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乐直觉外面的声音就是刘玲，她甚至十分想出去看看，但是她的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迈不出去。


    她的良知告诉她，应该出去看看，但她的求生本能也在告诉她，不要出去。


    事实上即使李平乐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止她，屋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最后李平乐还是睡了，醒来已经是早上了，天刚朦朦亮，她是被叫醒的。


    是小雨叫醒的她。


    “外面的山匪都已经醒了。”小雨说。


    山匪醒了，下一步应该就是让他们出去干活了，还是提前醒过来比较好。


    谁也不知道山匪要是看到他们还没醒会不会做出些什么来。


    李平乐看了一圈，刘玲没有在，她一夜都没回来。


    她起身，刚站起来差点又原地坐下。


    酸死了！


    浑身都酸！李平乐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人都快傻了，腿肚和胳膊的肌肉酸的不像话，腰也酸的要死。


    她早有预感了，体测测个800米，她身上都要酸一周，更别说昨天那么大的运动量了。


    不过还好，今天不用洗衣服，李平乐，小雨，和昨天缝衣服的另一个女孩子，她们三个去厨房做饭。


    李平乐问了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刘清，年纪比李平乐要小，李平乐就叫她小清了。


    土匪只是指了下厨房的方向，她们三个人就直接去了。


    土匪现在对他们的看管不严格了。


    不过也正常，寨子里都是他们的人，掳来的人不是妇女，就是老弱小幼，的确不需要处处管着。


    来到厨房，屋子还挺大，李平乐看了眼，反正是要比自家的厨房大上不少。


    厨房里也不只她们三人，还有其他人。


    李平乐看了，算上她们，这里一共有九女二男。


    两个男的看着也不大，估计没成年。


    来这的第一件事，是把昨晚没刷的碗刷了。


    还好，李平乐会刷碗。


    所以这一件事，对于李平乐而言算是轻松的了。


    不过李平乐很明显的感觉到，厨房里的气氛很安静。


    和昨天洗衣服时不一样，当时李平乐她们三个还能聊聊天什么的。


    但厨房这里大家都闭上嘴，只管干活。


    这导致还算比较外向的李平乐一句话也不敢说。


    最先开口的还是小雨，“把碗刷完该干什么？”


    李平乐没注意是谁开的口，“早饭已经煮着了，他们早上吃的少，喝点粥，吃点饼就够了。”


    “所以要干什么？”小雨问。


    这句话也没回答小雨的问题，所以小雨又问了一遍。


    这次李平乐看到说话的人了，是在锅边熬粥的女人。


    那女人回头，“你们三个今天第一次来厨房，那你们就处理食材吧。”


    女人扭过头，继续熬粥，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能接受，并且能活下来的话。”


    李平乐有些疑惑，这厨房就这么玄乎？


    昨天状态不对的人就是在厨房干的活，李平乐倒要看看，这厨房能有啥事。


    早饭煮好，几个人就把饭端出去，李平乐三个人因为是第一次来，其他人就没让她们给土匪送饭了，她们只负责给被土匪掳来的人送饭。


    土匪吃的东西和她们吃的是不一样的，土匪们都吃的白粥，虽然不算厚实，但是是实打实的白粥。


    李平乐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还有馋白稀饭的时候。


    但是光喝这种野菜粥，她真是觉得自己这辈子有了。


    野菜是苦的，反正在李平乐看来是这样的，又苦又涩，和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糊糊混在一起，李平乐喝一口都得捏着鼻子喝。


    小雨看到李平乐两次吃饭都一脸痛苦的样子，就问：“你以前生活很好吧？”


    木屋里的人都知道李平乐是外来的人。


    李平乐顿了下，点了点头。


    “嗯，不瞒你说，我昨晚是第一次吃野菜，我挺讨厌蔬菜的。”李平乐说。


    她以前蛮挑食的，不爱吃蔬菜，她妈妈怕她营养不良，变着法的给她想办法补充营养，挑出李平乐吃的几种素菜来做。


    “看出来啦。”小雨笑道，“你一看就不像是过苦日子的人，力气小，嘴还挑，以前肯定是过好日子的。”


    李平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经常麻烦你们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觉得日子久了，我会习惯的，慢慢能吃苦的。”


    她揉了揉自己还在发酸的胳膊，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她体力得增强啊。”


    但看了看厨房那十几个木桶——都是她们待会要处理的食材。


    要每天都这么多的工作量，她用不了多久，体力会越来越好的。


    吃完饭，继续刷碗，刷完碗就开始各干各的活。


    她们三人打开木桶，一股腐烂的臭味就弥漫开来。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小清。


    她被吓得退后好几步，瘫倒在地上，连连发着抖。


    小雨骂了一句，扭过头。


    李平乐发出的动静是最小的，她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人都傻了。


    木桶里是一具具尸体。


    最上面的尸体，甚至能看出容貌，是昨晚失踪的小玲。


    小玲的尸体就这样蜷在桶里，光着身子，脸上还青肿着，身上也有各种各样的痕迹，下身还有不明的残留物，致命伤在腹部，那里被刀捅的稀烂，一眼看过去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昨晚发生了什么？李平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尸体会在装着食材的木桶里？


    她扭过头，想问问那些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却看到其他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观察着她们，像似就等着她们做出这样的反应。


    李平乐莫名开始耳鸣，眼前也开始发黑，还是小雨抓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晕倒。


    小清已经被吓傻了，缩在墙角，蜷着身子，小声的哭泣着。


    桶里的尸体昨天还和小清一起缝衣服，她们也许也聊聊天，过了辛苦但还算不错的一天。


    不对，木屋里除了李平乐，其他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说不定，她们还是好朋友。


    但就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变成了尸体，被装进装食材的木桶里。


    昨天是小玲，今天呢？明天呢？会不会轮到自己？


    她突然想到，那天半山腰，逃跑的人被无情砍死，又被收进背篓里，那些人的尸体难道都在这吗？


    李平乐疯了般打开几个木桶，只有个别几个里面装着的是野菜和大米，其他都是血淋淋，赤裸的尸体，有个别的甚至是所谓的处理好的，被切成一块一块的。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腐烂腥臭味，李平乐受不了了，跑到后门旁吐了起来。


    小雨追了出来，帮李平乐拍着背，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李平乐也听不清。


    但她听清楚了屋里的笑声。


    是一种窃笑，是一种嘲笑，是一种讥笑。


    听的李平乐浑身发寒。


    李平乐吐完，眼前还有一大团一大团的黑影，耳鸣也没有停止。


    她被小雨搀扶着走回厨房，她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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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笑声的来源。


    是那个男的，他倚在灶台，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热闹，注意到李平乐看他，还对李平乐吹了个口哨。


    李平乐看不清他的脸，她的眼前还是有一大团一大团的黑影，遮盖住那个男生的脸。


    她挣开小雨的搀扶，刚往前一步，就被小雨紧紧抓住。


    小雨摇了摇头，李平乐力气小，想再挣开也挣不开了。


    李平乐捏紧了拳头，被搀扶到墙边坐下。


    她知道为什么昨晚那三个女生会那么异常的原因了，换她来，她也一样。


    处理食材？她做不到，打死她也做不到。


    李平乐垂下头，一言不发。


    还是小雨开的口，“我们第一次来，处理食材要不还是你们做吧，等他们缓过来，我们做别的，别耽误做饭。”


    刚在熬粥的那个女人点了点头，又吩咐其他几个人去处理食材。


    李平乐听到耳边，刀砍骨头的“咚咚”声，心也随着这一声声的动静慢慢下坠。


    “切，最后还是我们几个处理。”


    “没办法，大多数人刚开始接触都接受不了的，以后习惯就好了。”


    “谁不定她们还心里骂我们冷血呢？要不是我们几个干着活，到点做不出饭来，这屋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昨天那几个人也是，就往那一窝，活不都还是我们干。”


    “好了，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李平乐听着很不服，但她的确没那个本事去干这活。


    “感觉怎么样？”


    李平乐抬头，就看到早上熬粥的那个女人蹲在李平乐面前。


    李平乐摇了摇头。


    “我刚开始也是像你这样，当时也是其他人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李平乐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换个角度想，他们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只是想活着，想活着没有错。”


    李平乐闷闷道：“其他人呢？”


    “什么？”


    “你像我这样的时候，干活的其他人呢？现在还在吗？”


    那女人顿了顿，咬着唇，“死了……”


    “这样啊。”李平乐点头，“那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死？”


    女人拍了拍李平乐的头，“要好好干活，活着的可能性就大些。”


    她坐到李平乐身边，轻声道：“你知道吗？当时比我先来的人都以各种理由死掉了，我们被保护的太好了，这种脏手的活，都是他们干的，那天早上起来，他们就安静的躺在桶里，我们都不知所措。”


    女人顿了顿，又开口：“到时间做不出饭来，我们就都要死，但谁都下不去那个手，总要有人要下手，不然大家就都要一起死了。”


    李平乐问：“是你吗？你先下手了？”


    女人点了点头，“对，我先下手了，我开了个头，大家就理由也下手，大家就能暂时活下来。”


    女人拍了拍李平乐的肩膀，“总要习惯的，要在这世道活下来，就是不容易的。”


    “我不喜欢这个世道。”


    “谁会喜欢呢？这么久了，当官的什么也不管，到处都在打仗，朝廷到处征兵征粮，想活下来就是很难，我还活着呢，我丈夫在村子里就被砍死了。”


    “为什么朝廷不管这些土匪？”


    “朝廷不会管的，普通百姓的死活，朝廷不会管的，山匪只是欺负我们，又没欺负当官的，朝廷为什么要管？”


    李平乐摇了摇头，她心想：“朝廷会管的，知府江扶山已经来了，这个山寨覆灭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