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拿起自己拍的一沓照片，站起身。


    “来来来，撒教授，你辛苦了，先下来休息休息。”


    钱程边走上前，边伸手，朝撒北宁做“请”的手势。


    “接下来我用我找到的线索来说明，为什么我说，甄院长并不是最有可能被我杀的。”


    钱程的那个“最迫切不等于最可能”的说法，撒北宁也觉得是有些道理的。


    毕竟杀人不是上卫生间，谁急谁先上。


    现在钱程给他一个台阶，他顺着竿子就下来了。


    “行，我且下去，坐着好好听你怎么说。”


    将撒北宁送下去后，钱程也是先拿出了几张照片，在黑板上贴好。


    “我先说点实在的东西——真院长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是我拍的一组甄院长的照片。”


    其中，甄院长的面部照片，清晰地记录下了他青紫的脸和他眼球突出、睁大的双眼。


    下面坐着的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地皱起了眉。


    即使是照片，看着还是令人有些生理不适。


    “甄院长是半躺在编年机舱座椅上死去的。”


    “面部、嘴唇、指甲床都呈现青紫色。”


    “从他的皮肤颜色，以及编辑舱内的环境……”


    钱程又指向另外一张照片。


    “编辑舱的控制面板显示‘运行结束-生命体征异常’的红色警报。”


    “说明甄院长一直没有切断对编辑系统的连接。”


    “甚至他死前都有可能还在进行记忆维护的编辑操作。”


    “因为舱体内东西都十分有序，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甚至他操作台上喝剩的半杯水还好好的在那里。”


    “结合以上两点，他的身体特征和舱体内的情况，我推测甄院长是中毒导致的窒息身亡。”


    “嘶……”大蒋威挠了挠头，“如果中毒，他不会很难受吗？不会挣扎吗？就像这样……”


    说着他就即兴献上了一段，据他说是“电视剧里的毒发表现”，但实际上更像丧尸变异的表演。


    众人被他的表演逗得哄堂大笑。


    王欧也维持不住今天这高冷智慧侦探的人设，哈哈大笑起来。


    “快按住他，异形要出来了！”


    撒北宁也调侃道：“你这是中毒还是变异啊？”


    笑完，何炯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虽然张大嘴表演得是夸张了些，但如果是让甄院长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的剧毒，他必定很痛苦，会出现挣扎。”


    “但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不仅没有打斗的痕迹，挣扎的痕迹也不明显。”


    是啊，甄院长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哪里像剧烈挣扎过的样子？


    钱程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是烈性的毒药，他应该会在死前痛苦地挣扎。”


    “如果不是烈性的毒药，那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出去求救。”


    “这些不合理，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钱程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些许即将猜中答案的兴奋。


    “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如果毒药能让人失去挣扎的力气，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可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蓉蓉歪着头，皱着的眉毛透露了她的困惑，“甄院长应该还是能够通过舱内的应急设施进行求救的吧？为什么他不这么做呢？”


    钱程似乎就等着这个问题。


    他笑着说道：“我一开始也以为甄院长根本没有机会做出自救的举动，直到我发现了这个。”


    他指向这组照片中其中一张。


    “这是编辑舱内部的‘应急氧气开关’，位于操作台下方，平时用透明的玻璃罩覆盖。”


    “在遇到特殊情况，比如编辑舱内氧气系统或是空气循环系统突然故障，可以手动打开进行供氧。”


    他将照片拿下来，指着玻璃罩上的一个小白点儿。


    “大家注意看，这玻璃罩上有个指纹。”


    在节目中并不能如真实的侦查一样，对指纹进行荧光取样，这是节目组用手指粘上白色粉末印上去的。


    “据此可以推测甄院长发现自己呼吸困难的时候曾经尝试，想要打开氧气开关。”


    “很显然，他并没有成功。”


    王欧将关键信息记录好后，撑着下巴。


    “也就是说，甄院长很可能死于一种，能够迅速令人丧失机能的毒药。”


    “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他进入舱体，到尸体被发现。”


    “或许有人进入过A编辑舱。”


    说到这，其他几位嫌疑人表情皆是一怔。


    王欧也注意到了几人精彩纷呈的脸。


    刚才时间线梳理的时候，众人对于这一段时间的叙述，都比较模糊。


    似乎大家都有所隐瞒。


    有所隐瞒，就说明这里面有他们想要保护的秘密。


    王欧想着，便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


    钱程站在台上，他不仅看清了其他人的表情变化，他也看出来了，王欧已经对前面大家故意模糊的时间线起了疑心。


    而他在搜证的时候，也有了很重要的发现。


    或许……他能将案件的推理进度再向前推一大步。


    他食指蜷曲，敲了敲黑板。


    众人被他的动静，吸引到了他敲击的那个地方。


    那张照片拍的是甄院长的脖颈侧面。


    这并不属于甄院长中毒后变色的表征部位。


    几人都没想明白，钱程为什么要特地拍这个地方。


    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此时没有人说话，都在安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侦探提到的这个时间段，在刚才时间线梳理的时候，我是有所隐瞒的。”


    “现在我想先坦白。”


    “哗！”


    钱程语出惊人。


    几人都对自己11点半到12点50分之间的去向，交代得很笼统。


    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是有不利于自己的秘密的。


    而这个秘密，在没有被人找到切实的证据来质问自己的时候，他们是不会主动坦白的。


    所以众人才感到惊讶。


    钱程现在的这个行为，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自钱程的话音落下，讨论室内鸦雀无声。


    众人都等待着钱程的自爆。


    “我说我吃完午饭后，12点50分左右回到办公室。”


    “我没有说谎。”


    “你说你当时溜达了一下。”王欧翻看自己前面做的笔记，提醒道。


    这里的“溜达”，就是钱程故意模糊时间线的地方。


    “是的。”


    钱程点了点头。


    “在我的记忆中，我去了A编辑舱，在甄院长的脖颈上注射了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