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藏龙卧虎

作品:《寒门神童:状元都得抱我大腿喊师兄

    “‘风吹荷塘闻夏声’?嗯,不错,工整。”


    她随口点评一句,便放到一旁。


    又拆开第二个。


    “‘月照书窗品秋茗’?这位爷也很有想法。”


    她一连拆了七八张,念出的下联虽都还算过得去。


    但她的表情始终是一种礼貌的微笑,看不出半点真正的欣赏。


    直到,她拆开了那张写着“孙琥”名字的纸条。


    她纤长的手指在看到那行字时,微微一顿。


    那双总是带着风情和精明的眸子,倏地亮了。


    仿佛一潭深水,被投入了一颗明珠,瞬间波光潋滟。


    那是一种真正看到绝妙好词时,才会有的光彩,藏也藏不住。


    她抬起头,目光如电,在满堂宾客的脸上一一扫过,似乎想找出这下联的真正主人。


    当她的视线落在孙琥身上时。


    孙琥正紧张地搓着手,一脸傻笑。


    云老板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疑惑。


    最后又落回了角落里那个始终安静喝茶的陈川身上。


    陈川神色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对上云老板探寻的目光,他也只是平静地回望一眼。


    便垂下了眼帘,继续吹着茶碗里的热气。


    云老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她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滴水不漏的笑容。


    她将那张纸条轻轻放下,却没有像众人预料中那样,直接宣布结果。


    “哎呀,今夜真是藏龙卧虎呢!”


    她娇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佳作已现,但奴家嘛,偏想再等等看。”


    她环视全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咱们再候三刻,若三刻之内,再无出其右者……今夜,我们红袖姑娘的归属,便定了!”


    话音落下,满场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那张被她单独放在一旁的纸条,好奇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竟能让这位眼光毒辣的云老板,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三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却足以让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焦灼。


    先前还算从容的宾客们此刻都有些坐不住了。


    窃窃私语声如春蚕食叶,此起彼伏。


    无数道目光,带着一丝嫉妒,都有意无意地飘向角落里那张最不起眼的桌子。


    人们都在猜测,那个被云老板单独拎出来的下联,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


    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孙琥此刻正努力挺直他那圆滚滚的腰板。


    小脸绷得紧紧的,双眼微眯,下巴微扬。


    试图模仿说书先生口中那些世外高人的模样。


    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不过尔尔”的表情。


    可惜,他嘴角那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笑意。


    “川哥,我装得像吗?”


    他压低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问身旁的陈川。


    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求表扬的意味。


    “是不是特有高人风范?”


    陈川没有理会他。


    他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丝毫压不住心头那股愈发的焦躁。


    他来这里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什么对对子,更不是为了在这种无聊的场合出风头。


    张鸣和那个穿着宝蓝色锦缎的神秘人,到底去了哪里?


    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我去如厕。”


    陈川放下茶杯。


    “啊?现在?”


    孙琥一愣,眼看就要到他就要享受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了,真正的主角怎么能中途离席?


    陈川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他只是站起身,那具五岁的矮小身子灵巧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他借着桌子和邻桌那扇半人高的梅纹屏风的掩护。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戏台和孙琥身上时。


    像一尾滑不溜秋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喧闹的院子。


    他没有走来时人来人往的大路,而是凭着方才进来时一瞥的记忆。


    精准地拐进了一条通往后院深处的僻静小径。


    这里的光线比前院昏暗了不止一个层次。


    只有廊檐下稀稀拉拉地挂着几盏气死风灯。


    灯笼里的烛火在寒风中无力地摇曳,在青石板上投下的光影。


    随着他的脚步一寸寸地拉长、扭曲。


    空气里,清冽的梅花冷香被一股脂粉与酒气混合的靡靡之气冲撞着。


    甜腻,腐朽,像是繁华落尽后的最后一丝喘息。


    越往里走,两侧暖阁里传出的动静便越发清晰。


    女人压抑的娇笑,男人粗俗的调侃,酒杯碰撞的脆响,声声入耳。


    想来,这里便是那些真正的豪客与当红舞女们寻欢作乐的所在。


    陈川刻意放轻了脚步,将呼吸都压到最缓。


    五岁的身体成了他最好的掩护,没人会注意到一个溜出来贪玩的小孩子。


    他像一个融于黑夜的影子,贴着冰冷的墙根。


    仔细分辨着每一间暖阁传出的动静,过滤掉那些淫词浪语。


    只为寻找那个他刻骨铭心的声音。


    都不是,都不是……


    他的心一点点下沉,就在快要失去耐心,以为自己已经跟丢了的时候。


    最里头一间雅间的窗户缝里,透出了一丝微光。


    也漏出了一段压得极低的对话。


    “……林管事,您看这地契,绝无问题。”


    是张鸣的声音!


    陈川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一个闪身,动作迅捷如狸猫,迅速躲到窗外的一座嶙峋假山后。


    将整个身子都藏在冰冷的石头阴影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听张鸣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邀功。


    “我那姐夫死得早,我姐姐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这处宅子是他们陈家最后的祖产,她都不知道,还以为早就被官府查抄了。”


    林管事……


    陈家最后的祖产……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陈川的耳朵里。


    扎得他脑中嗡嗡作响。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


    那个蓝袍人,是林家的人!


    是父亲的政敌之一,那个在朝堂之上落井下石,恨不得将陈家满门抄斩的周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股滔天怒火,瞬间席卷了陈川的四肢百骸。


    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刹那间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