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作品:《阿姊误我》 豪爽大姐拉着他道:“你年纪小背不动,我帮你背。”
说罢,只在他的背篓里放了很小的一块石头,自己的里面则背了满满的矿石,说完拉着他一起朝着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前面的队伍很长,时有守卫拎着鞭子站在队伍的两边,遇到偷懒耍滑的人,鞭子便会毫不留情的甩过去,鞭子落在皮肉上的碰撞夹杂着受刑人的哀嚎声,在深不见底的洞穴里面分外刺耳。
裴厌城还未从母亲的欺骗中走出,做事仿佛行尸走肉,只是按部就班,将矿石一点点的背到指定的地方。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在无尽的黑暗中了此残生,直到他眼睛逐渐模糊,仿佛瞎了一般。
守卫很是晦气的将他领到一半开的牢房,那是一间充满药香的单独空间,里面地方不大,大半都被方方正正的药柜占满,裴厌城缩缩鼻翼,鼻腔里的味道让他心安。
他知道,他大约是不用死了。
守卫不客气的命令里面的人给裴厌城治病,裴厌城眼睛不能视物,只听到眼前的人走到跟前,用手指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捞过他的手腕号了脉,道:“不要紧,开一方,吃些胡萝卜即可缓解!”
那守卫道:“又是夜盲症?”
那人道:“正是。”
说罢,上下打量了裴厌城一眼,道:“他的症状格外严重些,让他留在我这里待两天吧。”
那守卫便将裴厌城恶狠狠的往前一推,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裴厌城四周都是黑暗,就连医师将蜡烛放到他眼前,他也只能依稀看到一点暖色的光亮。
那人道:“不用怕,有我在,你死不了。”
裴厌城没说话,可是在心里却道:“我宁可死掉。”
那人见气氛冷清,便活跃道:“我叫梁同,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梁大夫。”
裴厌城伸出胳膊,往前走了两步,凌空摸到了一把桌子,往旁边试探着移了移,脚尖踢到一把椅子,他便扶着把手缓缓的坐了下来。
“我得了什么病?”裴厌城缓缓道。
梁同笑道:“怎么,担心我的医术,怕我治不好你?”
裴厌城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又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多人,他们...”
“为什么心甘情愿在这里卖命不逃跑?”裴厌城的话被打断。
梁同紧接着道:“为何要逃?来这里的每一个人,要么举债,要么背人命,要么就是有仇家寻仇无处可去,在这里,起码饿不死。”
裴厌城不得不承认,虽然不见天日,吃食也不好,但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有人送饭给他们吃,这里的确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地方。
“那你呢?你是因何来到这里?”裴厌城微微抬起下巴道。
梁同先是一顿,眉头不禁锁了起来。
“该知道的,我说了,不该你知道的,你问了,我也不会答,小兄弟,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这种回答仿佛万金油一样不可挑剔,但在裴厌城看来,越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就越可能带来变数。
假如他能逃出去…
兴许。
或者。
会有另一番光景?
梁大夫的房间只有那么一点点大,二人同吃同睡两三日,裴厌城吃了药,又吃了很多胡萝卜,眼睛逐渐能视物,与此同时,那守卫一天三次来查看他的情况,见他逐渐好转,才放下心来。
等裴厌城回了豪爽大姐身边,他才晓得,原来这洞里从前并不曾设医务处,以前有人得了夜盲症,一律一剑封喉就地掩埋。
不过如今矿洞底下工作量巨大,耗损的人手根本补不上,耽误的时间和结果引起幕后主人的重视,这才派人请了医师,算是开源节流,能省一人是一人。
豪爽大姐也不禁拍着裴厌城的肩膀喜道:“你也是赶上好时候了,小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裴厌城不知道他的后福在哪,遥远触不可及的东西远没有眼前的馒头实在。
可这里真如桃源一样完美吗?
不。
现实总是在裴厌城精神萎靡贪图片刻安稳时,给他致命一击。
他见到了以前的同伴。
不过已经变成僵硬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听闻,是开采石块的时候遭遇塌陷,巨石将几人压在身下,虽然还未死,但守卫并不施救,反而用刀把他们抹了脖子。
“救活了也成了残废,不如送你们上路,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这是守卫们最无奈也是最残忍的宽慰。
他们清楚,但凡苦工遭遇不可救药影响干活的病症,守卫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个痛快。
简单粗暴,也不留情面。
可裴厌城讨厌这种无序的,奴役一般没有自主权的日子。
这让他仿佛被一根纤细的绳子绑在悬崖上,另人坐立不安。
要不是那天下雨,雨势格外大,雨水倒灌进山洞,造成洞内一段狭窄的路段坍塌,豪爽大姐不幸被湮没。
他甚至觉得两点一线,劳累又平静的生活还不错,眼看就要对那种心底里透出的不安习以为常了,突如其来的死别让裴厌城突然意识道,自己的身边,仿佛被人下了咒般,无一人好命。
他和同伴下到矿洞底部去挖,挖着挖着,他们摸到了被石头压过被雨水冲刷过的大姐。
裴厌城悲从中来。
他想起父亲曾经同他讲过的一段话。
“非正统,师出无名,所有呆在身边的人力量会被削弱,因为懦弱会放大人的恐惧,也会剪去自身羽翼让人无可奈何。”
裴厌城再一次被震惊了。
十岁的裴厌城不懂得什么叫做惜命,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只知道,他不想死。
这种强烈的情感如同当时他想要识字一样充斥着他的神魂。
可是在这“吃人”的洞内,人们比的是力气,是心眼,是体质,而这些,他都不擅长。
唯一能让他看到希望的,就是那个梁同,裴厌城见过他幽深瘆人的眼睛,也见过他面对伤病时悲天悯人的模样。
他不确定梁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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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好人,但,绝对不是坏人。
所以,当裴厌城假装夜盲症复发被守卫塞进梁同的牢房时。
梁同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
“胆子挺大,不怕我拆穿你?”
裴厌城笑道:“我既然敢来,就不怕被拆穿,我来,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哦?”梁同疑道,随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裴厌城顿了顿,起身行至梁同跟前,道:“把我留在这里帮你处理药材,作为交换,他日若我出去,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梁同噗嗤笑出声来:“这算什么交易?再者说了,我为何选你?”
他环视四周,指着洞内成百上千的人道:“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想来我身边,我凭什么选你?”
裴厌城咬着腮,低着头缓缓的闭上眼睛沉思。
“我在赌。”裴厌城抬起头,道:“因为,我姓裴。”
梁同的视线一霎那聚焦又散开,他跳过来抓住裴厌城的肩膀斥道:“不要乱说,你不要命了?”
这话不假。
梁同在来到山洞之前,就听闻在外做质子的庶皇子裴景曜,突然从邻国返回,并且娶了荆川刺史项峰的妹妹为妻,他们伙同荆川执事宋同甫,以“清君侧,除暴君”的名义,一路北上,不过数月,都快打到京都了。
这“裴”姓,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的滚刀肉,稍不留神,就可粉身碎骨。
裴景曜身为偏支旁系,竟然违逆正宫,妄图拨正反乱,鸠占鹊巢,引得京都那边草木皆兵,竟然下旨斩杀参与动乱的裴姓族人,以防聚少成多,失去先机。
熟料此番操作让本来处于劣势的裴景曜抓到把柄,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为由昭告天下,惹的京都那边对结党裴姓族人恨之入骨,必要除之而后快。
姓裴不是什么过错,可眼下两裴交战,必有一伤,孰赢孰输,尚未可知,若站错了队,那可就跃入深渊,再无翻身可能。
“你这样坦诚,倒显得我扭捏,不过,我也不是谁到我跟前说他姓裴,我就能高看一眼的无知之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姓裴?”
此时,裴厌城的脸颊烧起一片红晕,自从大夏逃出,他身无分文,衣不解带,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到荆川,如今的情景,除了他的母亲,无人能证明。
可是那些事是他不敢回忆提及的逆鳞,只要一想起,就能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没办法证明,你若不信,我就走。”
说罢,裴厌城就要转身。
梁同急忙上前拉住他:“少惺惺作态,你若没有把握我会信你,你会来?”
裴厌城默了默,而后昂起头道:“你必须教我识字。”
梁同笑道:“好。”
后来,梁同突然想起,当时为何就那么着了裴厌城的魔,轻易信了他。
那时,十岁的裴厌城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气。
不属于他这个年纪。
他在那股气中望向未来,那是身着龙袍的裴厌城,气定神闲的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无人与之匹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