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深浅几何,人心清楚

作品:《截教要翻天?我师父是通天!

    “礼乐者,天下之正道也,乃周公所传。”


    那人对着孔丘怒喝:“礼乐之正,就像北极星,安坐其位,群星自然环绕。”


    “天命不容篡改——你是士大夫之子,竟敢如此放肆,周公若知,定会入梦责你!”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广成子收的那位弟子,正是武王的亲弟周公旦,他也被敕封为神。


    正是那“灵显入梦真君”,掌管凡人梦境的神祇。


    所以於齐才会有此一说。


    可孔丘听后只是笑了笑:“错了,错了!”


    “如果周公入梦,不是他责我,而是我会啐他一脸!”


    此话一出,於齐怒不可遏。


    不仅不敬礼教,不尊周公。


    竟还扬言若周公入梦,他还要唾弃周公!


    “无礼!无礼!太无礼了!”


    於齐怒而起身:“我还以为鲁国出了什么大贤之人,能继承老聃的求道阁。”


    “没想到竟是个无知无畏、背弃纲常的狂人!”


    他手指如剑,直指孔丘:“我今日回去定要上禀国君,举正义之师,行礼教之责,讨伐鲁国。”


    “将求道阁归还圣贤老聃,以正人道!”


    在於齐看来,老聃证圣才不过数十年。


    他所留下的求道阁,竟被孔丘这等人占据。


    简直是礼崩乐坏,纲纪无存。


    他说完,便转身欲走。


    孔丘却神色不动,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请问大夫,人道之重,究竟在何处?”


    这一问,让於齐脚步一顿。


    他虽不屑孔丘,但还是依礼答道:“人道重在礼。”


    “唯有礼可兴邦,唯有礼可安民,唯有礼可整肃人间!”


    他话音刚落,在扬的其他贤人纷纷拍手称是。


    “正是此理!”


    他们皆是精通礼乐之人,与早年伯夏与初始时期的孔丘极为相似。


    可是……


    “诸位何不问问,别人是否也这般认为?”


    孔丘只是淡淡一笑。


    此言一出,在扬那些熟读经典的贤人纷纷皱眉。


    他们觉得孔丘实在荒唐。


    因为在他们眼中,“人道唯礼”就如同“饿了要吃饭”一样,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但……


    “嗯?”


    於齐最先察觉出异样。


    因为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扬礼教辩论都不一样。


    这一回,围观的不只是士大夫与贤人。


    还有更多、更多……那些平日沉默的百姓们!


    这时,於齐才注意到周围百姓皆静默无声。


    他们低头不语,像田边无名的野草,沉默地站着。


    於齐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不认同。


    他说的话,并未被接受。


    那些在於齐和所谓贤人眼中理所当然的常理。


    在百姓心中,却并不成立。


    但他们也无力争辩,因为……


    “他们什么也不懂。”


    於齐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但内心深处,却悄然升起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


    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小孩开口了。


    年纪尚小,声音清脆。


    他问:“这位大人,你说的礼教……能让我不怕二沟山的妖怪吗?”


    孩子像是被母亲带来听讲的,此刻满是疑问。


    母亲却慌了神,想拉住孩子的手,阻止他开口。


    於齐皱起眉头:“妖怪?”


    身为士大夫,本不该与孩童争辩。


    可那股不安驱使着他,还是答道:“人间若有妖邪作祟,自会有正义之师遣修行者征讨。”


    “更有山神河伯守护,无需担心。”


    话音刚落。


    孩子却疑惑地继续说:“可是,二沟山的妖怪就是山神啊——我姐姐就在山神那儿做侍女,我阿母说要好多年才能回来呢。”


    “……”


    看着孩子天真的眼神,再看他母亲默默流泪的样子。


    於齐,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他如何不明白——那所谓的侍女,大概只是被献祭的替身。


    而“好多年才能回来”,不过是哄孩子的一句安慰罢了。


    孩子的声音,像一粒火星。


    点燃了人群心底压抑已久的火种。


    “礼教能帮我种地?俺可不信。”


    “礼教能给我家相公治病?那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个药方,药材却长在人家圈起来的山里。”


    “就是啊!我家三娃就因为救了个大人家的女儿,被人说坏了礼法,活活被打死了。”


    “我家去年丢了羊,我男人进山找,结果再没回来……说是被山神吃了。”


    这些声音,细碎却真切,一句句落入於齐耳中。


    他一时语塞,无从回应。


    他平时与诸贤论道,口若悬河。


    但面对这些最朴素的疑问。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孔丘出声了。


    “大夫。”


    他望着於齐,眼神似曾相识。


    “我曾也以为‘礼’是正道。”


    “但我现在才明白,从根上就错了。”


    “这人世间真正的正道……不就是‘人’吗?”


    孔丘话音落下。


    於齐猛然一震,睁大双眼,望着他。


    孔丘并未停口。


    他举起手中两把木梳,还有一把刻刀。


    “这第一把木梳,是我年少时随老师入求道阁读书时所刻。”


    “我用了十多年,读完了阁中所有藏书。”


    “每读一本书,便在这木梳上留下一道刻痕。”


    众人望去,那木梳上密密麻麻,刀痕无数。


    人人神情肃穆。


    能将所有典籍读尽之人,必是大贤无疑。


    孔丘却接着道:“书中教我知晓天地运行、四季轮回。”


    “懂得耕田捕鱼,也懂治病强身。”


    “可老师却对我说——行路万里,胜过万卷书!”


    他举起第二把木梳。


    “于是,我踏上了游历诸国之路。”


    “所见所闻,皆刻于此木梳之上。”


    接着,孔丘在众人面前指着木梳,一一讲述起自己当年游历所见。


    他每讲一段经历,便也将当时心中所思所想道出。


    众人听得入神,仿佛身临其境。


    虽说他并未讲什么高深典籍,但每一句都言简意深,直指人心。


    他讲起曾见百姓跪于路边,只因他衣着光鲜,以为他是贵人。


    他曾见一老者投河,只因收成不好,不愿连累家人。


    他也见过女子哭泣,只因礼法不合,不能与心上人相守。


    他讲起曾见妖鬼吃人,也见过人情冷暖。


    讲起幸福美满的家,也讲起战火纷飞下的苦难。


    哪怕是对孔丘不满的贤者,此时也沉默了。


    “高谈礼教,听来高雅,却无人回应。”


    “人间疾苦,礼教却看不见。”


    “百姓的困境,王侯不懂。”


    “如此王侯,怎可让百姓敬之?”


    “如此百姓,又怎会甘心守礼?”


    “王侯非圣人,百姓亦非草木。”


    “所谓礼教,不过是一种压人的工具,为的是划分高低,约束众生。”


    孔丘缓缓说道。


    ……


    众贤沉默无言。


    他们想辩驳,却无从开口。


    他们未曾亲见,也从未想象过这些事。


    未曾亲见而妄下断言,那便是诬言。


    但他们却看见了,百姓眼中燃烧的光芒。


    他们这才明白,孔丘所言,皆是真实。


    他们也明白了,自己与孔丘之间的差别。


    百姓的苦楚——正如孔丘所说,他们从未知晓。


    因他们谈礼教时,从不许百姓在扬。


    若有百姓靠近,便说是“失礼”。


    他们嘴里说的是纲常伦理,是国运永续。


    孔丘说的是黎民温饱,是世间众人。


    从根本处,就不一样。


    深浅几何,人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