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清珞忧患,铅毒初显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沈锦棠描绘的运河金山蓝图带来的喧嚣尚未散去,
工坊深处却悄然弥漫开另一种更沉郁、更无声的阴云。
新裂解炉巨大的身影矗立在石壁旁,
柳含烟挂上的黄铜警铃在风中偶尔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如同敲在紧绷的心弦上。
匠人们走路带风,眼神警惕着明火与油星,
却未曾防备那从冰冷金属深处渗出的、无形的毒牙。
工坊东南角,一排用木板草草搭建的工棚里,
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和一种压抑的呻吟。
这里是苏清珞的临时“医庐”。
此刻,她正俯身在一个面色蜡黄、
捂着肚子蜷缩在草席上的老匠人张铁头身边。
深蓝的衣裙沾了些尘土,
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她纤细的手指搭在张铁头粗糙的手腕上,
凝神诊脉,秀气的眉头越蹙越紧。
“苏…苏姑娘…俺这肚子…像有刀子绞…”
张铁头声音虚弱,嘴唇干裂发乌,额头冷汗涔涔。
苏清珞没说话,示意他张开嘴。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
她用小竹片小心地拨开张铁头的下唇。
只见靠近牙龈的粘膜上,
赫然浮现出一条极细、
却清晰可见的…灰蓝色细线!
如同用劣质的墨笔画上去的。
苏清珞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动声色,
又仔细检查了另外几个近期抱怨腹痛、
浑身没力气的熬油匠人。
无一例外,都在牙龈边缘发现了深浅不一的灰蓝线!
症状大同小异:
腹痛如绞,食欲不振,手脚发麻,精神萎靡。
“赵伯,您也张嘴看看。”
苏清珞的声音依旧平稳,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转向旁边一个帮忙捣药的老匠人。
赵伯是熬油组的老师傅,资历最老。
赵伯不明所以,依言张嘴。
苏清珞凑近细看,心头寒意更甚!
赵伯牙龈上的蓝线更深,
几乎成了靛青色!
只是他身体底子好些,
症状暂时没张铁头那么凶险。
“苏姑娘,俺这老牙口…
有啥毛病?”
赵伯有些不安。
“没什么大碍,就是…火气重了些。”
苏清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抚道。
她直起身,对旁边打下手的药童低声吩咐:
“取些生鸡蛋清,多兑温水,
让张师傅他们几个先喝下去。
再取我配的‘排毒散’,
用甘草水送服,剂量加倍。”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处理完眼前的急症,苏清珞快步走出工棚。
深秋的冷风一吹,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她没回自己的药房,
而是径直走向工坊存放废旧材料的角落。
那里堆满了替换下来的冷凝铁管、
法兰盘、阀门,甚至还有几块废弃的铅封残块。
她蹲下身,不顾油污,拿起一段冷凝铁管。
铁管外表锈迹斑斑,内壁更是惨不忍睹!
原本光滑的壁面,
此刻布满了坑坑洼洼的蚀孔和一层厚厚的、
散发着刺鼻酸臭味的黑色粘稠沉积物!
她又拿起一块边缘变形的铅封,
原本银白的铅块表面,
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暗,
手指稍用力一捻,就掉下些粉末状的东西。
“果然…”
苏清珞喃喃自语,
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小心地用油纸包了几块腐蚀最严重的铅块和沉积物样本,
又匆匆返回医庐,
一头扎进那些蒙尘的医书和父亲留下的矿物药理笔记里。
夜已深,李烜还在石屋内对着黑石峪矿区的布局图凝眉苦思。
油砂矿开采在即,泄压井虽有效,
但如何安全高效地将那些沉重的油砂运出矿坑,依然是个难题。
沈锦棠对“疾风油”的渴求,
更如同鞭子抽在身后。
“东家。”
门外传来苏清珞清冷的声音,
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清珞?进来。”
李烜抬头,看到苏清珞端着一个木托盘进来,
上面放着油纸包和几本摊开的笔记。
她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忧急。
“李大哥,出事了。”
苏清珞没有寒暄,
直接将托盘放在桌上,打开油纸包,
露出里面灰暗的铅块和散发着酸臭的沉积物。
“看看这个。”
李烜皱眉,拿起一块铅块,
入手沉甸,但表面灰暗疏松。
“铅封?怎么了?”
“再看看这个。”
苏清珞指着沉积物。
“这是从冷凝铁管内壁刮下来的。
我们的油,尤其是那些含硫高的重质油和裂解残液,不是死物!
它们像看不见的毒蛇,
在日夜啃噬这些金属!”
她语速加快,带着医者的精准。
“铅质柔软,最易受侵蚀!
油中的硫化物、酸性物质,
如同无形的毒牙,会慢慢将铅溶化!
这些被溶掉的铅毒,
就混在油里、蒸汽里,
甚至附着在工匠们的手上、衣服上、呼吸的空气里!”
她翻开笔记,指着父亲记录的一条批注:
“铅毒入体,循经入络,初则腹痛呕逆,手足顽麻;
久则牙龈生线(铅线),色如靛青;
甚则损及肝肾,神昏抽搐,形销骨立…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
李烜心头剧震!
他猛地想起张铁头那蜡黄的脸和痛苦的呻吟!
还有苏清珞刚才加倍的排毒药!
“你是说…张铁头他们…”
“是铅毒!而且绝非一日之寒!”
苏清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后怕。
“我查了医庐记录,
腹痛乏力的匠人,
集中在熬油组和冷凝器维护组!
都是长期接触这些铅封、铅管、或者含铅焊锡的岗位!
赵伯牙龈的铅线最深,
他干了快二十年熬油匠!
张铁头症状最急,
因为新裂解炉的铅封用量更大,
腐蚀更快!”
她拿起那块灰暗疏松的铅块,
指尖微微颤抖。
“李大哥,看看这铅!
像不像一块被虫蛀空的朽木?
我们的匠人…正在用自己的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