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作品:《她不想再做掌心娇

    沈卿望着裴云程,沉默。


    他的一双眼如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沈卿视线下移,见他的唇形薄而线条分明,开开合合,平静地叙述着一切,包括后面裴聆琅的人来通风报信,他为她一路杀出,来到她的身边。


    说到这,他们也一同反应过来,裴云程在京内忽然深得民心的背后可能正是裴聆琅在推波助澜。


    她正是利用了圣上的多疑,加速了这段父子情的破裂,同时又利用沈卿,逼迫裴云程抗旨离宫,彻底失去光明正大夺帝的可能。


    听完一切,沈卿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又望回他深邃的瞳孔里,几乎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凝视的过于长久,那双古井般的眸子极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像是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荡开一圈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涟漪。


    “对不起。”沈卿只说得出这句话。


    她知道,如此情形,便是自己能抛下一切,裴云程也愿意与她一同远走,他们也不可能逍遥自在,他们要时时担心圣上的追杀,裴聆琅的利用,或是顾言玉的报复。


    逃不掉的。


    裴云程没有明说,但沈卿知道他将一切告诉自己正是要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从而打消逃离的念头。


    此刻,面对她的歉意,裴云程摇头,却并不多说。


    他看着沈卿,他们靠得近,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没散去的苦涩的药味。


    他已经分不清真情与假意了。


    裴云程的视线落到沈卿微微抿着的唇上。


    前几日她濒死昏迷时,这双唇几乎雪白,让他的心也凉透了,而现在,她已经逐渐恢复生机,嘴唇也有了血色。


    裴云程恍然意识到,如果是假意,刚刚为什么要避开她的吻呢?


    “我们……”裴云程不愿再想,回过神来已经开了口。


    他在逼自己走回那条路上,他说:“我们要去把事情了结。”


    方才将将暖起的温度又在回退,沈卿仍旧回望着他,而裴云程终于坚持不住移开了视线。


    莫名的,沈卿感觉裴云程所说的要“了结”的事情与她所理解的并非是同一件事。


    但她还是答:“好。”


    迟疑着,她还是开口:“你竟会为我抗旨离宫,何必做至如此?裴聆琅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原先便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身边,不过只以为是裴云程暗卫,现在想来,大概是裴聆琅的人。


    不过,既然裴聆琅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沈卿觉得她迟早会出手,毕竟就算幼时情谊浅薄,救下自己以来换裴云程的人情也不算坏事。


    反倒是白白看着自己被杀,彻底惹了裴云程的记恨才是最下策,沈卿相信裴聆琅既然能布局至此,不会连这点都不明白。


    裴云程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此刻对答如流:“我不敢赌。”


    恰是半分真心,让他的话听起来最可信。


    沈卿只无奈叹了口气,彻底接受了现实,问:“我大概多久能好全?”


    裴云程还没有回答,一道苍老的声音已经从屋外传来。


    “你已经可以走了。”


    沈卿抬眼望去,见着的正是先前裴云程所谓的前朝国师。


    裴云程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讶异,又确认道:“当真?”


    老者不再多说,只将一包草药扔给他们,裴云程长手一展,接了包袱。


    老者转身又出了门,并不理会他们。


    沈卿见此,双手攀着床沿站起身。


    地面的支撑力从脚底传来,异常的真实,她对此竟感觉很陌生,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的重量交付给双腿。


    “我躺了多久?”她这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近一月了。”裴云程如实答道。


    沈卿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现在想来难怪他当时在流泪,自己可真是从鬼门关前走回来的。


    再迈出两步,她轻巧地踮地回身,步伐已经沉稳如初。


    “确实没问题了。”她也肯定道。


    裴云程始终紧紧看着她,见她如此,才彻底放松下来,轻轻道:“那就好。”


    沈卿休整完,踏步走出门,见老者正蹲在田地间忙碌。


    她怕踏坏了野菜,便只是远远停在院外,拱手谢道:“谢先生相救,此番没齿难忘。”


    老者依旧不予理会。


    裴云程见怪不怪地走出,拎着包袱走到沈卿身旁,垂首对她道:“走吧。”


    二人移了脚步,直到凌成化下意识地跟上他们,老者突兀地开了口:“你要不要留下?”


    他不知何时站起身,此刻面向凌成化,直白道:“你很有天赋,要不要留下来?”


    三人皆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哪怕是对老者较为熟稔的裴云程也微微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凌成化。


    凌成化下意识地吞咽,喉结滚动。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些天赋。


    他从未从师,却在药理方面颇有心得,只可惜仕途与之无关,他也没想过以后要以药理为生,所以一直不算太上心。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意识到自己原来不只是有些天赋那么简单。


    但他还是道:“我不便扰了先生清净。”


    见他如此,老者也没有再挽留。


    不知为何,再移动脚步时,凌成化忽地感觉呼吸不畅,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气氛因此有些尴尬,三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还是沈卿率先开口缓和道:“为什么不留下?世外桃源的日子不好吗?”


    她没有明说,其实老者如今的生活正是她所想要的。


    远离一切纷争,静好。


    “很好,太好了。”凌成化随口附和道,而后,很轻的,他喃喃自语一般,“我如何能过那样的日子。”


    他们出了林子,难免途径灵安观,却见此处人烟稀薄,静得突兀,只是门前青石台阶仍是干净光滑的,似乎仍是有人时时打扫,并非荒废。


    但他们并没有停下查看,只继续往京外走,直到找了处客栈歇脚,沈卿才客套地打探:“老板,我们本是想去灵安观的,怎么观内无人?”


    掌柜的正低头拨弄着算盘,闻言抬头,下意识堆起和气生财的笑,解释道:“这可不是最近不太平,大人请了道长们入宫祈福驱邪嘛。”


    凌成化也靠了过去,顺着话问:“哦?怎么不太平了?”


    掌柜的笑僵了一瞬,很快又自然地解释道:“圣人忽然病了,锦帆城又在这时出了瘟疫,可不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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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锦帆城正是凌成化的故乡。


    他被代表故乡的三个字牵住了心神,还没反应过来,沈卿却敏锐地察觉到掌柜一时的表情变化。


    她压下心头震荡,与掌柜道别,回身时笑意已经褪去。


    她与裴云程交换了眼神,确认他们二人都意识到了。


    他们暴露了。


    圣上病重,锦帆城瘟疫,这两件事都绝非小可,连这两件事情都不知道的人任谁来看都是可疑极的。


    拉过失魂落魄的凌成化,三人上了楼,佯装无事发生进了屋。


    沈卿推开窗,辨了下四周方位,提议道:“偷了马快逃吧?”


    凌成化见二人脸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正是自己的一句话让他们露了马脚,但沈卿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他便附和道:“可行。”


    裴云程蹙了眉,眼下他倒是三人中最稳重的,他道:“也许还只是怀疑,未必会去报官。”


    他说着,转过身从门窗缝隙去望,却正看见掌柜从抽屉摸索出一张告示,隐约可见上面画着一个男人的画像。


    那是他的通缉令。


    昔日皇子,如今罪人。


    他只感觉忽然被噎住,略略尴尬地转过身,也道:“就这么干吧。”


    沈卿已不是第一次从驻马院顺马,此刻轻车熟路,两个男人跟在她身后,只管学着她的动作。


    “去哪?”裴云程也翻身上马,这才问道。


    沈卿迟疑一瞬,与裴云程对视的眼转而移到一旁目光炯炯注视着自己的凌成化身上。


    “去锦帆城。”她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裴云程的眼倏然冷了下来,他睨过去,又一次犹豫当初在云栖州的荒山没有立刻杀了他。


    沈卿开口解释道:“是为了避开追兵,掌柜的方才告知了我们锦帆城正闹瘟疫,想来他们会以为我们定会离锦帆城远远的,我们便反其道而行之。”


    顿了顿,她还是补充道:“我也知道瘟疫的危害,到时候见机行事,我们未必要进城去。”


    其实,她也不认为凌成化会是以身犯险要闯瘟疫之地的人,这样安排正是合适。


    除此之外,要去锦帆城还有另一重原因。


    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外面的世界悄然入冬,她说话时已经能吐出薄薄的白雾。


    但是锦帆城气候宜人,并不至于太寒凉,便是隆冬,人们也不会闭门塞户,倒是会一如往日,时时浣洗,依她所知,锦帆城,甚至锦帆城周围的城镇先前从未出现过瘟疫。


    她原先驾马在前,终于还是慢了脚程,委婉问凌成化道:“你对于锦帆城的瘟疫源头,有想法吗?”


    裴云程驾马至她身侧,此刻也慢了下来,越过她望向凌成化。


    凌成化攥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直到指尖发白,掌心都被磨红。


    沈卿能感受到他在茅屋静养的日子里修出的气性已经四分五裂,她几乎能听到碎裂的声音。


    其实从沈卿醒来到此刻也不过半日,但她已经无法再从他面上找到那时的坦荡随性。


    “……”凌成化沉默了很久,后牙用力咬得咬肌鼓起,面上却故作轻松地回道,“谁知道呢?”


    沈卿收回视线,彻底失了同他说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