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七章

作品:《关于我搞错系统任务这件事

    季明月把怜儿送走,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吹了会风,刚准备折回去,身后又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回头,见怜儿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过来人的狡黠笑意。


    “季小娘子……”怜儿迅速塞给她一摞用普通蓝布包的物件,压低着声音,“这个……你拿着,闲时翻翻,权当解闷儿,也……好好学习学习。”她眼神里满是意味深长的暗示。


    “什么东西呀……”季明月没听清楚她含糊的尾音,以为是怜儿送来的糕点。


    手下意识接过,触手微凉,当着怜儿的面便打开了包裹。


    “哦画本呐。”季明月此时还在想,定是怜儿怕她在船上这几日无聊。


    然后就顺手翻了几页……


    啊!全是妖精打架图!


    比之前看到的更详细具体清晰!


    季明月猛得合上书页,难以置信瞧着怜儿。


    “我从南曲赎身后,也没带什么物件出来……我的看家本领可都是跟这几本书学的,找宫廷出来的画师画的,该有的局部细节都有!南曲那帮姐妹想借,我都没舍得呢!”怜儿朝季明月挤眉弄眼,颇有些自豪地说。


    季明月赶忙推了回去,原来看妖精打架图,是为了补充理论知识。


    现在已经有了些实操经验,这些图可看不得了……


    不然,季明月会带入。


    季明脸又红了,还好月黑风高,看不太清楚。


    怜儿哪里想到季明月一瞬间动了无数念头,只当她是害羞,执意将书塞在怀里,好意道:“怎么这会不好意思起来了!你我之间,还需这般吗?你们这些小娘子年纪轻,可不懂得这事的重要性!南曲的客人怎么来的?无非是在家里没吃饱,要么就是在家里吃腻了。你多学点动作……错不了!”


    “这……”季明月挠挠头,一时分不清她是打趣还是认真的。


    怜儿轻轻拍着她的手,眼神不自觉落在她脖颈上的斑斓,又补充了一句:“啧……言归正传,还是要注意点分寸啊!我走了啊,再不回去,我那多疑的夫君就要寻来了。”


    季明月愣在原地,感觉自己接了块烫手山芋,不知道怎么处理。


    要不,便宜点卖给凌绿珠?


    她伸了个懒腰,决定今天的事情明天想,先睡一觉再说。


    就在这时,听见舷梯阴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


    季明月抬头,见李砚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显然已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于是,伸了一半的懒腰卡住了,腰也扭着了。


    李砚舟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手中的蓝布包上,随即抬起,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李砚舟似乎有些愕然,又似乎了然。


    季明月这才慌忙将那册子攥紧藏在身后,依旧扬着娇俏一张小脸。


    “干嘛?你也要看?没听到嘛,宫廷画师画的,一百文一本,先到先得!”


    李砚舟没料到她说出这话,“你……”


    季明月抬高了下巴,语气硬邦邦的:“你什么你,你多学点总没错!菜就多练!”


    李砚舟低沉轻笑一声,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噎住了。“哦?那日后恐怕还需你亲自查验功课,才知是否学以致用。”


    说着,李砚舟走近一步,季明月猛然想起前夜李砚舟的攻城略地,吓得腿都软了,忙退后一步说:“李砚舟,你别过来!你……不行的!”


    李砚舟脸色更差了:“我行不行的,你还不知道?说不行的,是你。”


    季明月彻底愣住了,脸颊爆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


    呜呜李砚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这话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嘛……


    季明月羞愤难当,准备脚底抹油开跑。


    “又跑?”李砚舟适时把她拉了回来。


    李砚舟从怀中取出一个洁白的小瓷瓶,递向她,目光避开她的眼睛,只落在她微敞的领口处。


    那里,脂粉之下,依稀还能窥见红痕的轮廓。


    “这药膏化瘀消痕……效果尚可。”


    季明月从鼻尖逸出一声极轻的哼声,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方才,她看见李砚舟的身影,心底不由自主地漾开一丝隐秘的欣喜,如同含化了一颗柠檬糖,初时是清冽的酸甜,渐渐自心口弥漫开温软的甜意。


    可那甜意尚未铺展彻底,尾调却泛起难以忽视的酸涩,一点点吞噬着方才的悸动。


    委屈与不快悄然滋生,他们明明已经那般亲密无间,肌肤相贴,呼吸交融,为何他此刻却仍能表现得如此疏离平静?


    仿佛昨夜那个失控地拥着她,呼吸灼热,与她耳鬓厮磨的男子,只是她恍惚间的错觉。他究竟……将她置于何地?


    他心底究竟作何想?是贪恋这般暧昧不清的纠缠,还是始终难以放下心中那个白月光?


    为何不肯说个明白?为何不能给她一个确切的交代?


    季明月生平最厌摇摆不定含糊其辞之人。


    草堂寺供僧那日,苏氏让雁回捧来两件新裁的衣裳任她挑选。


    一件是灼灼如火的榴红,另一件是素净皎洁的月白。苏氏在一旁温言劝着,说白色显得清雅高洁,最衬气质,也能勾勒出窈窕身段。


    可她目光掠过那抹素白,未有片刻犹豫,径直指向那灿烂夺目的红色。


    这便是季明月。她所钟爱的颜色,从未改变,她认准的人,也绝不轻易改变。


    季明月没有接那药瓶,反而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李砚舟,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咄咄逼人:“李砚舟,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赶紧抹掉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李砚舟眸色骤然一深,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他急促地否认:“不是!我从未想过当作没发生过!”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倘若世间感情都能如季明月所想的那般纯粹简单,只需一句喜欢便能相守,该有多好。


    她是京兆府少尹娇养的明珠,生于锦绣、众星捧月。


    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身世飘零前途未卜的孤儿。


    他心中有鸿鹄之志,有必须奔赴的山海。可他的理想与抱负,又怎能轻易将她卷入其中,要她一同承担前路的荆棘与风霜?


    未来晦暗不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踌躇不前,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悬在半空,飘荡难安。


    “我就知道……”季明月见他久久沉默,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郁结,声音里也带上了哽咽。


    “你终究还是念着你阿姊。我……我在你心里,怎么都比不上她,是不是?”她将他所有的挣扎尽数误解,以为他仍在两个女子之间徘徊难决。


    “李砚舟,我讨厌你。”她偏过头,语带倔强的哭音,“我最讨厌的,便是感情里拖泥带水!左右摇摆……想着一个,又放不下另一个……”


    “不是这样的!”他骤然打断她,声音急切而沉痛,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般尖锐的误解。


    李砚舟一步上前,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低头狠狠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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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昨夜药性催发下的混沌灼热,而是充满了焦躁,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所有的解释与辩白都灌输给她。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粗暴亲吻并非季明月想要的回应。


    她先是一僵,随即心中涌起更大的委屈和愤怒。


    这算什么?不愿用言语表明心迹,却只想用行动来敷衍搪塞吗?


    她奋力挣扎起来,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向外推搡,齿关紧闭,抗拒着他的入侵,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李砚舟感受到她强烈的抗拒,身体微微一僵,力道松懈了片刻。


    季明月趁机猛地偏头挣脱了他的唇,呼吸急促,眼眶泛红,唇上还残留着被他碾磨过的刺痛感。


    她抬手用力擦过嘴唇,仿佛要擦掉所有他不愿言明的暧昧。


    “李砚舟!!你这个王八蛋!!”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和极大的失望,“你不肯说,就用这种方式搪塞我吗?我讨厌你这样!”


    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他,甚至没看清他脸上此刻是何表情,转身便跑,迅速消失在船舱的阴影里。


    雁回时常觉得,自己上辈子怕是造了不少孽,这辈子才被安排来当季明月的贴身侍女。


    此刻,她正认命地蹲在客舱一角,用力搓洗着木盆里的衣衫,耳边是自家姑娘毫无形象且震耳欲聋的号啕大哭。


    她面不改色地停下动作,默默从袖袋里掏出两小团早已备好的软棉,熟练地塞进左右耳朵。


    嗯,世界顿时清净了不少。这样搓起衣服来,果然更使得上劲儿。


    没事的,没事的,她习惯了,季明月一到晚上就犯病,忍忍就过去了。雁回一边揉搓着衣裳,一边如此安慰自己。


    从长安到洛口仓这一路,她受的冲击实在不少,心理承受能力早已被锤炼得今非昔比。


    但是……


    这回好像有点不一样。季明月哭着哭着,竟开始哼唱起什么调子来,那旋律古怪至极,咿咿呀呀,不似她听过的任何曲牌,倒更像某种神秘的咒语,听得雁回后颈隐隐发凉。


    她终于忍不住,扯下一边的棉团,侧耳细听。


    只听得季明月带着浓重鼻音,断断续续地哼唱着:“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虽然听不懂这蜜雪冰城是谁,但不得不承认,这调子实在是难听得紧。


    雁回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瘫坐在榻上哭得眼睛红肿的季明月面前,神色无比认真:“月娘,咱能先歇会儿,不唱了吗?这船舱隔音效果差,奴婢怕再唱下去……隔壁的凌娘子该过来找您理论了。”


    凌绿珠就睡在隔壁,她有些晕船,晚膳都没用便早早歇下了。


    季明月闻言,猛地止住了抽泣,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隔着薄薄的板壁,依稀传来凌绿珠的打鼾声。


    “雁回……”季明月瘪着嘴,泪眼汪汪地望向她,模样委屈极了。


    雁回板起脸,正色道:“月娘,您从前不是常说,天下好男儿多的是,绝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季明月吸了吸鼻子,声音瓮瓮的:“可我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棵树……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雁回慢条斯理地擦干手,语气平静:“喜不喜欢的,去问个明白不就行了?若他当真不喜欢,您就换棵树吊,试试别的。”


    季明月泪眼婆娑地听着,忽然觉得雁回这话,糙是糙了点,但好像……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