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轰炸。


    作为职业选手，作为公众人物，苏榆刚参加比赛时也曾收到过如此恶意攻击。


    所以，在接收到第一条似乎是知道电话对面是他，知道他和姐姐关系的陌生短信后，苏榆回了那句【什么意思】。


    为的，是让霍司棋精确捕捉到对面的ip。


    而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苏榆有自己的道理。


    【霍司棋：哥，你让我查对面IP，可你咋知道对面在海城的？】


    【苏榆：猜的。】


    确实是猜的。


    那短信来得诡异。


    对面不但知道他和姐姐的关系，还是因为网上姐姐游戏账号的‘不明恋情’曝光，这才来刺激他。


    他是曾在微博上官宣自己在追姐姐，但无一指向。就算有眼尖的老粉会察觉节目里他对顾瑶的态度不对，但他们也绝不可能如此笃定地知道游戏情侣的事。


    如此，这些整合在一起，说明了一个问题：对面那人，知道他和姐姐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对面那人，是他账号好友。


    而他那个账号的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位，有这个嫌疑———汪奕纶。


    WILL职业战队的中单，苏榆的队友，汪奕纶。


    【霍司棋：对了。哥！我亲哥！你还在吗！！！救命啊你快回我，可别想不开啊！】


    霍司棋突然抽风，看得苏榆歪了头。


    【苏榆：怎么了？】


    【霍司棋：哥！你还在就好！哥啊，我跟你说，查IP这事儿小弟帮您办到了，但是！您可千万别坑小弟我啊。只是查来咱私下看看，问题不大，但你可千万别公布、泄露啊！侵犯隐私，是要出事儿的！】


    【苏榆：不会。我知道。】


    【霍司棋：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你是不知道，就你那快破千万的粉丝量，要是传播出去，咱俩光蹲都不知道要蹲多久，我跟你说哦，我……】


    巴拉巴拉，霍司棋继续叨叨着普法，然而苏榆的心思却飘到了远处。


    汪奕纶……


    *


    整下午。


    顾瑶的闭门不出，网上的风言风语，录制现场的WILL基地，沉寂一片。


    后续顾瑶虽有澄清声明，但自证的轻飘，那些黑子的手仍是贱得要命。


    到饭点，苏榆借此喊了顾瑶一起下楼。


    他主动牵了她，安慰着，可谁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刚到楼梯拐角，代嘉的大嗓门就直愣愣地冲了过来。


    “哎呀我不信！网上那些喷子是个啥玩意儿咱还能不清楚吗？都是些杂碎、垃圾！”


    “可是顾瑶的声明也太……”


    “可是什么可是，我绝对相信我瑶姐，那些脏东西，都他咩的扯犊子！生儿子没小鸡鸡！”


    不合时宜的，季相思淡淡飘了句：“那要是生女儿呢？”


    代嘉：“……”


    “生女儿！呵呵。女儿这么乖，那些个脏东西不配！”


    “妙。”


    “嘘。别说了。”


    见到楼梯下来的两人，李世宏赶忙拉了慷慨激昂的代嘉一把，示意他噤声。代嘉也是争气，或许是考虑她的心情，不再提那些，他立马住了嘴。


    还是老前辈、还是和事人，李世宏招呼了大家。


    “来来，人到齐了咱们吃饭，吃饭。”


    餐桌上，大家静默无声，小心着，似是各种打探。


    有的目光担忧，有的视线安慰，还有的，淡淡之中却潜藏着不一样的情愫。


    顾瑶没理，低头吃菜的她完全忽略掉了来自对面那人的凝视，来自陈斯的那似是带了一丝不善的凝视。


    刚刚，和代嘉聊着的，也是他。


    *


    这周没有比赛，但为了保持节目热度，节目组每周日还是固定安排了战队直播。


    虽有舆论，但晚间直播照常进行。


    薛澄办事儿顾瑶放心，这不，开播前半个小时，节目组的人便来通知更改了直播流程。


    原本的谈话聊天、游戏互动，变更为了嘉宾队员们的‘峡谷生活’、和一场个人SOLO赛。


    意思就是，除开节目外，嘉宾们日常自己在王者峡谷里发生的趣事儿回顾，以及、个人账号的登录展示。


    不得不说，特别贴合下午顾瑶舆论爆炸的话题。也特别适合切入顾瑶登号澄清的行动路线。


    妥妥的。


    为了直播上镜，各队员进到了各自安排的妆造外棚，做造型。


    其中一个棚内。


    陈斯不满：“啧。自己惹出来的事儿，最后却要我们改流程来给她擦屁股，多大脸。还要登私人账号，麻烦死了。”


    随手砸出去的粉饼碎成了碎块，助理去捡，小声安抚：“陈哥，私人账号登录本来就是签在合同里的。您别生气，最开始录制不也提交了账号信息的吗，咱们买的那个号，没问题的。”


    “什么买的，嘴巴给我放严实点。”


    “对不起陈哥。我，我以后注意。”


    *


    晚上八点，节目组的战队直播间准时开播。


    果然，一经上线，弹幕满屏。


    【我去居然还真的敢开直播？节目组是不怕被冲烂？】


    【卖*的婊子，发*的贱人，滚出娱乐圈！】


    【恶心，这要是小孩儿看了乱学怎么办？抵制顾瑶！劣迹艺人就该封杀！】


    【我家顾姐澄清声明都发了！那是她爸爸！】


    【呵呵，谁知道是真爸爸，还是舔出来的干爹的那种爸爸呢？】


    谩骂、侮辱，不堪入目。


    网上风向还是偏向恶语，虽然也有一小部分顾瑶的粉丝帮着解释、回应，但，太脏了。脏到完全不能看，险些冲烂直播。


    顾瑶看得皱了眉，攥紧拳头的她，一双含情脉脉的漂亮桃花眼里，早没了往常的笑意，严肃至极。


    压抑。


    队内氛围压在上顶，没一个人出声。


    直播间的弹幕继续刷屏着，僵硬了整个基地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咳。”


    “那个老、老师们，可以开始互动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出声，那声音尴尬得，连着卡了好几下。


    流程载入，第一项是谈谈各自在王者峡谷中发生过的趣事。


    李世宏不愧是混了多年圈内的老人，经验老道，他特意选了个逗乐的小段子缓和气氛，试图舒心，然而，【哈哈哈】的弹幕刷过之后，侮辱造谣的喷子再次倾覆而来。


    诅咒、去死，甚至牵连亲人的污言秽语，看得人愤概。


    直播间封了好多号，但，就像是蝗虫，一批又一批。


    趣事、记忆点、好些节目组缓和气氛的计策使完后，因着相关明星嘉宾个人游戏账号的信息隐私吊足了观众胃口，热度更甚。


    而骂声、维护声；造谣声、抵制声；愈演愈烈。


    顾瑶的粉丝本来是骂不赢水军的，但是，后来，渐渐地，势均力敌。


    外头买的‘公关大礼包’下场了。


    “很好很好，哈哈哈，看来我们季相思小姐姐在峡谷里遇到的义士不少啊！”


    最后一个分享到此，耳麦指令更改，主持流程的工作人员话锋一转。


    “好的。热身活动暂且到此，故事会结束，接下来可是咱们这次直播相会的最大看点！峡谷个人SOLO赛！”


    “各位直播间的粉丝们，大家准备好了吗？”


    SOLO赛，为的是让观众更了解嘉宾，为的是通过明星嘉宾真实日常游戏的经历，更展现游戏魅力、展现自己。


    因此，务必使用明星自己的账号，也势必使用自己账号。


    【呵solo赛？我看还是卖骚卖腐更有看点。节目组，来呀，别这么小气嘛。】


    【说什么走进嘉宾生活，体验游戏魅力，放屁呢这是，这些个明星的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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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不说别的就说那段位？直播比赛我可是看过了，就那些水平，最多钻石。】


    【前面的，抱手。我也觉得，今儿那谁不是爆出来被包养吗。好家伙，你看她参加节目的那个号，跟爆料出来的那个完全不一样。假得很。】


    【有病吧，什么包养！？澄清声明你们都不看的？恶心的人果然看什么都恶心。】


    【哟，娱乐圈的洗地婢来啦。什么父亲母亲，我看都比不上干爹亲。谁知道是不是打着亲情口号洗白呢？】


    【就是，证据呢？说是她亲爹，证据呢？要这样，我还能随便开个号说对面恋人是顾瑶呢。】


    SOLO赛进行，虽偶尔因得大家的骚操作乐呵两句，但直播间内总体针对顾瑶的怀疑、谩骂，只多不少。


    前面先上场的大家努力活跃着气氛，SOLO打得眼花撩乱，特别是苏榆和代嘉得SOLO对局，那叫一个技能炫酷、满天乱飞，画面感直接拉满。


    再加着现场代嘉嗷嗷喊着救命、喊着受我一剑的激昂耍宝，特别逗。


    顾瑶很感激。


    最后，直播间的热度达到顶峰，终于，轮到顾瑶上场。


    【哟，卖的来了。】


    【期待啥呢？绝逼小号啊。这关头她敢把她干爹拉出来？】


    【直播间管事儿的呢？这都不封？恶心。】


    【多少一晚？大家凑凑一起呗。不是娱乐观众？也让大伙儿乐乐。】


    骂战不止，封号不停。幕后工作人员都要忙疯了。


    最后一场SOLO，顾瑶对战抽到的是教练初原，初原是知道她要登号澄清的，于是便没急着上号，想着站在她身边，等她登号之后配合她解释一般。可……


    坐在对战位上，只见顾瑶将连着直播间的手机握在了手里。


    满屏唏嘘、讥讽、羞辱，看得人心梗。然而顾瑶全像是完全看不见一样，自顾自点开了游戏界面。


    “Timi”


    账号，输入。


    密码，输入。


    下一秒，就在顾瑶将手指伸向登录的瞬间，她，愣了神。


    （宝贝快上号！老爸还等你帮我揍对面呢！）


    回忆涌上心头，那道从来便依靠着她‘打架叫嚣’的声音浮现脑海，顾瑶红了眼，强忍着，咽下。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好起伏心绪，她咬紧牙关。


    登录。


    游戏音效声起，随着直播间的万众瞩目，随着战队人员担忧视线，账号登陆。


    登录成功，账号界面显现出来的下一秒，红点点爆满，顾瑶一一关闭着，而同时初原开始配合：“顾瑶，这号你很久没上了吧。”


    “嗯。读书时候的事了。”


    两人一应一和，似是没想到顾瑶竟敢直接登录【鹅是恁爹】这个风暴关口的账号，直播间里的谩骂画风变得扭曲起来。


    不动如山，顾瑶清理着账号消息，最后，她将手指伸向了冒着红点点的邮件区。


    莫名地，像是有着预兆，心下一紧。


    顾瑶疑惑，下意识地，她将它点了开。然而，就是这一下，屏幕上弹出来的数百条赠送消息，瞬间红了顾瑶的眼睛。


    这是来自好友的赠送邮件。


    这是老爸离开前的赠送邮件。


    泪在眼眶里打转，顾瑶像是入了魔，她红着眼，第一次颤抖着手，点开了最顶的那一条。


    英雄登场，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右侧的那一条赠语。


    【我最最亲爱的宝贝，老爸提前祝你，毕业快乐！！！】


    老爸……


    瞬间，眼泪划过面颊，顾瑶情绪将近崩溃。


    眼底泪光晶莹，红着眼的她，悲戚满面，咬死了的下唇，强忍颤栗。


    网络谩骂她受得住、污言秽语她受得住，但这，她受不了。


    受不了这样，感觉他们还在。


    *


    老爸，我好想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