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郑遂惊呼一声，急忙将她捞回怀中。


    “太医！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


    幸好，徐妍只是情绪大悲大痛才差点晕倒，身体没有大碍，腹中皇子也安然无恙。


    徐妍服了药，终于清醒些许。


    意外的，她竟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愣愣的躺着。


    郑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一遍遍重复着。


    “别想了，妍儿，都过去了。朕之前不让你过多参与政务，不愿你知晓这些阴私污秽，就是因这朝堂波诡云谲，人心鬼蜮，朕只想护着你，让你远离这些肮脏算计。如今更是如此，你什么都不要管，只安心养好身体，一切有朕。”


    徐妍在他怀里沉默了许久，久到郑遂以为她终于妥协，她终于开口。


    “陛下……您太小看臣妾了。”


    郑遂一怔，对上她的目光。


    徐妍抬手，用力拭去颊边的泪痕。


    “若臣妾只是那个养在深闺、只知风花雪月的徐家四房小姐，此刻或许真该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只能依靠陛下的庇护，躲在昭阳殿里舔舐伤口，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在郑遂震惊的目光中，徐妍声音愈发的冷静了。


    “但臣妾不是了。陛下，我是大齐的皇后。凤冠戴在头上，凤印握在手中，便不仅仅是您的妻子，更是国母。风雨来袭，我或许可以暂时躲在您的羽翼之下，但不能永远装作看不见殿外的电闪雷鸣。”


    她轻轻叹息一声。


    “我的身世……固然不堪，固然令人作呕，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但它已经发生了，它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真相，是我无法剥离的一部分。它背后牵连着西蜀的阴谋、徐家的旧债、朝堂的暗流，甚至可能关系着大齐的江山社稷。”


    徐妍微微直起身体，尽管虚弱，却努力维持着仪态，目光灼灼地看向面露惊愕的郑遂。


    “陛下要我如何能假装不知？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管？那毒是冲着我来的，或许从一开始，从我被换入徐家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如今执棋之人虽已落网，但棋局并未结束，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同盟’是谁？他们还想做什么？”


    “妍儿……你……”郑遂已经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陛下。”徐妍伸出手，轻轻抓住郑遂的手腕，指尖冰凉却有力。


    “臣妾需要知道全部。不仅仅是我的身世，还有风微的招供，徐敬意的下场，所有的细节。这不是沉溺于痛苦，而是……知己知彼。”


    “臣妾的病，在心，不在身。心结若不解，药石终是徒劳。而这心结，唯有真相可解，唯有面对可化。”徐妍的目光无比坚定，“请陛下，相信臣妾。”


    郑遂彻底怔住了。


    他才知道，他的皇后，从来都不是需要被全然庇护的娇花。


    郑遂沉默良久，最终缓缓颔首。


    “好，朕……信你。”


    地牢深处，风微被影巫特制的玄铁锁链牢牢缚在刑架上，已经奄奄一息。


    但在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她还是倏地睁开了眼睛。


    郑遂率先走入。


    他并未像往常那样直接逼视风微，而是侧身让开半步，语气硬邦邦地对着身后道：“皇后既执意要见，朕便让你见。但若因此牵动胎气，休怪朕未曾提醒！”


    随后徐妍的身影前去好出现在了牢门口。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宫装，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如纸，由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了进来。


    到了近旁，徐妍忽然推开了侍女的手，目光径直投向刑架上的风微。


    风微嘴角扯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你来了……我的……女儿……”


    徐妍身体剧烈一颤，猛地别开脸。


    “你闭嘴！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大齐的皇后！”


    “皇后？”风微嗤笑一声。


    “没有我，你能坐上后位？没有我给你谋划，你能有今日？徐家四房那个废物，能给你什么？”


    “你对我下毒！你差点害死我和我的孩子！”徐妍猛地转回头，眼中泪水滚落，“这就是你所谓的谋划？！”


    “那是必要的代价！”风微嘶声道。


    “蛊毒之道，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看，你现在不是活下来了？而且……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不一样了吗？那梦……是不是很真实？”


    徐妍瞳孔骤缩，像是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踉跄着后退一步，被郑遂下意识地扶住手臂。


    她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郑遂的手，对着他哭喊道：“陛下！你听见了吗？她承认了！她就是如此恶毒！你为何还不杀了她！为何还要留着她折磨我？！”


    郑遂脸色铁青，一把抓住徐妍的手腕。


    “朕留着她自然有朕的道理！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要知道真相，如今知道了，便是这般失态模样？成何体统！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徐妍泪流满面，笑得凄楚，“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陛下，你告诉我，我是谁？！一个孽种？一个棋子？啊？！”


    她用力捶打着郑遂的胸膛，却被郑遂狠狠攥住手腕。


    “放肆！”郑遂怒喝一声，猛地将她推开。


    “看来朕真是太过纵容你了！来人！送皇后回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凤仪殿半步！”


    “陛下！”徐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您…您竟这么对我？我才…才嫁给您不久…”


    “皇后，也是臣子。”郑遂冷脸道。


    徐妍猛的爆发出一声尖叫，瘫倒在地。


    侍女内监战战兢兢地上前搀扶，刑架上的风微却突然发出一阵笑声。


    “呵呵……哈哈哈……郑遂啊郑遂，你真是……可笑！你防着所有人，却连自己的枕边人究竟是谁都弄不清楚……你把她当金丝雀养着，可她骨子里流着的，是我西蜀蛊凰的血！她注定……不凡！”


    她又猛的看向徐妍：“妍儿，我的女儿……你看清了吗？这个男人，他爱的只是他以为的那个徐家小姐，而不是真实的你，你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