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作品:《她不想再做掌心娇

    启昌元年,新帝弑父上位,根基不稳,朝局动荡。


    九月九,重阳,新势力代表的镇国将军沈亦行被派离京城,却不想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宫变再起,沈将匆忙返京,贼人便欲以其独女沈卿要挟。沈府听闻风声,全力掩护沈卿逃离京城。


    秋风混着雨水,吹打的林叶噼啪作响,却又被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掩去。


    “活捉沈将的爱女!事成者,加官进爵也不过开胃小菜!”追兵中为首的男子鼓舞道。


    路面湿滑,沈卿攥着缰绳的手收紧,心脏狂跳。


    她与一众死士穿着同样的黑衣,为了不引起注意,她们并没有刻意蒙面,只是逃亡路上的泥水自然地遮去了几分面容。


    沈卿用余光望了眼逐渐逼近的追兵,与身旁人交换了眼神便率先扭身抽刀。


    她不能惧,不能露出破绽。


    刀刃出鞘时的亮光一时晃了为首人的眼,沈卿抓住机会,借力一蹬马臀飞身出去,利刃直逼对方面门。身旁两人也随着她的动作一勒缰绳调转了方向,纷纷拔刀。


    为首那人反应极快,毫不避讳地抽刀迎上。兵刃相接时的震响传达到虎口,几乎要震麻了手掌,沈卿借机向后退去。


    那人在这一瞬间看清了沈卿稍显稚嫩的脸,他似乎发觉了不对,但他还未张口便被一黑衣死士从后砍了头。


    “找死!”


    他身后粗犷的男人见同伴被杀,顿时气血上涌,大刀一挥,用了十足的力气招呼上来。


    沈卿正要去接,另一死士却闪身上前替她挡下这一刀,恰巧将她遮了个严实。后面的追兵瞅准了机会用马冲撞上来,死士往后一躲,撞在沈卿身上,二人失了平衡,天地瞬间倒转,一带一地滚下山崖。


    追兵并不多看她们,立刻又快马加鞭地向前追赶去了。


    确如计划,又有些偏颇。


    雨时的山崖泥土松软,沈卿几番调整,求生本能一般的挣扎,但树枝或岩土都不足以减缓她下落的速度。


    忽而,她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背后紧紧地抱住。


    “小姐别动。”冷面的死士第一次开口。


    沈卿来不及有所反应,二人便已撞上地面。


    一刹那,身下人的血喷洒了她一身,从后背溅到耳边。血是温热的,却让沈卿在这刺骨的秋雨里更加发寒。


    她顾不上心悸耳鸣,掰开死士的手赶忙站起身来。


    她低头看了眼,已是面目全非。泪不自觉地涌出,沈卿只觉得手脚冰凉,心脏几乎要破体而出。来不及多停留,她抹了把泪将死士的尸体往角落藏了藏,转身继续逃亡。


    她自觉跑了很远的路,还不等心安些却发现前方也是一阵骚乱。她赶忙藏身林间,见三俩残兵正追着一个身着金黄锦服的重伤少年。


    沈卿自无意多管,却听有人厉声喝道:“快把虎符交出来!”


    少年沉默着后退,正好让沈卿看清了他的面容,此刻因失血过多他面色苍白,又在雨中淋湿了发,配上眉压眼的阴沉面相,棱角分明的骨相,不由得有几分鬼味。


    他便是裴云程,新帝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最不受宠的二皇子。


    沈卿虽未与他碰过面,但这锦衣华服都掩不住的阴暗气质实在好认。


    “与他废话作甚,杀了他搜身便是!”


    见对方就要举刀砍来裴云程却忽而自暴自弃般丢了手中的剑,冷嗤一声:“蠢货。”


    “什么?”


    “选择追我,你们亏大了。”


    沈卿听到这不自觉地皱起眉,她竟在裴云程视死如归的脸上品出些方才死士的感觉来。


    她看着裴云程从怀里取出个小巧的包裹,又奋力将包裹扔远,皮笑肉不笑道:“捡起来看看啊。”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个持刀紧盯着他,一个一点点挪过去捡起包裹打开一看,竟不过一小铁块。


    裴云程靠在身后的树上:“虎符定是由我皇兄护送,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呢?”


    “可恶!果然只是个混淆视听的替死鬼!”


    “拿不到虎符,便取你这皇子的人头来将功补过吧!”


    二人一时气昏了头,又或许是面对待宰的羔羊便放松了警惕,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一步,两步,二人奔踏时脚下的枯叶声音沙沙。


    忽然,两道破风之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是裴云程袖中暗藏的飞刀,准确地划过一人的咽喉。


    一道,是沈卿怀中的保命的弩箭,直直射进了一人的胸口。


    身体重重落下砸在地上的声音却此起彼伏地响了三次,沈卿看见裴云程也体力不支倒下了。


    她又等了片刻,待确定安全了才走出去查看。


    她试了试那二人的脉搏,确定人都死透了,正要去试裴云程的,一转身却正对上他凉薄的眼,现在他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看起来更像是刚从地府爬出来的厉鬼了。


    “你是……”裴云程哑着嗓子,已经神志不清,一双眼却依旧死死盯着她,“你居然真的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沈卿却听得清楚,她自顾自扯了裴云程身上已经很破烂的袍子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道:“殿下难道猜到我会出现?”


    裴云程不说话,眼前却已走马灯般浮现起当时国师同他说的话:


    “有天命之女在,殿下不会死。”


    他挣扎着从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醒来,想要看清她,她其实已经不止救了他一次,只是她还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早就期待她的出现。


    女孩脸上因逃亡沾上了不少泥土,此刻显得狼狈不堪,可那双亮晶晶的眼却被称得更加漂亮。她蹙着眉,并没有因身旁躺着两个死人害怕,自然也没有因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显出怯懦。


    “你不怕?”他问。


    “不怕。”她回答得很快,声音倔强。


    她身材娇小,说这话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草苗,哪怕头上压着巨石也要顶开见到蓝天。


    裴云程望着她,不自觉地被安抚了。


    他想说谢谢你救我,话到嘴边,却成了:“为什么救我?”


    沈卿先前的问话没得到回应,还得了裴云程两个问句,这下便不想回他,只道:“殿下别问了。”


    她心里厌烦,便嘴上恭敬,手上包扎打结的手用力一拉,痛得裴云程一下住了嘴。


    她将裴云程拉起,半拖着他来到崖下的一个角落,这儿遮风雨虽差些,但周围林叶茂盛,能将人藏得完全。雨水将他们的足迹冲刷,沈卿的心慌也随之淡去了些。


    裴云程半阖着眼,几乎在昏迷的边缘,却还是又问:“你到底是谁……”


    沈卿不理会他,走过去将手覆在他的眼上强迫他闭了眼。默了片刻,见他确实没了动静,沈卿这才宽了他的衣带,往腹部一摸,果真摸到先前那二人梦寐以求的半块虎符。


    她方才便注意到裴云程浑身是伤,腹部的衣料也早已受损,却唯独这里没有受伤后渗出的血迹,像是有什么坚硬物品护着这块,便猜到虎符或许真在他身上。


    沈卿将他衣带系好,又将那半块虎符小心藏进自己怀里。


    没有虎符,能否调兵便是个棘手的问题,若因此耽误了时机,新帝下台,作为他左膀右臂而立的沈氏下场定是凄惨至极。


    “不是为了救你。”沈卿站起了身,“只是为了虎符。”


    她转身离去,没注意到身后的少年颤抖的睫。


    林里阴雨连绵的日子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沈卿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腿脚已经麻木,心肺灼烧一般的痛。泥土湿滑,她身形不稳,好几次摔倒又爬起,终于在又一次倒下时她身形一歪,滑下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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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护着虎符,硬是没敢挣扎,却还是在落地遭受腿骨断裂的痛楚时没忍住痛呼出声。


    “谁!”她听到立刻有冷厉低沉的男声警惕道。


    她一怔,片刻后几乎喜极而泣。


    “父亲!”


    沈将军认出女儿的声音,赶忙翻身下马走过来。


    慈爱的父亲和肃杀的将军形象杂糅在他身上,心疼和愤怒让他双目猩红:“卿卿竟伤成这样。”


    沈卿再没力气应答,她终于安了心,先前忽视的酸楚疼痛便瞬间变得难以忍受,她气若游丝地拿出虎符,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一闭上眼就再难睁开,浓墨的黑暗包裹着她,耳边一声声呼唤使得那张为护她而死得面目全非的脸一次次在脑海里闪回。


    再醒来时,是被针扎般细密的痛唤醒的。


    她猛地深呼吸后睁开眼,见着身旁的老者长舒一口气,颤抖着手收了针退至一旁。


    “卿卿可好些?”沈父忙凑上前来。


    “好多了,父亲。”沈卿面上平静地回道,心脏却还因方才的噩梦狂跳。


    她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坐起了身,问道:“都结束了吗?”


    沈父连连点头后挥退了众人,默了却仍有些难以启齿:“卿卿,你此次立了大功,圣上已有意封你为芙蓉郡主,但,只是……”


    她默默候着,过了许久沈父反倒彻底沉默下来,沈卿这才浅笑着开口:“女儿只是顺利藏身躲了祸事,郡主之名,是借了父亲的光。”


    芙蓉,美人芙蓉面,她自是担得起这名号,可勇与谋换来的却是貌美之名,沈卿觉出几分敲打的意思,便识趣地接了话头。


    沈父一愣,再次抬头时面上有着难掩的愧疚。


    沈父已有两番从龙之功,甚至刀下救主也是有过的,加之早得民心,说是功高盖主一点也不为过,所幸他痴情,在亡妻故去后再没续弦,至今只有沈卿这一独女,才不至于惹人忌惮,可若这独女都担上一番美名,恐怕树大招风,毕竟,先朝也是有女帝一说的。


    沈卿都明白。


    她转了话题,淡道:“二皇子此次该是扬眉吐气了。”


    其实本就是裴云程护送了大半的路程,便是将功名全让渡给他,沈卿也觉尚可,却不想沈父神色莫名,提点道:“二皇子无能,不敌贼人,所幸大皇子裴知珩及时赶到,救下胞弟后取得虎符替他及时送达。”


    沈卿面上不免显出几分错愕,她虽早听闻圣上爱重长子却不想能偏爱到这般境地。


    沈父见她如此,心下了然,便委婉开口:“不过二皇子声称后来有一同龄女子替他包扎了伤口,正要寻人。”


    沈卿愣了愣,没想到裴云程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寻人,但她还是顺着沈父的话问:“会找到吗?”


    “眼下不会,待他该谈婚论嫁时,便会找到了。”沈父意味深长。


    沈卿沉默。


    她知道那个人绝不会是她,二皇子谈婚论嫁便是不过四五年后的事情,圣上壮年,沈氏势大,自己绝不可能嫁给任何一个皇子。


    她神色如常:“不过这本就与我沈氏无关,女儿从来没有见过二皇子。”


    沈父沉默片刻,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过几日的宫宴,你虽在后院,但若二皇子真见着你……”


    “女儿不喜见阳,不愿出门,不止这几日,往后皆如此,若要出门,便戴帷帽面纱。”沈卿垂下眼,接过话。


    沈父看着她,看她伤痛未好却泰然自若,醒来后竟连半句哭诉也无,反而如此懂事温从,他只觉得更为难堪。


    沈卿见他沉默,抬眼浅笑:“父亲,虎父无犬女。”


    终究还是年轻,演得不够真。虽是宽慰的话,沈父却能辨出女儿眼里无波无澜,她知道他想听什么,便说出来了。


    这一瞬,他忽竟生出些惧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