通天的大罪,总算能到头了。


    他像是得了皇帝的赦令,立刻强撑着又磕下一个头。


    “是!微臣……微臣这就去准备!”


    何清月懒得再看他一眼,只觉污了眼,不耐地挥了挥手。


    刘太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钟粹宫。


    那仓皇的背影,很快便被殿外沉沉的夜色吞没。


    刘太医一路踉踉跄跄,魂不守舍地往太医院的方向走。


    夜风阴冷,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湿冷的衣衫紧紧贴着皮肉,黏腻而冰凉。


    他满脑子都是何清月那张冰冷的脸,和猪血两个字。


    这东西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进钟粹宫里?


    又要如何做得天衣无缝,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他正心乱如麻,脚步虚浮,一道黑影忽然从旁边的廊柱后闪出,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


    “刘太医。”


    刘太医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一栽,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猛然回头,就着廊下昏黄的灯笼光,看清来人是太医院院首李霁。


    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子,可那颗心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


    “李……李院首。”


    他一边慌乱地拿袖子去擦额角的冷汗,一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抖得不成调。


    李霁的目光在他惨白的脸上逡巡一圈。


    落在他那见了红的额头上,语气听似关切,却带着一股不容错辨的审视。


    “这么晚了,刘太医这是从何处当差回来?瞧你这慌慌张张的模样,还出了一身的汗。”


    刘太医哪里敢说是从嘉嫔的钟粹宫里被吓出来的。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脑飞速转动,胡乱编了个由头。


    “夜深了,宫道上黑,下官,下官走得急了些,这才……这才累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