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产能极限,人疲马乏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京师方向的夜色吞噬了赵铁头三人的身影,
带走了工坊投石问路的最后一丝侥幸。
黑石峪工坊如同被上紧发条的钢铁巨兽,
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彻底进入了疯狂运转的极限状态。
沈锦棠在兖州府城如同走钢丝。
钱禄的粮行、油铺联手压价围剿,
王守拙指使的泼皮日日骚扰沈家货栈。
她凭借着商海沉浮练就的铁腕和沈家残存的人脉,
如同精卫填海,艰难地维系着那条通往黑石峪的原料生命线。
一车车漂洋过海而来的棕榈油、
一袋袋从江南高价收购的菜籽油、
一筐筐自山东沿海快马加鞭运来的牡蛎壳…
如同涓涓细流,在重重封锁下,
艰难地汇入黑石峪这个巨大的熔炉。
每一车原料抵达,
都伴随着沈家护卫身上新增的伤痕和沈锦棠眼中更深的疲惫。
工坊库房里,原料堆积的速度,
永远赶不上消耗的狂潮。
甲字绝密工区内,
三座煅烧牡蛎壳的土窑如同永不熄灭的地狱火口,
日夜喷吐着赤红的烈焰和焦糊的气息。
石臼旁,原本轮班抡锤的壮汉们,
即使有“三班倒”的轮休,
此刻也个个眼窝深陷,
手臂肿胀如馒头。
陈石头早已喊哑了嗓子,
一张口如同破锣,
只能用手势和凶狠的眼神指挥。
他双眼熬得赤红如兔,布满血丝,
古铜色的脸庞被烟灰和汗水糊得看不清本色,
脚步却依旧沉重地踏遍工区每一个角落,
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
“窑!火…火别弱了!”
他嘶哑地低吼,
指着土窑鼓风的皮囊。
负责鼓风的汉子满脸倦容,
双臂机械地推拉着,
动作已明显慢了下来。
熬制区,三口巨大的铸铁锅下炉火熊熊。
滚烫的玉髓蜡熔液在锅中翻涌,
热浪扭曲空气。
匠人们穿着厚实的、
浸满蜡渍的粗布衣裤,
戴着简陋的蒙面布巾,
在柳含烟嘶哑的指挥下,
奋力摇动着沉重的搅拌轴。
汗水顺着他们的鬓角、
脖颈小溪般淌下,
在布满油污的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蜡香、
牡蛎粉的焦糊味和汗水的酸馊气,令人窒息。
“稳住!摇柄!同速!”
柳含烟的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沙哑,
她的小脸被炉火烤得通红,
嘴唇干裂起皮,
后背的旧伤在持续的疲惫下隐隐作痛,
她却像钉子般钉在锅边,
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蜡液的漩涡和玄牡粉的融入情况。
一个摇左边木轴的年轻匠人,
在连续推了三个时辰后,
手臂肌肉突地一阵痉挛,摇柄脱手!
沉重的木轴在蜡液阻力下猛地一顿!
“小心!”
柳含烟惊呼!
旁边的老匠人眼疾手快,
一把抓住失控的摇柄,
才避免了又一次惨剧。
那年轻匠人脸色煞白,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在发抖。
“换人!扶他去歇着!灌碗浓糖水!”
柳含烟咬着牙下令,
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被更深的焦虑取代。
分馏塔区,
“特净组”的匠人们如同最精密的机器,
重复着提纯“文房清油”的枯燥流程。
过滤缸前,负责看管流速的老匠人眼皮沉重地打着架,头一点一点。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
一股油液流速稍快,
冲开了细瓷滤缸边缘的密封泥!
粘稠的油液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泼溅出来!
“啊!”
老匠人痛呼一声,手臂和手背瞬间被烫红一片,鼓起晶亮的水泡!
“快!冷水!”
旁边匠人连忙将他拉开。
几乎同时,在油脂预处理区,
一个搬运沉重油桶的汉子脚下被油污一滑,
连人带桶狠狠摔倒在地!
油桶破裂,粘稠的原料油流了一地,
汉子抱着扭伤的脚踝,疼得龇牙咧嘴。
苏清珞的药棚,
成了工坊最“热闹”也最压抑的地方。
长凳上坐满了等待处理的匠人:
烫伤的、扭伤的、
过度劳累头晕眼花的、
甚至还有因吸入粉尘过多而剧烈咳嗽的。
浓烈的药味混合着汗味和血腥气。
苏清珞和几个打下手的妇人如同旋转的陀螺,几乎没有片刻停歇。
“冷水冲!冲足一刻!再敷药!”
苏清珞语速飞快,
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但动作依旧精准麻利。
她清冷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药箱里,治疗烫伤的“玉露生肌膏”和治疗跌打损伤的“七厘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她配置的、用于缓解疲劳和解暑的草药凉茶,
更是供不应求,大陶罐里的褐色药汁刚添满,
转眼就被排队的匠人用粗瓷碗舀空。
“苏…苏大夫…”
一个被扶进来的年轻匠人脸色蜡黄,
虚汗淋漓。
“头晕…想吐…”
苏清珞迅速搭脉,眉头紧蹙:
“劳累过度,气血两亏!
扶去静处躺下!喂糖盐水!”
她转身对助手道:
“凉茶里再加些黄芪、党参!
再熬一锅浓浓的米粥,多放糖!”
她知道,体力透支才是此刻最大的敌人。
作为工坊心脏的指挥石屋,灯火彻夜未熄。
李烜常驻于此,如同定海神针,却也疲惫不堪。
他右臂的烫伤在苏清珞的精心照料下已结痂,
但连日的精神高度紧张和睡眠严重不足,
让他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脸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败。
他面前摊着徐文昭送来的最新账目和原料消耗预估,数字触目惊心。
“东家…棕榈油…只够撑五日了…”
徐文昭的声音干涩沙哑,
山羊胡子都失去了抖动的力气,
手指点着账册上刺眼的红字。
“牡蛎壳倒是充足,
但熬蜡的‘玉髓蜡’基料…缺口更大!
沈小姐那边…恐怕…”
李烜捏着眉心,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何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