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深闺落子,暗流涌京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京城西郊,玉泉山下。
时值暮春,
山脚下一片杏林开得正盛,
远远望去,如云似雪,
风过处,花瓣簌簌而落,
铺满青石板小径,
空气里浮动着甜腻却略带颓败的香气。
此地远离内城喧嚣,
是京中官宦女眷春日踏青赏花的雅处。
几顶青呢小轿停在林边,
丫鬟仆妇簇拥着几位衣着素雅却质地精良的夫人小姐,
正缓步穿行于花雨之中。
其中一位身着藕荷色缠枝莲暗纹缎面褙子、
头戴点翠蜻蜓簪的年轻女子,正是朱明月。
她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冷与疏离,
与周遭刻意营造的闲适格格不入。
此刻,她正陪着一位年约四旬、
面容端肃、气质沉凝的妇人说话。
那妇人便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廷敬的夫人,柳氏。
“夫人您瞧,”
朱明月在一株枝干虬结的老杏树下驻足,
素手轻轻拈起一朵边缘已卷曲发黄、
将落未落的白杏花,指尖微凉。
她声音不高,带着世家女子特有的温婉腔调,
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这花开时何其烂漫,
败落时却也无声无息。
便如…便如那兖州府一桩事,
听着也叫人心中难平。”
柳氏正欣赏着满树繁花,
闻言侧目,带着几分官家夫人特有的敏锐和一点不易察觉的探询:
“哦?明月姑娘说的是何事?
竟惹得你如此感怀?”
朱明月将指尖那朵残花轻轻放在树根旁,
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她抬起眼,看向柳氏,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恰到好处地蒙上一层惋惜与忧虑的薄雾:
“前些日子,听家中一个从山东回来的老仆提及。
说是兖州府出了位了不起的义商,
也不知用了什么奇巧法子,
竟从山石里炼出清亮耐燃的好油来,
唤作‘明光油’,价钱比蜡烛贱,
光亮却不减分毫。
更难得的是,还制出一种‘顺滑脂’,
专能养护器械车轴,
连登莱卫所的军爷们都赞不绝口,
道是戍堡夜哨、军械保养的利器呢!”
她顿了顿,柳眉微蹙,
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愤懑:
“这般惠及军民、利国利民的好事,
本该褒奖才是。
可叹啊!偏生招惹了当地豪强的眼红!
也不知使了什么腌臜手段,
竟诬告那义商侵占田产、盗采矿利,
一纸诉状告到了府衙!
如今工坊被勒令停业待勘,
几百号工匠的生计眼看就要断了…
更听闻运河上已有谣言,
竟污蔑那工坊‘图谋不轨’!
这…这岂不是要生生逼死好人,
断送了这利民的产业?”
她最后一句叹息,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柳氏心中悄然荡开一圈涟漪。
柳氏脸上的闲适淡去了。
她出身清流,
夫君陈廷敬更是以刚直敢言著称,
最见不得这等恃强凌弱、
断民生路之事。
朱明月口中“惠及军民”、
“利国利民”与“豪强诬告”、
“断人生计”的强烈对比,
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心坎。
她虽未立刻表态,但眉头已然紧锁,
沉声问道:
“竟有此事?那义商姓甚名谁?
那豪强又是何方神圣?”
朱明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
微微垂首,声音更低了几分:
“这…老仆也是道听途说,
具体名姓不敢妄言。
只知那豪强…似乎颇有来头,
手眼通天得很。”
她点到即止,留下无穷的想象空间。
一句“颇有来头,手眼通天”,
在官眷圈子里,往往比指名道姓更具杀伤力。
她深知,今日这番话,
不出半日,便会通过柳氏之口,
“不经意”地流入陈廷敬御史的耳中。
清流最重风闻,
尤其涉及“豪强欺压良善”、
“断军需民利”,
足以引起陈御史的注意。
这便是她为徐文昭未来可能递上的弹章,
埋下的第一颗种子
——一颗裹着义愤与同情的种子。
***
暮色四合,京城内城肃穆的鼓楼响起沉重的报时鼓声。
都察院高大的门楼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威严而压抑。
侧门旁一条狭窄、
堆满杂物的背巷里,
阴影浓重得化不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褂、
身形佝偻的老门子,
像往常一样,
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
车上堆满了从各房清理出来的、
等待送去归档或销毁的废旧文牍卷宗。
他动作迟缓,眼神浑浊,
犹如只是这庞大官僚机器上一个最不起眼、
即将被淘汰的零件。
车子行至侧门旁专收废牍的小屋门口,
老门子停下来,费力地弯腰,
将车上几捆沉重的卷宗搬下,
随意地堆在门口早已堆积如山的废纸堆上。
就在他搬动最后一捆时,
一个用普通青布包裹、
毫不起眼的长方形册子,
如同泥鳅般滑溜地从他袖口无声无息地滑落,
精准地掉进了那堆等待被处理的废卷宗缝隙深处。
那动作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配合着他搬东西时自然的抖动,
即便是有人盯着,也只会以为是不小心带落。
老门子直起腰,什么都没发生般,
推着空了的独轮车,慢吞吞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只有那本混入废纸堆的册子,
封面上没有任何署名,
只在扉页用极其工整、
却毫无个人特色的馆阁体写着几个字
——《济南郡王王系历年侵田案录(辑要)》。
册子不厚,里面却密密麻麻誊抄着数十年来,
济南郡王府一系在兖州、济南等地,
通过巧取豪夺、挪移界碑、威逼利诱等手段,
侵吞民田、霸占山泽的旧案摘要。
时间、地点、苦主姓名(部分已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