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疾风之秘,暗流初涌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苏州运河畔的繁华喧嚣,
胥门码头的觥筹交错,
连同那雪片般飞回的、
满载着巨额订单和定金银票的捷报,
都未能真正驱散黑石工坊核心区上空那层无形的铅云。
议事堂内,粗大的桐油火把噼啪作响,
跳跃的火光将徐文昭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老脸映得格外生动。
他手里捏着沈锦棠亲笔写就、
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的捷报,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好啊!好!
锦棠小姐真乃不世出的商界奇才!
‘明光油’、‘顺滑脂’,短短旬日,
便如燎原之火,燃遍运河两岸!
苏州丝绸行会、丰裕粮行、通达车行…
皆是江南巨擘!如今尽入我囊中!
更妙的是这‘以旧换新’之策,
既得实惠,又聚人心,
将运河命脉牢牢握在手中!
工坊财源,自此滚滚而来!
东家,此乃天大的喜讯啊!
当浮一大白!”
他挥舞着捷报,
那轻飘飘的纸犹如张承载着万钧黄金,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连日来因铅毒威胁和十日之期压在心头的阴霾,
似乎被这巨大的商业成功冲淡了不少。
然而,坐在主位的李烜,
脸色却如同深秋的寒潭,
冰冷沉凝,不见半分波澜。
他面前同样摊着一份文书,
纸张却是特制的、带着暗纹的桑皮纸,
上面寥寥数行字迹,
是沈锦棠通过加密渠道送回的绝密卷宗。
徐文昭的兴奋并未感染到他分毫。
李烜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
反复刮过卷宗上那几行看似寻常、
实则暗藏机锋的文字:
“…运河之上,快船争渡,瞬息千金。
寻常桨橹风帆,力有不逮。
闻工坊新得‘疾风’之油,
性极烈,燃之迅疾猛烈,
不知产量几何?
若配以精巧机关,
或可效法‘火龙出水’之旧例,
助推快船,其速当如离弦之箭,
破浪分波,必为运河一绝。
商机之大,恐百倍于‘明光’、‘顺滑’…
望东家思之…”
“哼!好一个‘运河一绝’!
好一个‘百倍商机’!”
李烜猛地一掌拍在桑皮卷宗上,
发出沉闷的巨响,
震得桌上茶杯一跳!
他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喜悦,
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财源?”
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狠狠扎进徐文昭因兴奋而发热的头脑里。
“徐先生,你只看到了银子!
看看锦棠在打什么主意!
她在打‘疾风’油的主意!
她甚至异想天开,
想把这玩意儿装到运河快船上去!”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浓重的、
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手指几乎要点到那份卷宗上:
“用在船上?效法‘火龙出水’?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是裂解炉底淌出来的、
最暴烈、最桀骜不驯的鬼东西!
一点火星就能炸得方圆十丈寸草不生!
装在船上?那不是在行船,
那是在运河上放会跑的火药桶!
一个浪头颠簸,一个操作失误,
整船人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李烜的声音陡然拔高,
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
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气,
震得议事堂嗡嗡作响:
“此物!如虎!出柙必噬主!
它唯一的归宿,
就是深埋地下的密封铁罐!
用在特殊引信上,
老子都要提心吊胆!
谁敢把它放出来,谁敢打它的主意,
老子就剁了谁的爪子!绝无二话!”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隐现。
沈锦棠对利润的敏锐嗅觉和敢于冒险的魄力,他欣赏。
但这种为了所谓“百倍商机”,
就要把能轻易毁灭整个工坊、
甚至掀起滔天大祸的“疾风”油推向市面的想法,
彻底触及了他最核心的底线!
这已经不是商业冒险,
这是玩火自焚!
议事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徐文昭脸上的兴奋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惊骇的惨白。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是啊,“疾风”油…那东西的威力…
工坊核心区的人,
谁没听过那裂解炉偶尔不稳时发出的、
如同地狱恶鬼嘶吼般的沉闷爆鸣?
那根本不是油,是阎王爷的唾沫!
“东…东家息怒…”
徐文昭声音干涩。
“锦棠小姐…或许是求成心切…
又…又未曾亲见‘疾风’之威…才…”
“未见其威,便能生出此等妄念!
若让她见了,还得了?!”
李烜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
“立刻!给她回信!
措辞给老子严厉点!
就说‘疾风’油乃工坊绝密,
产量稀少,仅限特定用途,严禁外泄!
更严禁用于任何公开场所、交通工具!
让她给老子断了这个念想!
运河上的买卖,
有‘明光’和‘顺滑’足够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
“是!是!老夫即刻去办!”
徐文昭连忙躬身应下,
擦着冷汗,拿起那份惹祸的卷宗,
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
去起草措辞严厉的回信。
议事堂内,只剩下李烜一人。
他缓缓坐回椅中,胸膛依旧起伏不定。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阴晴不定。
沈锦棠的野心和试探,
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紧绷的神经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