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约定

作品:《世子的契约侍妾

    这个人看似清冷淡漠,实则却是心细如发。


    这边,元琛深深看了沈妍一眼,转身走出店门,与长庚一行策马离去。


    *


    送走元琛后,沈妍刚要返回店中,恍然察觉到什么,脚步顿住。


    下一瞬,她抬头朝点绛唇对面的仙客来茶楼望去。


    几乎同时,茶楼二层一间雅室,男子坐在窗边,偏过头低眸看向沈妍。


    视线相触,沈妍表情僵住。


    不多时,茶楼门前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子一袭天青色襕袍,在长街对面长身而立。


    他目光灼灼,越过来来往往的行人,定定落在沈妍身上。


    “林兄长?”沈妍轻声呢喃。


    男子已穿过街道向她走来。


    在沈妍身前站定,林子旭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清朗温润的眸底神色复杂。


    半晌,方道了声:“好久不见,阿妍。”


    此时虽已接近宵禁,坊内却不受任何影响,尤其各大茶楼、酒肆,有的甚至灯火通明。


    仙客来顶楼一间茶室内,茶博士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此人炙茶、碾茶、烹水、斟茶的手艺步步讲究,待茶汤备好,分别呈给两位客人后,方在林子旭示意下躬身退出。


    室内一时清香四溢,只可惜里面的两人,心思却全都不在品茶上。


    良久,林子旭率先打破沉默,缓声道:“自从姚承嗣出事后,我一直在到处打听你的下落,直到数日前,有人跟我说,在这家茶楼附近看见了你。”


    得知对方果然是沈妍,他恨不得立时飞奔过来,却又生出某种像是近乡情怯的不安。


    ——沈妍若真想见他,随时都能找到。


    可她没有。


    他便害怕起来,担心自己期待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迟疑数日,这才鼓足勇气来找沈妍,却又在看到她的瞬间,所有悬念尘埃落定。


    林子旭:“我知道你无法原谅苏家,这才出来自立门户,可你……难道连我也不想见?”


    沈妍摇头:“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和处境,确实多有不便。”


    这段日子,她不是没想过告知林子旭自己的下落,但自那日新科进士游街之后,她看见那副花果盈车的景象,意识到林子旭正是议亲年纪,又高中了探花,提亲者怕是能踏破林家的门槛。


    凭二人之前的关系,她此时去找林子旭算怎么回事?


    两人私下里毕竟有过一场婚约。


    她忽然出现,比起向林子旭报平安,倒更像是某种提醒。


    沈妍不想让彼此陷入尴尬,游街那日如此,眼下也不例外。


    没有再多一句解释,她话音一转:“抱歉,这些日子让林兄长担心了。”


    林子旭望着她,眼眶微红:“阿妍,都是我的错。”他声音低低轻轻,“若不是当初我执着于考取功名,早一点向苏府提亲,便不会——”


    “林兄长无须自责。”沈妍打断他,释然一笑,“我进姚府之事与兄长无关,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不,”林子旭一瞬不瞬盯着她,正色说道,“当初的约定言犹在耳,如今我终于有了求娶你的资格,你也重获自由——阿妍,我们在一起吧?”


    沈妍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闻言一阵错愕,但很快回过神来。


    今时不同往日,二人之间又岂止是男未娶女未嫁那么简单。


    “林兄长无须再执念于此,你如今是名满上都的探花郎,该知道娶什么样的女子方为良配。”


    林子旭温润的眼眸染上坚毅:“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沈妍一时震惊不已,她知晓林子旭的心意,但他们早已不再是青梅竹马的小儿女。


    在这大庆朝上都城中,人与人之间尊卑贵贱界限明朗,高门中甚至士庶不通婚。而人们对于世俗不容的结合,也格外不能容忍。


    她虽感动于林子旭不改初衷,但还有些自知之明,更不想给林子旭大好的前程蒙上阴翳:“林兄长的心意我明白,但此事不妥。即便重获自由,在世人眼中,我依旧是罪臣家姬,而林兄长——”


    “我不在乎。”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林子旭截断了她的话,“成为姚府家姬非你所愿,即使眼下,沦为卫王府女使也是受生计所迫。在我眼中,你与从前的阿妍并无不同。”


    没有不同吗?


    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妍闭目摇了摇头。


    下一瞬,林子旭陡然握住她手腕,放缓了语速,神色认真:“你说过,此生绝不重蹈你阿娘的覆辙,我此刻便可告诉你——我林子旭此生一不纳妾,二不另娶,只求与阿妍一人安稳度日。”


    沈妍再次怔住,不等她开口,林子旭直视着她:“阿妍,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沈妍:“……”


    是。


    林子旭总是知道她想要什么——过去如此,现下依然如是。


    他温煦的声音,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瞬间将沈妍思绪搅乱。


    “我记得你最恨人家出尔反尔,你我曾经的约定,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兑现,你却要反悔吗?”


    林子旭最后这句,宛如棋盘上的致命一击,将沈妍彻底将死。


    当年父亲违背约定,背叛了她和阿娘。在沈妍内心深处,至今都无法原谅。


    也因为此,她厌恶背叛者。


    而如今,自己却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僵在坐在圈椅上,她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明知哪里不对,一时却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


    南衙,北境宿卫军衙门。


    元琛时而皱眉踱步,时而又长吁短叹,像是被什么难事困住了。


    不远处,程思弼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觉得世子今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从前不管出多大事,也没见他这般坐立不安,愁眉苦脸过。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忍了许久,出于大局考虑,程思弼还是斗胆向元琛问起原因。


    元琛想了想,觉得程思弼办事老成,在某些方面也颇有经验,于是委婉“转达”了他一位“朋友”的苦恼。


    当然,也包括之前长庚给他出的主意。


    程思弼显然没料到世子竟是被这方面的问题难住,闻言肩膀微微抖动,强憋着笑让自己声音正常:“这种事世子问谁不好,偏偏去问那个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


    元琛额角跳了跳:“那程长史有何高见?”


    程思弼:“既是世子的朋友,所求之人必也见识匪浅。这样的人怎会被一餐饭打动?故而依属下看,非花足心思的首饰、信物一类,不足以体现世子——哦,您那位朋友的一片诚心。”


    元琛点头,觉得程思弼所言不无道理。


    沈妍出自晋国公府——老奸臣何其穷奢极欲,故而说沈妍一句“见识匪浅”当不为过。


    衙门外,目送着元琛若有所思地离开,程思弼在他身后笑得一脸灿烂。


    哼,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要,结果还不是这么便快有了新目标?


    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程思弼摇头笑叹,须臾想到什么,沉声道:“来人。”


    旁边,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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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武士快步上前,冲程思弼叉手。


    程思弼:“去探探,世子最近与哪家贵女走得近?”


    当日,元琛到底听从程思弼的建议,亲自去了趟玲珑阁首饰店,订制了一支玉兰发簪,说好十日后来取。


    暮鼓时分,迎晖阁书房。沈妍心不在焉地一下下擦拭着早已光洁如镜的桌案。


    昨日林子旭在茶楼同她说的话又一遍在耳畔回响。


    她不自觉加重了擦拭的力道,也加快了动作,好像如此便能将那些话抹去。


    她对林子旭说考虑一下再给他答复,可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却又一阵心乱如麻。


    明知可以重回悲剧发生前,她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明知一切都在奔向正轨,她却感觉全乱了套。


    明知林子旭描述的生活正是她一直想要的,心底却有股力量在默默抗议。


    元琛进门时看见沈妍站在书案前愣愣出神。


    轻风吹过,廊灯摇摇晃晃,那道纤长的身影也跟着摇摆不定。


    在想什么?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会站在外面回廊上等他。


    元琛清了清嗓子,抬腿迈进书房。


    沈妍听见声音回过神,向元琛一福。


    元琛打量着她:“最近苏家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托世子的福,没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执意接你回去?”


    沈妍点头:“妾于他们,或许还有些利用价值。”


    “打着感情的幌子谋取私利者不在少数,而世人往往当局者迷,你能明白就好。”


    沈妍“嗯”了声,忍不住感慨:“如凡事能不掺杂私心和情感去看,便会简单许多。”


    不掺杂私心和情感?元琛抬起眼帘,幽深的眸子定定凝着沈妍,像在问她,又像自言自语:“真能做到吗?”


    他并不知道,这句问出后,沈妍脑中林子旭之前那些问题再次涌上来。


    “现实总会教人清醒。”她答得心不在焉。


    元琛却揪住这个话题,继续追问:“比如呢?”


    沈妍回过神,见元琛拧眉望着她,心想世子身居高位,自然难以理解低位者的处境。


    想了想,她还是试着从对方的角度打了个比方:“比如,且不说像妾一样的普通人,许多高门大户的贵人娘子甚至难逃联姻的宿命,即便尊贵如高阳公主,也难免要去吐蕃和亲。”


    “每个人都有他命定的轨迹,抛开私心与情感,才更容易看清现实,接受现实。”


    元琛并未接话,却从衣襟内掏出一本书递给她:“那又是谁整天捧个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不放?”


    他早知道沈妍的喜好,适才路过花厅看见这本,心想必是她落下的,于是顺手带了过来。


    沈妍看见元琛手中的书一愣。这话本是她两天前在西市买的,确如元琛所言,里面讲的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被卫世子捡到已是尴尬,又听他淡淡的语气带着一点揶揄,沈妍不由涨红了脸,顺手夺过书:“闲暇解闷的东西,岂能当真。”


    言罢对上元琛似笑非笑的目光,匆忙移开视线。


    缓了片刻,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能够相安无事、相敬如宾地生活已属不易,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佳话。”


    这个“大多数”,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不经意出口的话,或许正是她要的答案。


    只是不知为何,话音落地,她不禁有些失落。


    未曾察觉,对面,元琛正目不转睛望着她,轻声道:“正因为稀有,才会让人心生奢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