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泥胎裹铁胆,命赌裂天炉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朱明月铁匣带来的海天疑云尚未散去,
那块能“烤”出黑油的奇异黑石还攥在李烜手心,
带着地底深处的微温与秘密。
但工坊的生存之迫,
比远海的迷雾更近,更烫!
安远侯的军需如同悬颈之刃,
沈锦棠的商船在运河上虎视眈眈,
王守拙的弹劾如跗骨之蛆。
黑石峪的油砂矿昼夜吞吐,
分馏塔流淌着“无影”的清泉与“磐石”的金液,可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识海中,《万象油藏录》那关于裂解重油、
获取更多“疾风”轻油的图谱,
如同燃烧的烙印,日夜灼烫着李烜的神经。
“李大哥!”
柳含烟的声音打断了李烜的沉思。
她拿着一卷新画的、墨迹未干的厚纸,
小脸绷得紧紧的,鼻尖还沾着一点炭灰,
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与…决绝。
“炉子!裂解炉!我画出来了!”
她将图纸“哗啦”一声铺在李烜面前那张堆满碎石和油样的破木桌上。
图纸线条粗犷,透着股泥腿子工程师的蛮横与实用。
没有精巧的花纹,只有冰冷的尺寸和结构。
核心,是一个巨大的、形同倒扣巨瓮的厚壁陶制“反应釜”!
图纸旁标注着触目惊心的尺寸:
内径三尺,壁厚半尺!
旁边是密密麻麻的注释:
“特制高岭土混石英砂,三遍阴干,
龙窑猛火三天三夜!宁厚勿薄!”
反应釜顶部,不再是简陋的盖子,
而是一个用数层厚铁板铆接而成的“铁脑壳”!
铁脑壳中央,伸出一根粗壮的导气管。
导气管并非直通,
而是连接着一个同样粗笨、
由无数截薄铁皮管铆接盘绕而成的“冷却蛇管”,
蛇管最终没入一个标注着“深井冷水池”的大坑。
最引人注目的,
是铁脑壳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凸起结构
——一个用厚铁铸成的、碗口粗的短管,
管口被一个沉重的、用杠杆和配重块压住的圆形铁塞死死堵住!
旁边朱砂批注:
“泄压活门!重锤可调!非险勿开!”
整个炉体,被数道碗口粗的熟铁箍死死捆缚,
铁箍之间用粗大的螺栓贯穿釜体,
如同给泥胎巨人套上了铁枷锁!
炉子下方,标注着巨大的“深坑沙池”
——一旦炉子发疯,就连人带炉推入沙坑活埋!
图纸角落,柳含烟用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小字写着:
“泥胎裹铁胆,蛇管镇沸魂。
活门悬命线,沙池葬妖身。”
这哪是图纸,分明是一封写给死神的战书!
李烜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卡尺,
一寸寸扫过图纸的每一个细节。
识海中,《万象油藏录》关于【间歇式裂解装置(铁木结构)】的图谱光影流转,
与柳含烟的设计疯狂碰撞、验证。
“厚陶釜…可行!
龙窑猛火能烧出足够强度!
铁箍螺栓…够狠!泄压活门…”
李烜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杠杆配重铁塞上。
“好!比我想的铅封更可控!
含烟,这‘命门’,你想的?”
柳含烟用力点头,
小脸苍白却倔强:
“上次…那罐子炸了…
盖子飞得比树还高!
光靠堵不行,得给它留个‘嚎’的出口!
这塞子,平时压死!
里面‘气’憋狠了,
顶开塞子‘嚎’一嗓子,泄了邪火,
说不定就老实了!
嚎完了,配重锤子还能把它压回去!”
她用最朴素的比喻,道出了最关键的泄压原理。
“好!就按这个造!”
李烜一拳砸在图纸上,
眼中燃烧着疯狂与决绝。
“泥胎裹铁胆,老子就用这土疙瘩,
去裂那地底的黑血!
赌赢了,工坊腾飞!赌输了…”
他看了一眼图纸角落的“深坑沙池”,
声音冷硬如铁。
“沙池够大,埋得下!”
命令下达,工坊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间沸腾!
“孙老蔫!”
李烜吼声震得梁上灰落。
“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挖坑!
裂解区,挖!深一丈,宽三丈!
底下给我铺三尺厚的河沙!
边上堆满沙袋!”
“赵铁头!”
李烜目光扫向铁匠组。
“所有熟铁料!集中!打铁箍!
打螺栓!打那个‘铁脑壳’!
图纸尺寸,一丝不能差!
还有那个泄压的‘嚎丧嘴’(泄压阀),给我用最好的料!”
“窑口的师傅!”
李烜看向几个满脸烟火色的老窑工。
“特制陶釜!尺寸在这!
用最高岭土!掺三成石英砂!
给老子和泥!阴干!
龙窑最旺的火位留出来!烧三天!
烧不透,老子把你们塞窑里当柴烧!”
一道道命令如同催命的鼓点。
挖坑的铁锹撞击岩石,
打铁的砧板响彻山谷,
和泥的匠人赤脚踩踏着粘稠的高岭土泥浆。
整个裂解区,弥漫着一股悲壮而狂热的气息
——他们不是在造炉,
是在造一座可能吞噬一切,
也可能带来无尽光明的…祭坛!
柳含烟成了最忙碌的人。
她像钉子一样钉在三个关键组。
陶窑边,她盯着匠人反复揉捏高岭土泥料,
剔除每一粒可能成为隐患的砂石。
“泥要揉到‘醒’,像揉面!
气泡挤干净!阴干要慢!盖草席!
一天翻三次身!
谁敢让太阳直晒裂了缝,我拧掉他脑袋!”
铁匠棚里,火星四溅。
她看着赵铁头将烧红的厚铁板放在巨大的铁砧上,
几个赤膊壮汉抡着几十斤的锻锤。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
铁板在重击下变形。
“赵师傅!这里!铆接孔!
位置偏了一丝!重打!”
柳含烟眼尖如针,指着图纸。
“柳工头!这…一丝半毫…”
赵铁头抹了把汗,有些为难。
“一丝也不行!”
柳含烟声音尖利,
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这是‘铁脑壳’!是要顶住阎王爷咆哮的!
差一丝,就是一道催命符!重打!”
她抓起旁边淬火的水桶,
“嗤啦”一声泼在打废的铁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