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妖言蚀骨,黑手推波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苏清珞端来的药碗还残留着苦涩的回甘,
李烜后背的剧痛在药力下稍缓。
可黑石峪的风,已然变味。
“听说了吗?那天晚上!
地动山摇!红光冲天!
李家工坊那地界儿,
裂开好大一条缝!
黑烟滚滚,带着硫磺味儿,
跟阎王爷放屁似的!”
“可不!老张头家二小子就在工坊打杂,
吓得尿了裤子跑回来的!
说李东家弄那‘裂解炉’,
根本不是什么炼油,
是在勾动地底阴火!
引来了地龙翻身!遭了天谴了!”
“呸!什么天谴!
我看就是妖术!
好好的地底下挖出那黑乎乎臭烘烘的‘石脂水’就够邪性了,还拿火烧?
炼出那‘轻油’,一点就着,蓝汪汪的火苗子,跟鬼火似的!
不是妖物是啥?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降下神火烧他!”
“死了好几个呢!
柳工头那丫头,差点烧成焦炭!
李东家也废了!这就是报应!
谁让他们动不该动的东西!”
流言如同沾了毒汁的藤蔓,
一夜之间缠满了青崖镇的大街小巷。
酒肆茶寮,井台树下,
交头接耳的都是惊恐的眼神和煞有介事的低语。
“地火”、“天谴”、“妖术”、“报应”…
这些字眼像冰冷的毒蛇,
钻进每一个曾对工坊心怀憧憬或敬畏的人心里。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工坊内部蔓延。
“赵…赵工头…对不住…”
一个年轻的学徒工,
低着头,不敢看赵老蔫铁青的脸,声音发颤。
“俺娘…俺娘跪着求俺回去…
说工坊惹怒了山神爷…
再待下去…要遭大难…”
他把刚领到没几天的工牌,
轻轻放在工具台上,
转身就跑,仿似身后有厉鬼追赶。
“王麻子!你他娘的也走?”
陈石头一把揪住一个正要溜出工棚的匠人,
眼珠子瞪得溜圆。
“忘了当初快饿死的时候,
是谁给你饭吃了?”
那叫王麻子的匠人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
“石头哥…不是俺忘恩负义…
实在是…家里婆娘抱着娃哭啊!
说…说工坊弄妖法…
要遭雷劈…俺…俺怕啊!”
他用力挣脱陈石头的手,
头也不回地扎进暮色里。
短短三天,新招募的流民工匠跑了大半!
连几个从青崖镇带出来的老伙计,
也顶不住家里婆娘哭天抢地的压力,
红着眼眶来辞工。
原本热火朝天的筑墙工地,
肉眼可见地冷清下来,
只剩下稀稀拉拉几十个身影,
士气低落,干活都透着股提心吊胆的劲儿。
“东家!这样下去不行!”
陈石头一拳砸在充当临时桌案的原木上,
震得上面的图纸跳了跳。
他虎目含泪,又急又怒。
“那帮没卵子的怂货!听风就是雨!
工钱都不要了就跑!墙还怎么砌?
炉子还怎么造?
沈家的单子…安远侯的军令…”
他不敢再说下去。
李烜靠坐在铺着厚厚皮毛的简易木榻上,
后背垫着软枕,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神却沉静得可怕。
他听着徐文昭低声汇报着流失的人手和外面愈演愈烈的流言,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一块冰冷的、带着棱角的铁矿石。
“妖术?天谴?”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带着一丝讥诮。
“这风…来得可真快,真巧。”
“绝非偶然!”
徐文昭放下手中的名册,
眼神锐利如刀。
“流言源头难查,但传播如此之快,
定有人推波助澜!
工人恐慌离职,背后也有几家本地作坊在偷偷高价挖人!
尤其是…牛扒皮那个远房侄子开的木器坊!”
“牛扒皮?”
陈石头一愣,“那老王八蛋的油坊不是早被咱们挤垮了吗?还有力气蹦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李烜淡淡道。
“更何况…他背后,可不止他自己。”
他想起了钱管事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
兖州府城,府衙后堂。
吴道宏捻着胡须,
看着手中一份刚送到的、
措辞严厉的弹劾奏章抄本,眉头紧锁。
奏章来自都察院山东道监察御史——刘文炳。
此人素以“清直敢言”闻名,
也是王守拙的门生故旧之一。
“……臣风闻兖州府青崖镇民李烜,
本一介白丁,不事农商,
专务奇技淫巧。
私设‘炼油’工坊,
以秘法熬炼地底‘石脂’、‘猛火油’等阴秽之物,
制成所谓‘明光油’、‘无影烛’,
惑乱市井,牟取暴利,
其行已属乖张!
更兼此人胆大包天,
于黑石峪荒山深处,
私设‘裂解妖炉’,
妄图以凡火引动地脉阴火!
终致妖炉炸裂,地火喷涌,
声震四野,黑烟蔽日,恍若天罚!
附近山民惊惧,皆言其触怒山神,
引动地龙,祸乱地方,罪莫大焉!”
“查《大明律》,
私设妖器、蛊惑人心、
擅动山川地脉者,当严惩不贷!
李烜所为,非但僭越,
更有动摇地方、祸国殃民之嫌!
兖州府衙坐视此獠坐大,恐有失察之过!
臣恳请陛下圣裁,敕令有司,
即刻查封李氏妖坊,
锁拿李烜至京问罪!
以儆效尤,以安民心!”
字字诛心!
直接将技术事故上升到了
“私设妖器”、“引动地火”、“祸国殃民”的政治高度!
更要命的是,最后还点了兖州府衙“失察”!
“混账!”
吴道宏气得将抄本重重拍在案几上,
震得茶盏乱跳。
“刘文炳!王守拙的一条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