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作品:《她不想再做掌心娇》 “啊!!!”偏辟的小屋传出男人的惨叫。
箭卡得很深,这样的伤沈卿先前并未处理过,便由着裴云程动手。不曾想他冷着脸直接用匕首划开何清许箭矢旁的皮肉。
何清许瞬间痛醒,沈卿也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没忍住问道:“就生挖吗?”
“嗯。”
沈卿张了张口,但想起裴云程对自己更狠,便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何清许却是无法接受,他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都要弹跳起来,沈卿忙按住他,怕他叫得太大声便卷了一旁的抹布堵了他的嘴。
沈卿没太多亲自上手用布堵人的经验,何清许一下就吐了出来,声音虚弱地嚷嚷:“直接杀了我吧,我什么都……”
沈卿趁着他张口,一下又将抹布捅进他嘴里,这次卡在他喉咙当中,要吐也吐不出来。
“命薄一寸就该殒命今夜了。”裴云程冷道。
他毫不留情,匕首钩住箭矢直接拔出,飙出的血让沈卿忽然想起家里的池塘,那里常有鲤鱼跃出,连带着溅起的池塘水便像这样。
“那他命够厚吗?”沈卿问。
裴云程默了片刻,凝着神色:“反正没我厚,但可能够他用了。”
他摸出帕子随手将匕首擦净,沈卿既被留下帮忙,见此空隙便自然地拿起纱布蘸着药粉为何清许止血。
她蹙着眉,下手很轻,毕竟眼下的伤口看着实在骇人,她怕她下手一重何清许的命便不够厚了。
“这样上药效果不好。”裴云程忽然道。
沈卿一愣,抬头见他神色凝重。裴云程接过止血散,倒了大半在帕子上。
“止血要快。”
说着,他将止血散按进何清许伤口,力道之大让何清许恍惚以为自己又重了一箭。
喊叫被堵在喉咙里,药粉撕扯灼烧着他的血肉,何清许痛到意识迷离,冷汗涟涟,脑内只余阵阵嗡鸣。
见他正是虚弱的时候,裴云程突兀开口,对沈卿道:“王壮苗方才同我说,其实他妻子失踪前有异样。”
何清许挣扎的幅度小了,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旁的原因。
沈卿也逐渐回过神,追问:“什么异样?”
裴云程手上最后收尾,嘴上语气故弄玄虚道:“她带回了许多粮食,说是从山上偷的。”
沈卿敛了心神,何清许还躺在他二人中间,他该听的也已经听到,他们便默契地没有继续这对话。
待收了残局,打开门,何叶便着急赶到何清许身旁。
“救他干啥,还要在俺家,真晦气。”王壮苗心里仍是不爽。
沈卿眼神仍望着跪伏在一旁的何叶身上,为了不让她听到,她的声音很轻很淡:“救他是我们的事,你可以杀他。”
王壮苗登时瞪大了眼诧异地看向她,末了又瞥了眼裴云程,眼里的震惊明晃晃,她竟敢在官爷面前教唆他杀人!
他们往外面走了几步,王壮苗有些结巴:“俺,俺没说要杀他啊,青天大老爷作证。”
他说着,要去扒拉裴云程,却被人避开,很显然他所指的青天大老爷就是裴云程。
裴云程无奈地看了沈卿一眼,他自然知道她在逗他。
沈卿噗嗤一声笑了,语气随意:“开玩笑的,我以为你想报仇。”
王壮苗一噎,咕咕哝哝了两句没再说话。他似乎又陷入了对妻母的思念担忧,眉目耷拉下来,停了脚步。
沈卿同裴云程二人散步一般仍向前漫步。
裴云程余光瞄着沈卿,虽然似乎只是个玩笑,可他心底仍不免浮上些担忧。他回来时便注意到泥土地上留下的清晰的车辙痕迹,知道她大概已与顾言玉碰上了。
他怕沈卿会被仇恨冲昏头脑。
可他观察了她许久,只见她神色自若,甚至可以说是一片漠然。
裴云程收回视线,默了片刻,忽然,他很轻地痛呼一声:“嘶……”
“怎么了?”沈卿忙问。
裴云程按上自己的左肩,那是先前他中箭伤的地方。
“或许是刚刚为何清许扯箭矢时扯到了伤口,伤口又裂了,说起来,我今天还没来得及换药。”
他的眉骨极高,本该带着迫人的压力,可此刻面上流露出的痛楚却只显得有些可怜。
见他的痛楚不似作假,沈卿顿时有些难为,毕竟那箭是为她挡下的。
裴云程提到了换药,沈卿便下意识地接过话,歉意道:“殿下若不介意,晚些我帮殿下换药吧。”
她不知不觉又唤他殿下了,长久以来的君臣尊卑刻在她的潜意识里,一下要抹还抹除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沈卿的错觉,裴云程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转晴。
他故作姿态地淡淡颔首,完了又找补道:“我现在行动不便,有劳你。”
他也注意到了沈卿对他的称呼,又一次道:“叫我名字就好。”
沈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唇,郝然笑道:“好,裴云程。”
裴云程望着她,忽然也笑了,学她说话:“好,沈卿。”
裴云程此时垂首,便不再是平常那般睥睨的冷然模样,整个人顿时温和下来,望着他弯起的唇和眼里凝着的笑意,沈卿突然意识到,裴云程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冰冷了。
她紧跟着也意识到,他们现在的氛围似乎有些暧昧。
风月温柔,夜色静谧,雀鸟蛙虫都掩去踪影,似乎万物都默契地将天地留给他二人。
她久居后院,鲜少同异性接触,而裴云程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二人愣愣地对视片刻,忽地都偏过头去,红了脸。
不过很快,一道粗犷的声音远远传来,漫长的距离也没能消散他话中的怒火:“娘惹嘞!你现在又不要了?”
沈卿被这声音唤回心神,她摸上自己的脸,意料之内的滚烫,只是没想到连指尖也是烧人的,倒是秋风吹在脸上十分凉爽。
她与裴云程自然地没人再说话,往回赶去。
“对……”何清许仍躺在地上,不过意识清醒多了,他语气虚弱,说的话却不饶人,“你这……破屋子,不值这个价。”
二人从只言片语推断出原是王壮苗改了主意,终于决定答应何清许卖地给他,何清许却变了卦,不再同意以先前的价成交。
“那你当初为啥出这个价?”王壮苗忿忿道。
沈卿忽然想起顾言玉在听得门外人的暗号后便离开,那莫不是什么东西转移完成可以安心离开的意思?
她其实心里早有猜想,现在查的是与沈氏屯粮有关的云栖洲粮价异常一事,而粮价异常的原因正是许多产出的粮食不翼而飞,显而易见,确实有人在屯粮,而且嫁祸给了沈氏。
何清许不说话了。
但沈卿知道,他原先愿意高价卖下这块地是因为囤积粮食的粮仓在这附近,担心会有人走近发现,而现在,粮仓已经转移完成了。
“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愿意卖了?”何叶打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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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问道。
王壮苗也不说话了。
他不好意思说,因为他怕了,他已经意识到妻母或许已经死去,他怕他继续留下也会遭遇不测。
“你还是买下这地吧,商人不是讲究诚信吗?何况周围僻静,方便你养伤,你现在若颠簸回去,伤口大抵又要裂开,到时候又要重新上药,你若不买下,王壮苗定不会让你白住的。”沈卿道。
何清许想起上药时骇人的痛,脸白了白,却终是舍不得钱,还再说就不要。
何叶却已经替他应下了,她担心他,沈卿提及了何清许养伤的事,她便忙不迭地应了。
她似乎总是忙活个不停,这刚扶何清许进屋安稳躺下,不顾他的叫嚷同王壮苗谈好价,又开始打扫起卫生来。
何清许仍在心疼买了不必要的地,对钱财的浪费战胜了他的肉痛。沈卿小声地同何叶吐槽: “富商原来也会斤斤计较。”
何叶笑笑:“哥最在乎这些了,酒楼、客栈、商铺都是他的命根子,赚来的钱自然也是。”
她语气自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哥也有舍得花钱的地方,他信神,祭祀方面就很舍得。”
沈卿笑着点头,暗自思忖这样的人怎么会为顾言玉所用。
她转身到门口与裴云程并排坐下。
天色已晚王壮苗一时也找不到住处,今晚便仍要睡在这,可他仍有些怕,便哀求沈卿与裴云程留宿一晚陪着他。
沈卿自然是答应了,毕竟后面估计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见众人都在不远处忙着,沈卿轻声开口,先向裴云程诉诸了她今晚发生的事情。
裴云程颔首,对于顾言玉的出现并不意外。
“他怕真相败露,自然坐不住。”他道。
沈卿见着裴云程的态度与自己相合,暗自松了口气,她还是怕裴云程会突然变卦不再帮她。
“我今日上山,在山上遇见了人,鬼鬼祟祟。”裴云程也开始说他的事,“那人会武,对路况熟悉,我欲追他又担心王壮苗落单,让人给跑了。”
他说着,语气带上惋惜。
“大概就是那学布谷鸟叫的人。”沈卿从时间上推测。
线索似乎从这里断开,二人都陷入沉默。
“你先睡会吧,晚些换我。”沈卿道。
裴云程犹豫片刻,见她眼神幽深,仍陷在事件里,便应了好,不过也只是靠在墙边闭了眼。
沈卿只感觉夜越深脑子越清明,她闭上眼,几乎进入一种冥想的状态。
他们可以说是与粮仓转移擦肩而过,顾言玉弃掉何清许这颗子,估计不止是因为他势大难以掌控,毕竟他为顾言玉死时连眉都没皱一下。
真正的原因或许正是王壮苗。
何清许杀王壮苗杀的太晚了,阴差阳错地让自己与裴云程直接摸到了这里,顾言玉因此发了怒,要他以死谢罪。
沈卿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这时其它四感便更是清晰,她听到了细碎的声响,有人来了。
何清许没死成,顾言玉又故意那般叮嘱了要救活他,自然还有要他发光发热的地方。
沈卿睁开眼,悄悄站起身,飞身上了屋檐,从窗户翻进何清许所在的里屋,却没发现旁人的身影。
又是晚了一步。
她走近,见何清许闭着眼装睡,眼球却控制不住在皮下翻滚。
她忽然好奇,顾言玉真的相信何清许的衷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