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轮转如械,清珞严令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净烟巨塔如同沉默的巨兽,
矗立在黑石峪溪畔,
粗大的毛竹排烟管口,
喷吐着颜色淡灰、气味已大为削弱的烟气。
虽未根除,却不再是那噬魂夺魄的毒龙。
熬制区,数十口厚壁铁锅蒸汽升腾,
粘稠的桐油、蜂蜡、玉髓蜡与石灰粉在高温中翻滚融合,
散发出混合着松香、蜡味与淡淡石灰气息的“药味”,
虽仍刺鼻,却不再令人窒息欲死。
匠人们脸上不再是三层浸药麻布的简陋装备,
取而代之的,是苏清珞亲自设计监制的“加厚炭包面罩”。
这面罩形似猪嘴,
主体是双层浸透桐油的厚麻布,
夹层里塞满了特制、
颗粒均匀的“药炭粉”(木炭粉混合了少量硫铁矿渣和高岭土)。
最内侧,则衬着一层薄薄的棉布小袋,
袋中塞着揉碎的薄荷叶、
甘草片和几粒花椒籽。
匠人戴上,呼吸间虽仍有憋闷感,
但那股灼烧肺腑的燥热和金属铁腥味被大幅过滤,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辛香,
极大地缓解了恶心与眩晕。
“铛——!铛——!铛——!”
清脆而带着穿透力的铜锣声,
在蒸汽弥漫、人声鼎沸的熬制区骤然响起!
敲锣的是苏清珞本人!
她一身深蓝布衣,
外罩一件素白围裙,
清丽的面容在蒸汽中若隐若现,
眼神却如寒潭般清冽锐利。
“甲字锅!乙字锅!丙字锅!
三班!立刻离灶!轮休!”
她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压过锅炉的轰鸣,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手中还拿着一根光滑的枣木戒尺,
戒尺一端系着红绳。
被点到锅号的匠人,
无论手中的活计是否紧要,
立刻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迅速放下长柄铜勺或铁铲,
有序地离开滚烫的锅台,
走向旁边新搭的休息草棚。
动作流畅,毫不拖沓。
草棚内,早已备好热气腾腾的大木桶。
桶里不是清水,
而是深褐色的药茶
——绿豆、甘草、金银花、少量陈皮熬煮,
带着清苦的凉意。
先一步轮休下来的匠人,
正捧着粗瓷碗,小口啜饮着,
脸上是卸下重担后的疲惫与一丝舒缓。
“摘面罩!换药袋!”
苏清珞手持戒尺,如监军般巡视。
每到一个匠人面前,
便用戒尺轻点其面罩内侧:
“手!别碰内衬!捏住猪嘴两侧卡扣!摘!”
匠人依言,
小心翼翼地摘下沉重油腻的面罩,
露出满是汗水和油污的脸。
立刻有负责后勤的妇人上前,
用干净湿布为其擦脸。
苏清珞则亲自检查面罩内侧棉布袋的药渣颜色和气味。
“药气已淡,薄荷无辛凉感,换!”
她声音果断。
妇人立刻递上新的、塞满新鲜薄荷甘草花椒籽的棉布小袋。
匠人将其小心塞入面罩夹层,重新扣紧。
“饮药茶!足量!
半刻钟后,去丙字区报道!”
苏清珞戒尺指向下一锅号。
整个过程,如同精密的器械在运转。
匠人们疲惫却有序,
咳嗽声明显减少,眼神虽倦怠,
却不再有之前的痛苦麻木。
效率,在严苛的防护和强制轮休下,
竟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一锅锅粘稠温润的“玉甲防锈膏”被舀入特制的木桶,
冷却后封存,堆放在库区一角,如同淡青色的铠甲。
陈石头扛着一大袋新到的生石灰,
如同移动的小山,从库区方向大步流星走来。
他光着膀子,汗水在健硕的肌肉上流淌,
冲出道道黑亮的沟壑。
路过休息草棚,看到苏清珞正板着脸,
用戒尺敲打一个想偷偷少喝半碗药茶的年轻匠人的手背。
“清珞姑娘发威了!”
陈石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冲着那龇牙咧嘴的年轻匠人吼道。
“小兔崽子!苏大夫的药茶是仙露!
一滴都不许剩!
喝干净了才有力气给南疆的兄弟熬救命膏!”
年轻匠人吓得一哆嗦,
赶紧仰脖子灌下苦涩的药茶。
苏清珞抬眼,
清冷的眸子扫过陈石头汗淋淋、
沾满石灰粉的上身,
眉头微蹙,戒尺一指旁边木桶:
“陈队长!卸完料,过来!净手!洗脸!饮药!”
“哎!好嘞!”
陈石头答应得爽快,
把石灰袋往地上一墩,
带起一片白尘。
他走到木桶边,也不怕烫,
掬起一捧温热的药茶就往脸上猛搓,
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
抹着嘴道:
“痛快!苏大夫这药茶,提神!”
他凑近苏清珞,压低声音,
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
“清珞姑娘,你看,俺们这防护,
这轮换,是不是顶顶好?
比那净烟塔还管用!
大伙儿精气神都回来了!”
苏清珞看着他脸上被药茶冲出的黑白道子,
以及那傻呵呵的笑容,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
但面上依旧清冷如霜:
“防护轮换,是保命根基。
然毒烟未绝,隐患犹存。
陈队长莫要轻忽。”
她顿了顿,声音放低。
“你…后背的烫伤,换药否?”
陈石头一愣,
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那片被石灰浆烫出的燎泡,
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
“小伤!早结痂了!俺皮厚,不碍事!”
“结痂亦需换药,防溃烂。”
苏清珞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罐。
“玉露生肌膏,拿着。
下工后,找我换药。”
瓷罐不由分说塞进陈石头沾满石灰的大手里。
陈石头握着那温润的瓷罐,
感受着残留的一丝药香和对方指尖划过的微凉,
脸上那混不吝的笑容僵了一下,
黑里透红的脸上似乎更红了几分,
瓮声瓮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