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夙被带下去后，不过一个时辰便配出了解药，在影巫的陪同下，他亲自将那碗乌黑的药液呈上。


    郑遂接过那碗，端详片刻，却并未立刻命人送去凤仪殿。


    忽然，郑遂抬起手，竟将药碗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陛下！”影巫失声惊呼。


    郑遂面无表情地咽下，冰冷的目光落在离夙脸上。


    “这解药若有一丝异样，朕会先于皇后出事。朕若有事，朕身后的人……”


    他微微俯身，凝视着离夙的眼睛。


    “会让你，以及所有与你有关联之人，体验何为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会一寸寸碾碎你的骨头，剥离你的皮肉，让你哀嚎百日而气不绝。朕的人，做得到。”


    离夙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皇帝果真如外界传言那般言出法随，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陛下明鉴，草民绝无二心！此药确为解毒之用，绝无手脚！草民……草民如今只求报仇雪恨，岂敢再行悖逆之事？！”


    郑遂闭目感受了片刻，确认体内并无更多不适，才微微转头。


    影巫缓缓走上来，指尖搭在郑遂腕脉上，片刻后。


    微微点头，示意郑遂无恙。


    “再去配药，送去凤仪殿，看着皇后服下。”郑遂这才下令。


    宫人连忙小心翼翼的陪同着离夙再去配，而且这次的监管比上次还要严格。


    就算离夙有天大的胆子，这会儿也要琢磨再三，想想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才能下手了。


    药好了后，由影巫直接带着宫人送去凤仪殿。


    郑遂并未让离夙离开，两人就这般一坐一跪，在乾清宫大殿中沉默的等待着。


    约莫半炷香后，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


    “陛、陛下！皇后娘娘服药后，吐、吐了一大口黑血，晕、晕过去了！”


    郑遂目光骤然射向离夙。


    离夙猛地抬头，急声道：“陛下！那是淤积的毒血！吐出便好！快请太医施针疏导！”


    不用郑遂吩咐，早在凤仪殿的影巫已知该如何处理。


    一炷香后，影巫匆匆返回，对着郑遂躬身道：“陛下，娘娘已醒。毒血尽吐，脉象虽虚，然滞涩已除，调养半月，应可无碍。”


    郑遂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看好他。”郑遂对禁军丢下一句，起身大步流星地赶往凤仪殿。


    他必须亲眼确认徐妍安然无恙才行。


    幸好，一切如常，巫咸和太医也说徐妍确无大碍。


    直至夜色深沉，郑遂才从凤仪殿返回乾清宫。


    离夙仍跪在原处，未曾移动分毫。


    郑遂这次屏退左右，只留影巫在暗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离夙，冷声开口。


    “现在，告诉朕，风微在大齐的其他人，藏在哪里？”


    离夙如蒙大赦，立刻禀报：“回陛下，据草民所知，风微通过早年安插的暗线，在京郊以南五十里处的平阳庄蛰伏了一队西蜀死士，约有三十余人。”


    这些个人伪装成农户或行商，负责传递消息，必要时接应风微。


    风微此次能潜入大齐，必有他们协助。


    若能擒获这些人，风微在大齐的耳目手足便算折断大半，其后续计划亦将受阻。


    他的情报非常具体，听起来不像作伪，想来应该无碍。


    郑遂沉思片刻，却并未有行动的意思，反而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哦？平阳庄……朕会派人去查。那么，你呢，离夙？”


    离夙一怔。


    郑遂缓缓站起身来，走向离夙。“风微需靠这些死士才能潜入。那么你……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朕的宫门之外的？”


    离夙忽然抿住嘴唇，闭口不言。


    郑遂见离夙骤然沉默，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对朕有所隐瞒？离夙，你的诚意，看来也不过如此。”


    离夙默了片刻，抬起头来。


    “陛下明鉴，草民绝非有意隐瞒，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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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关乎草民最后的保命之法，亦是将来或许能助陛下奇袭西蜀的一条隐秘路径。此刻说出来，若走漏风声，便前功尽弃。草民恳请陛下，先肃清风微党羽，届时，草民定当和盘托出，绝无保留。”


    “空口无凭。”郑遂丝毫不为所动。


    “朕如何能信，你此刻不是虚与委蛇，待朕扫平了平阳庄，你便寻机脱身，甚至反咬一口？朕的耐心有限。”


    若不付出足够的代价，绝无法取信于郑遂。


    离夙挣扎片刻，一咬牙一闭眼，伸出右手，锋利地指甲迅速划破左手腕内侧的皮肤。


    鲜血涌出，却并未滴落，反而诡异地凝聚起来。


    紧接着，手腕处出现了几道纹路，仿佛有什么活物在皮下游动。


    离夙脸色瞬间惨白，额角青筋暴起，似乎痛苦非常。


    片刻后，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虫从他伤口中缓缓钻出，安静地伏在他的掌心，一动不动。


    “此乃同息蛊的母蛊。”离夙声音有些虚弱。


    “草民愿将其献与陛下，子蛊在草民体内，陛下只需掌控此母蛊，便可随时感知草民生死方位。若草民有异心，或试图逃离陛下掌控，陛下只需毁去母蛊，子蛊反噬，草民顷刻间便会经脉逆乱，当场毙命。”


    郑遂看了那只诡异的母蛊上，并未立刻去接。


    影巫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夙身侧。


    检查片刻，对郑遂微微颔首：“陛下，蛊真，效如其言。”


    得到影巫的确认，郑遂才示意身旁的内侍取过一个玉质的密封小盒，小心地将那母蛊收入其中。


    “好，朕便信你这一次。”郑遂道。


    “影巫会随禁军同往平阳庄。离夙，你最好祈祷一切顺利，否则……”


    “草民……明白！”


    郑遂不再多言，豁然转身，沉声下令。


    “传令禁军副统领，点齐三百精锐，即刻秘密包围京郊平阳庄，按离夙所提供的画像及特征，擒拿所有西蜀细作！反抗者，格杀勿论！影巫，你亲自带队，务必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