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作品:《她不想再做掌心娇》 启昌四年。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大皇子裴知珩已成了太子,为嫡为长,品行端正,堪为表率。相较之下,与之一母同胎的裴聆琅身为长公主却跋扈好色,常遭人堂上弹劾,至于二皇子裴云程,不知为何,人们总默契地无视他,他几乎是消声觅迹了。
不过沈卿对他们都不关心,这三年,沈将军鞠躬尽瘁,却没注意到自己越发惹眼,皇家对沈氏愈发忌惮。
为避锋芒,沈卿几乎已经过惯日复一日藏拙的日子,也适应了足不出户的四方宅院生活,芙蓉郡主体弱,沈氏恐断后的印象也随之根植于世人的脑袋里。
但今天,沈卿意识到无论如何变故与风险是不能完全规避的。
她默默看着面前衣着朴素的姑娘攥着通透的翡翠玉石吊坠,哭得梨花带雨。
两碗血水,一碗是相融后的一片血色,而另一碗中则是各自独立的两颗血珠。
沈卿不意外,在见到这姑娘的一瞬间她便明晓了一切,少女恭顺的八字眉下是一双湿漉漉的眼,因风吹日晒而干裂的皮肤掩不住骨相上的美,像,她实在是像极了亡母秦春晓。
那姑娘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望来,二人对视之间,沈卿平和地望着她,却见她被吓得瑟缩。
休整过后依旧难掩的局促狼狈,经年累月下指甲边缘的暗色,手掌的厚茧,她过往的日子大概是极辛苦的。沈卿不愿再看,收回了视线。
“阿念,回来就好。”沈父恰时地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来人,带小姐下去梳洗一番。”
此时,沈父方才失而复得的喜悦褪去,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亲生女的寻回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沈卿藏拙多年,如今自己却突然多了个健康的亲生女,皇家会怎么想?
因此,他眼下并不打算将这亲生女改回沈姓,自然也不会告诉沈卿这身世真相自始至终他都清楚——当初亲生女意外走失,为慰藉病重的妻子他才抱养来了沈卿。
但沈卿却主动开口:“父亲,您似乎从始至终都知道我并非您的亲生子。”
她太敏锐,自然注意到父亲方才并未关心过自己那碗血水的变化。
她见沈父沉默,心下已是了然:“沈将军,嫡女之位,郡主之名,我自愿物归原主。”
“你改口倒快。”沈父有些不满。
“女儿只是不愿父亲为难。”沈卿顺嘴又改了口。
“此事急不得,待她习惯了京中事宜,我便带你二人一同进宫面圣,一切的一切,都要陛下金口玉言才算作数。”
话是这么说,沈父心里却实在没底。
当今圣上毕竟是弑父上位,来路不正,便更是容易多疑多虑,沈父深得军民之情,自然少不得被提防。如今他已被皇帝借口休养生息放假许久了,他虽是个粗人,却也知此举是圣上的敲打,又如何能在此时提起亲生女的事情?
沈父一时恍惚,自家已退让至此,竟仍难消圣上疑心,或许自己该像沈卿一样温从些,乖乖交出兵权?但他当时拥立新王,为知遇之恩出生入死,不是为了今日苟且偷生的。
沈卿将他面上的纠结尽收眼底,委婉劝道:“是,稳妥些,便是最好的。”
沈父却没在意她的话,他叹气,起身:“我去找顾副将谈谈去。”
顾言玉是当朝第一个武状元,一双手打破家徒四壁,他有能力,且人如其名,是少有的心思玲珑者,新帝器重他,沈父也信他识他,早与他拜了把子做了兄弟,此后,几乎事事都同顾言玉商量。
沈卿虽觉这等家事与外人商量不好,但终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便也不再去想,只是阿念闪躲的眼神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望着父亲的背影,她沉默片刻,终于在沈父将踏出门去时开口:“父亲,我该暂时避着些她。”
她直白道:“在女儿的去处明白前,我想独自去灵安观暂住。”
沈父没回头,只加速了离去的步伐,沈卿便当他默认,戴上帷帽,骑马上路。细雨绵绵,浸湿了皂纱。
沈卿讨厌雨天,潮湿的气息压在她的心上,被细雨浸湿的后颈让她幻觉出血液落在身后一般的触感。
灵安观已近,她索性翻身下马,走了最后这一段路,直到里面的念经声和焚香的气味传来,她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沈卿跪在软垫上,念经祈福,直至夕阳傍晚,她的心这才彻底静了下来。
她移步,点了香,要往灵位殿去。
她诚心,但殿外嘈杂,声音传进耳朵里来:
“呀,雨可大,怕是老天也看不过眼了。”
“终究还得是龙椅上的说话才算数,沈将军如日中天,但皇帝写几个字,一道圣旨,也能把他捏死。”
“嘘,别说了,别污了神仙的耳!”
沈卿手一抖,香断了,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有些莫名,沈将军,难道是父亲?
她闻声看过去,正巧见一胖一瘦俩妇人正在殿外廊下收伞,她索性起身走过去,问道:“劳烦,能问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俩妇人突然被搭话,皆吓了一跳,但见对方只是个貌美无辜的女子,便又放下心来。胖妇人心大,立刻便悄声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就是刚刚的事,沈府被抄家了!说是沈将军屯兵屯粮被发现了!”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听见了什么,心悸耳鸣便已袭来,沈卿控制不住表情,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瘦妇人见她脸色不对,立刻用手肘顶了顶胖妇人让她住嘴。但胖妇人嘴比脑子快,一股脑道:“芙蓉郡主也是个刚烈的,接旨后立刻便自焚了。”
沈卿的心更沉一分,她既然还在这,那死的芙蓉郡主是谁?
她立刻意识到又有人为她死了。
她努力冷静,想装得自然些,可最后只颤抖着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胖妇人这下也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了,眼神一下充满了打量:“姑娘,你是沈氏的什么人?”
沈卿望着她,眼神却无法聚焦。
此地不宜久留。
她思考不了其它,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沈将曾收复我的家乡。”她勉强回复道,“仅此而已了。”
不再看妇人的表情,她径直离去。
外面雨势愈来愈大,沈卿便出了殿,绕到后面找了个废弃的厢房躲进去。
她顾不上太多,背靠着门便直接坐在地上。
外面的雨声滴答,砸在沈卿的心里,密密麻麻的痛,前所未有的恐慌包裹着她,可纷乱的思绪中,竟生出一丝喜悦。
她知道的,其实自己早就厌倦了被困后院的生活。
沈卿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为自己不该有的情绪自罚。
屋外的惊雷随后响起,照亮了她垂歪在一旁的脸,红肿的掌印和幽深的眼,她试着理清事件的脉络。
太蹊跷了,父亲绝对是被栽赃陷害的,可将府守卫森严,如何能……
她想不明白。
一夜未眠。
正是清晨蒙蒙亮,人少的时候,沈卿上马,走上了回城的小路。
行至半路,挑了个偏辟地将马拴好,她这才走上大路。
她能感受到,每往前走一步,气氛便更压抑一分,靠近沈府的地界,行人更是加快了脚步匆匆而过,但有一人,却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地来回走着。
沈卿见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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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身形眼熟,可他骑着马,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便不住地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就这几眼便引起了男人的注意,男人视线正要与沈卿对上,却有人恰巧向他问好。
“顾大将军安,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得顾将军赏脸?”
男人下意识地转了视线,虽只是瞟了眼,但待他再移回视线时,已再寻不见先前那股视线的主人了。
“没空。”顾言玉冷冷道。
沈卿匆匆沿原路返回,这一来一去她才注意到沈氏被抄,这京中权贵大多家门紧闭,夹紧尾巴怕成筛子,而这曾与沈氏交好顾府倒依旧门庭大开,人来人往。
沈卿想起父亲临行前说是去找副将顾言玉商量,而刚那人叫他顾大将军,顾将军?
他曾与父亲那般交好,父亲出事他竟没受波及反倒升官了?
这一切似乎都昭然若揭了。
沈氏的灭亡是皇家联合顾氏的一场阴谋,一次围剿,事已至此,沈氏大抵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就算自己有心,大概也是来不及的,人在天牢里,在流放路上,能撑几日呢?
而且,自己能做什么呢?
沈卿回到马边,解开马绳,上马。
她想让自己不再去想,就这样逃离,带着仅剩的银钱去远方重新开始,可她还是不由得在想,是谁替她死了呢?
抄家时人口身份会一一核对,那么能顶替自己的,只有才回到家,还不为人所知的沈氏的亲生女,阿念。
终于直面这一点,胃部顿时一阵抽搐,郁气上涌,压得人喘不过气。
五年前死士面目全非的脸,想象中阿念烧得焦黑的脸,二者在脑海中交织闪回。
泪滴落在马背上,她一时卸力,身子一歪滑落下马来,马受了惊,立刻嘶鸣着跑远了,扬起一阵尘土,她咳嗽不停,泪也不停。
马跑了,但或许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沈卿想。
她想站起来,可身体却有千斤重,让她动弹不得。她躺了很久,躺到疼痛消减,心情又回归平静才慢慢起身。
算了,马跑了便跑了吧,她想,但她一抬头,却意外地看到马仍站在不远处,并未离开,忽然,她也不想走了。
她站起身,只静静站着,马儿却主动回到她的身边。她将头抵在马身上,沁出的泪洇湿了鬃毛。
她不再被困于沈氏后院,似乎终于可以自由生活,可当她从权力的棋盘上被放逐后,她却放不下了,长久以来的责任与情感已经成了她新的囚笼。
她苦笑一声,抬起头擦干泪。
入夜,倒春寒的风阴凉。
沈卿借着风落到屋顶上,她俯下身,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是她第五次潜入顾氏,顾府的布局以及顾言玉的行踪她已大致摸了清楚。
顾言玉刚升官,忙碌得很,早起晚归,回来时也鲜少同妻妾亲近说话,大多时候是往书房一钻,晚了才回房睡觉。
她知道书房内定有机密,却也不敢贸然行事,直到今天,她自认手脚已经活动开来才敢靠近这府内重地。
书房处的府兵乍一看与旁处并无太多不同,但沈卿仔细地辩认番,发现这儿的人她大多也是眼熟的,足以见得都是常伴顾言玉左右的心腹。
她翻身,轻巧地顺着屋脊滑下,攀着屋檐边角小心落到地上,今夜风大,风声与树叶摇摆的声音遮掩去她的动静。
她委身藏在书房窗旁的角落里,这个位置狭小,沈卿也只能堪堪容身,不过也因此才会疏于防范。
沈卿稍微探头望了望,虽窥探不到屋内,却正好能听到屋内的人声。
意外的,她先听到的是一道语气焦躁的女声。
“沈卿不死,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