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狡兔死走狗烹
作品:《恶毒咋啦,本宫是妖妃啊》 裴芸瑶眼底的深沉与冰冷,终于被一抹真实的笑意融化。
那笑意很浅,却像是冰雪初融的暖阳,瞬间照亮了整座清冷的宫殿。
“颙儿果然聪慧,母妃想了这么久,还怕自己走了步臭棋,没想到你一眼就看透了关窍。”
这夸奖来得太直接。
萧颙那张紧绷的小脸,竟没来由地红了一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避开母亲那带着暖意的目光,小手挠了挠头,连声音都弱了几分。
“母妃……谬赞了。”
那点少年老成的气场,瞬间被这一个害羞的动作击得粉碎,终于透出了几分孩童的天真。
可棋盘上的事解决了,棋盘外的事,却还杀机四伏。
萧颙脸上的红晕很快褪去,他倏地抬起头。
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直望进裴芸瑶的眼底,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
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担忧。
“母妃。”
他顿了顿,在斟酌用词。
“儿臣来时,听宫人说,您在坤宁宫……险些被王齐芝所害?”
他小小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压得很低。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与他稚嫩脸庞全然不符的焦灼。
裴芸瑶心头有些许欣慰,她的踊儿在关心着自己。
可即便知道他内里装着成熟的灵魂,但在看着这张小脸,裴芸瑶还是忍不住想,有些肮脏事,不必让他这么早就知道。
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她那个好夫君,眼睛可是无处不在。
裴芸瑶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儿子紧绷的脸颊。
那触感柔软温热,带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味。
她将宫人那套说辞,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啊喏说的没错,是王齐芝疯了。”
“她大概是想在太后身上下功夫,被本宫撞破了,这才狗急跳墙,想拉着本宫一起死。”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只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好像坤宁宫里的刀光剑影,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萧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母妃在撒谎。
他心知肚明。
王齐芝就算再蠢,也绝对不会对着太后下手!
他只是想知道事情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母妃不想说,那他也不必问得太过明白。
萧颙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思量。
也好。
母妃不想让他卷进来,他又何尝想让母妃再在那浑水里挣扎?
这一世,他早就不一样了。
李牧原是他的人,朝中那几个新提拔的要员也是他的人。
他手里攥着的,是快要撬动整个朝堂的力量。
对付萧天明那个伪君子,他有的是办法。
母妃上一世的悲剧,绝不会重演!
殿内的檀香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只余下淡淡的余味。
混着殿外的寒气,钻入人的骨缝。
萧颙重新抬起头,那点属于孩童的稚气被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与他父皇如出一辙的深沉。
他微微欠身,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都敲在裴芸瑶的心上。
“母妃,容儿臣说句僭越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好似在观察裴芸瑶的神色。
“眼下王家倾颓在即,朝堂必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前朝后宫,一损俱损,母妃……恐怕会被卷入其中。”
这话,意有所指。
裴芸瑶端着茶盏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
萧颙的小身板坐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松柏,继续往下说,声音里带上了寒意。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他没有点明那个烹走狗的人是谁,但在场的母子二人都心知肚明。
“王家没了,下一个……就是裴家。”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藏凤楼炸开。
裴芸瑶抬眼,撞进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筹谋。
她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
萧天明,那个她辅佐了半生的男人,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功高震主的裴家。
“所以。”
萧颙的身子又往前倾了些,凑到了裴芸瑶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母妃这段时日,务必深居简出,万不可再给旁人任何可乘之机。”
“尤其……是不能再让人,给您安上妖妃那个名头。”
妖妃!
那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裴芸瑶的记忆深处。
她好像又看到了满门的鲜血,看到了父亲万箭穿心的尸身,看到了自己被敲断十指,打断双腿,在血泊里绝望地爬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用悲悯又残忍的口吻说。
“瑶儿,你是妖妃,朕也没办法。”
那颗被前世的恨意与冰霜冻得僵硬的心。
此刻竟被儿子这几句稚嫩却又老成的话,捂出了些许暖意。
若是上一世,她拼死活了下来,是不是也能等到他长大,等到他像现在这样,站在她面前,为她筹谋,护她周全?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没有若是。
只有现在!
她裴芸瑶,已经不是那个只能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脑海。
王雪谣!
那个敲断她十指,笑着告诉她所有恩宠都是假象的女人。
太后倒了,王齐芝疯了,可这个人还安然的待在宫里呢!
她与王雪谣之间,那血海深仇,也该有个了断了!
裴芸瑶眼底的惊痛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的平静。
她抬手,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手背上的红痕,动作优雅。
她敛下眸中的杀意,对上萧颙担忧的目光,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
“此事本宫明白,母妃这里你不必担心。”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
“只是母妃突然想到了有些事情还未处理,你先回东宫去吧,功课可不能落下。”
萧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母妃,你瞒不过我,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他知道,母妃有自己的战场。
他躬身行礼,稚嫩的声音里是超越年龄的沉稳:“是,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