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烟锁池塘柳

作品:《寒门神童:状元都得抱我大腿喊师兄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男声响了起来,正是那个林管事。


    “嗯。”


    他只应了一个字,声音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冷漠。


    仿佛与张鸣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东西我收下了,这是尾款。”


    窗纸上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是将一个钱袋扔在了桌上。


    “记住,拿了钱,就当没见过我。这件事,若泄露半个字……”


    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不敢不敢!”


    张鸣的声音立刻变得惶恐不安,连连保证。


    “您放心,我今晚就带着钱离开县城,绝不给您添半点麻烦!”


    窗纸上的人影站了起来,似乎是那林管事准备离开。


    陈川藏在假山后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泛出骇人的惨白色。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怒吼与杀意死死咽下。


    只是用那双淬了寒冰的眼睛,默默记下了这一切。


    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三刻钟已到,台上的云老板笑意盈盈地宣布了第一联的归属。


    惹来一片艳羡的叹息。


    紧接着,她不知何时已经揭开了第二副卷轴。


    雪白的宣纸上,五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第二联,”她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下的院中,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心上。


    “烟锁池塘柳。”


    此联一出,满堂皆惊。


    之前还因为第一联而跃跃欲试的几个青衫书生,此刻全都傻了眼。


    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手中的毛笔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这……这怎么对?”


    “天啊!烟、锁、池、塘、柳,这五字的偏旁竟暗含‘火、金、水、土、木’五行,此乃绝对啊!”


    “难,太难了!此联一出,谁与争锋!”


    议论声浪潮般涌起,又很快归于死寂。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副对联的精巧镇住了,连大声说话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而孙琥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冷汗,顺着他肥嘟嘟的脸颊滑落。


    他刚才装高人装得有多爽,现在就有多心虚。


    他不停地用袖子擦着汗,坐立不安。


    一双眼睛更是拼命地朝着院子入口张望,嘴里念念有词。


    “川哥……川哥!救命啊!”


    孙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拼命拉扯着陈川的袖子。


    那张刚才还因得意而涨红的胖脸,此刻已是一片煞白。


    他感觉全场几百道目光都像烧红的烙铁。


    烙在他的后背上,烫得他坐立难安。


    之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绝望。


    他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


    第一联的侥幸成功,早已被第二联这泰山压顶般的难度给碾得粉碎。


    陈川回来了。


    可他的眼神,却让孙琥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平静,淡漠。


    陈川没有立刻动作,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脑海中,依旧是后院那幽暗小径里的对话。


    “……周管事……”


    “……陈家最后的祖产……”


    “……拿了钱,就当没见过我……”


    张鸣那谄媚的声音,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


    滔天的杀机在他小小的身体里疯狂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眼前这个所谓的“绝对”,正是最好的载体。


    “笔。”


    陈川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旁边的姜宜修和谢家兄弟早已被这阵仗吓得不知所措,听到陈川的声音,下意识地便将那支狼毫笔递了过去。


    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烟锁池塘柳”这副千古绝对震慑得鸦雀无声。


    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只有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动了。


    陈川执笔,蘸墨。


    他小小的手腕稳如磐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越过高悬的卷轴,看到了那些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璀璨文字。


    也看到了,政敌周家那张模糊而狰狞的脸。


    怒火与文思,仇恨与才情。


    在这一刻,诡异地交织、融合,尽数倾注于笔端。


    笔尖落下。


    如万钧之势,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五个同样气势磅礴的大字。


    炮镇海城楼。


    炮对烟,火对火。


    镇对锁,金对金。


    海对池,水对水。


    城对塘,土对土。


    楼对柳,木对木。


    偏旁五行,对得天衣无缝!意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说“烟锁池塘柳”是江南水乡的婉约与静谧。


    那“炮镇海城楼”便是金戈铁马的雄浑与霸道!


    一股肃杀之气,跃然纸上!


    写完,陈川将笔轻轻放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将纸条叠好,塞进已经看傻了的孙琥手里。


    “去吧。”


    他淡淡地说。


    孙琥像是被抽走了魂,机械地站起身,又被陈川一把按住。


    “等等。”


    陈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位先前替他们传递纸条的侍女身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示意。


    而是从孙琥那鼓囊囊的钱袋里,摸出了一小块碎银。


    轻轻放在了桌上,朝侍女的方向推了推。


    那侍女本就在留意这边的动静,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心领神会。


    她款款走来,不着痕迹地收走银子。


    也将那张决定了满场胜负的纸条,藏入了袖中。


    戏台上,云老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


    她环视全场,娇笑道。


    “看来,是奴家这第二联出得太刁钻,难住各位爷了。既然无人能对,那咱们就……”


    她话音未落,那名侍女已悄然走到她身后。


    低声耳语了几句,并将纸条奉上。


    云老板脸上的笑容一僵。


    还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应战?


    她带着一丝狐疑与轻视,漫不经心地展开了纸条。


    下一刻,她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


    那双总是带着万种风情的眸子。


    此刻瞪得浑圆,瞳孔中满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她拿着纸条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这……这……”


    她失态了。


    这位在风月场中游刃有余、见过无数大场面的紫轩阁掌柜,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如此失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