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问话，像一根针，扎破了时空。


    整个天枢峰顶，死机了。


    刚才被谢清寒气场震碎的玄冰石门，现在是满地的高档冰碴子，月光一照，反射出不怎么友好的光。


    大殿里，那股能把人神魂都拧成麻花的压力，也跟着这句话，卡顿了。


    谢清寒低头，看着墙角那个人。


    他缩在那，看着真惨。


    白衣服上都是灰，那张公认的帅脸挂着泪，脖子上还有一道红印。


    那是她刚才的杰作。


    他那双眼睛，以前看她的时候，里面全是“师尊YYDS”。


    现在呢？


    现在里面是一片404，页面无法访问。


    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脑子里的火气一退，一股更凉的水，直接把她的心给泡了。


    这水，叫“后悔”。


    顾剑辰的脑子里，系统界面跟中了病毒一样疯狂弹窗，那光都快把他晃晕了。


    【警告！警告！目标谢清寒“愧疚”情绪已爆表！浓度突破历史记录！正在为您结算年度大奖……+8000000！】


    【叮！并发事件！目标谢清寒“心痛”情绪被引爆！奖励翻倍！+7500000！】


    【叮！恭喜宿主！您的“美强惨”人设演出已封神！触发隐藏剧本“诛心之言”！奖励史诗级道具——【言出法随·伪】（一次性消耗品）！】


    【道具说明书：对着目标说句话，她就得照做，法律效力持续一个时辰。温馨提示：让她给您唱《征服》可能差点意思，但让她自己把手捆起来，那画面……啧啧，宿主您自己体会？】


    系统的提示音，贱兮兮的，透着一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


    顾剑辰在心里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脸上还是那副服务器崩溃的表情。


    他也不说话，就用那双碎了的眼睛看她。


    这眼神，比一万句“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的杀伤力都大。


    谢清寒彻底不会了。


    她想往前走，想碰碰他，想把他抱起来哄哄。


    可她的手，抬到一半，卡住了。


    就是这只手，刚才还掐着人家的脖子。


    现在这手，重得跟灌了铅一样，还抖。


    她该说什么？


    说“我信你”？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谁看了都得报警。


    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那股子嫉妒和杀气，真实得跟昨天刚吃的饭一样，怎么伪造？


    她活了几千年，第一次恨自己这张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她把他从太清殿那个坑里捞出来，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连只蚊子都不让叮。


    结果呢？


    捅他刀子最狠的，是她自己。


    “我……”


    谢清寒的嘴张了张，就挤出这一个字。


    后面的话，全堵在嗓子眼。


    她堂堂仙道至尊，昆仑CEO，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词穷”。


    顾剑辰动了。


    他扶着墙，一点一点站起来。


    动作很慢，脖子上的伤口一动就疼，他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他没看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往自己房间走。


    那姿态，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对，就是空气。


    不是人，不是师尊，什么都不是。


    这种被当成背景板的感觉，让谢清寒的心脏猛地一抽。


    这比他指着鼻子骂她一顿，难受一万倍。


    “剑辰。”


    她转身，喊他。


    顾剑辰停下脚步，没回头。


    “那个魔子的事，我会去处理。”谢清寒的声音，没了刚才的火气，听着很累。


    “昆仑的名声，你的清白，我都会拿回来。”


    她觉得，这算是个承诺，是个补救。


    “不必了。”


    顾剑辰的回答，轻得跟没吃饭一样，但砸在她心上，咣当一声。


    “昆仑的名声，关我什么事？”他终于慢慢地，侧过头。


    脸上没眼泪了，只有一片凉透了的麻木。


    “我现在，不就是师尊您关在山顶上的一只鸟，一个玩意儿吗？”


    “一个……连您最基本的信任，都拿不到的玩意儿。”


    “玩意儿，要什么清白？”


    每个字，都是一把小刀，在她刚结痂的伤口上，来回划拉。


    “我没有！”谢清寒的声音又绷紧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顾剑辰终于整个转过身，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笑，但那笑比哭还难看。


    “可能是我太笨了，领会不了师尊您的意思。”


    他一步一步，又走回她面前。


    两个人又对上了。


    距离比刚才还近。


    但这次，他站着，她感觉自己快跪了。


    “师尊要是怀疑我跟魔道有勾结，现在就可以废了我修为，搜我的魂。”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眉心。


    “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您什么时候想拿走，随时都可以。”


    “只是……”


    他话头一转，那双没光的眼睛里，突然烧起了一点火。


    那火，不正常，有点疯。


    “在您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又把那个问题，扔了出来。


    “一个能让您随便发火，随便伤害的东西？”


    “还是一个……只要被别人多看了一眼，就会被您怀疑不干净的……禁脔？”


    “禁脔”两个字，跟一道天雷一样，直接劈在了谢清寒的天灵盖上。


    她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腿有点软，差点没站稳。


    这两个字，把她扒光了。


    是啊。


    她刚才那副疯了的样子，那股子谁都不能碰的变态占有欲，不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自己的禁脔吗？


    原来在他心里，她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是这个德行。


    “师尊。”顾剑辰看着她那张白纸一样的脸，又开口了，声音倒是平了，“我累了。”


    他从她身边走过，这次真没回头。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寝殿的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那扇门，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谢清寒站着，周围是满地的碎冰，月光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


    风一吹，真冷。


    她慢慢地，抬起那只还在抖的手。


    手上，好像还留着他脖子的温度，和他看她时，那种碎掉的眼神。


    她错了。


    错得姥姥家了。


    寝殿里。


    门一关，世界清静了。


    顾剑辰背靠着门，脸上那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表情，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压不住的，有点变态的笑。


    他顺着门板滑到地上，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印，嘶了一声。


    下手真黑。


    不过，值了。


    他闭上眼，意识沉进脑子里，像个刚中了五百万的彩民，开始美滋滋地点钱。


    那两笔巨款一样的情绪值，让他体内的《逆心魔典》都开始自动蹦迪了。


    他的注意力，全被那个叫【言出法随·伪】的道具吸走了。


    一个时辰，无法违抗的命令。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万个缺德的玩法。


    比如……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尊，跪下，给他擦鞋？


    或者，让她亲口承认，她爱他，爱到可以为了他叛出昆仑，跟整个正道对着干？


    不，不行，格局小了。


    这些玩法，爽是爽，但收益太低。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离开这个豪华监狱，去东海，找轮回台。


    他猛地睁开眼，眼里的火，比刚才在外面演戏时，烧得旺多了。


    一个更大胆，更牛逼的剧本，在他脑子里光速成型。


    他要用这个道具，逼谢清寒亲口下令。


    不是放他走。


    是“逐出师门”。


    当着全昆仑的面，用最打脸，最没面子的方式，把他踢出去。


    这样一来，他就是“名正言顺”的自由人了。


    而她呢？


    这位仙道至尊，亲手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扔进了粪坑。


    那份后悔，那份心痛，那份抓心挠肝的思念……


    我的天，那得是多大一笔情绪值啊？


    那味道，得是多顶级的米其林三星大餐？


    想到那场面，顾剑辰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最后，他终于没忍住，发出了压在喉咙里的，嘿嘿嘿的笑声。


    师尊啊师尊。


    您亲手递给我的这把刀，可真好用。


    这波啊，这波叫含泪血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