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撞见

作品:《和离后的第三年

    岳溶溶没有以德报怨既往不咎的大道德,谁看她不顺眼,她自然也不想别人顺心,杜艳不想她去,她偏生要去。


    何况,沈忌琛断了她的赏银,她真的急需银子,这些贵公子出手都很阔绰,或许能得到很多赏银。


    杜艳冷笑:“平时装着一副清高的模样,一听这种宴会,还不是巴巴地来。”


    岳溶溶皮笑肉不笑:“你不也巴巴地来了。”


    几人坐在马车里,自然是拦住她们争吵,任含贞静静看了岳溶溶一眼。


    钟毓拉着岳溶溶低语:“你今日不去侯府,当真没事?”


    岳溶溶点头:“我让人去告假了。”


    那头锦绣楼的绣娘没想到只是来帮岳溶溶说一声,就被沈侯爷亲自提问了!


    她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说了半天,终于是说全了:“侯爷,溶溶感染了风寒,怕过给了贵人,是以……”


    沈忌琛眸底乌沉,瞧不出情绪,却冷笑了一声:“她病了?”是真病还是躲着他?


    再见底下跪着的人,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吓得在发颤,他顿时失了耐性,摆摆手,让文松打发了。


    正巧韩子羡来了,就看到沈忌琛垂眸沉思的模样,他喊了两声,都不见应答,索性上前拍了他的肩膀,沈忌琛一副惊动的样子抬眼,韩子羡奇怪道:“你这是在担心什么?”


    沈忌琛目色再度平淡:“没什么。”


    韩子羡道:“今日梁元汴设宴,邀请我们几个在一盏江南吃酒,你是忘了还是把帖子扔了?我是只想在家陪意意的,只是她嫌我烦了,推我出来,一起去?”


    他还不忘秀个恩爱,沈忌琛斜睨他一眼,冷冷道:“不去。”


    “别这样,上回你们闹得不快,他也是有心给你赔罪,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又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当给梁家一个面子。”见沈忌琛不为所动,遂问道,“你还有别的事?”


    沈忌琛沉默半晌,起身同他出门,坐上马车时,他终究还是喊了一声文松,让他去趟锦绣楼。


    韩子羡很是稀奇地看着他:“这时候让他去锦绣楼作甚?”


    沈忌琛没有答他。


    **


    一盏江南的临湖雅室里,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们已经畅快地聊了起来。


    梁元汴笑道:“这平日里,陪酒的不是歌姬就是舞姬,无趣极了,今日咱们也换个新花样,听说锦绣楼的绣娘也是花容月貌,还是良家女,今日就请她们来作陪!”


    一旁的公子哥儿一听,顿时来了劲:“绣娘作陪,倒是第一次听,有趣有趣,还是元汴兄会玩儿!”


    贺敏轩和郑旭朝对视一眼,不着痕迹露出一丝鄙夷,素日梁元汴仗着太常寺少卿的身份,找一些乐姬也就罢了,如今还找了良家女来作陪,他们虽不赞成,但也不会阻止。


    满堂的宾客中,梁元汴作为东道主自然居首位,轻慢地瞥了郑贺二人,语气略有讥讽:“嫖姚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故意拿乔吧?”


    郑旭朝淡淡一笑:“嫖姚贵为我朝最年轻的刑部侍郎,又极受皇上器重,忙起来误个时辰也是有的。”


    梁元汴脸色一变,冷笑一声。


    还有人故意火上浇油:“嫖姚向来是不喜欢宴会的,即便来了,也不会久留。”


    梁元汴冷嗤:“就数他矜傲,不近女色拿腔拿调的,不过就是故意讨太皇太后和皇上欢心罢了。”


    那些还要添油加醋的人,一听带出了太皇太后,皆是愣了一瞬,举杯痛饮了起来。


    门外响起叩门声,是锦绣楼的掌柜的带着几位绣娘来了。


    梁元汴目光梭巡一圈,莫说那些公子哥来了劲儿,便是郑旭朝和贺敏轩也坐直了身子,他很得意,仿佛拿捏住了这些贵公子,有一种大权在握的快感,他愈发地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声音也透出一丝清懒:“进来吧。”


    门开了,众人皆是一愣,往常,他们宴会,招来的都是乐姬们,还未见人浓情旖旎的脂粉香就见席卷而来,可今日,竟像是夏日里的青草水滴,清丽灵秀的清纯让他们顿时意外之喜。


    梁元汴正惊喜自己灵机一动的效果,目光顿时一滞,停了又停,目光怎么也离不开岳溶溶,只觉得她娇媚无双,却又清丽可人,旁人都或多或少好奇又娇怯的打量,只有她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那淡淡的疏离,反而让男人起了征服欲。


    “各位请坐,前些日子锦绣楼送来的绣品我家老夫人甚是喜欢,特意让我好好款待一番。”梁元汴起身亲自下来邀请她们落座。


    掌柜的受宠若惊:“少卿言重了,老夫人喜欢便是我们的荣幸,那都是含贞的功劳。”他顺势将任含贞推上前。


    任含贞微微含笑,敛衽行礼:“见过少卿。”


    梁元汴点了点头,一旁的公子们偷笑,这小子连理由都这么荒唐,女眷们的客人哪有请他们公子哥儿们代为答谢的,恐怕连这位绣娘他也不识。


    郑旭朝和贺敏轩移目过去,蓦地一怔!悚然大惊似的唬地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盯着人群中的岳溶溶。


    有人打趣:“你二人是见鬼了?”


    “胡说什么,这分明是仙女。”


    梁元汴一副领导者的气派:“坐下坐下,莫教人笑话,还以为你们没见过世面。”


    一番下来,逗得几位绣娘很是受用,甄溪更是笑得窝进岳溶溶怀里,甚是天真。


    岳溶溶抬眼看去,心陡然一跳!差点没坐稳!


    怎么会是他们!竟然是他们!他们在,那他......岳溶溶急忙朝上看去,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紧绷提起的心才稍稍回落,只是搁在膝盖上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明明已经毫无瓜葛了,可看到与他有关的人,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震动,正巧此时梁元汴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举杯敬她们酒,岳溶溶为了缓解情绪,一杯饮尽了。


    热辣的酒入喉岳溶溶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得寻个借口离开......


    任含贞很是矜持地抿了一小口,只沾湿个嘴唇,立刻被其中以为公子发觉了,开起了玩笑,任含贞笑容更羞更柔了,当真是欲语还休。


    宴中热闹一片,岳溶溶的眼睛将宴会厅各处的出口瞄了一遍,想要趁机悄无声息地离开,回收目光时,正与郑旭朝的目光相对,岳溶溶心头一紧,郑旭朝的神色却比她更凝重。


    “这位姑娘倒是酒量不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惹得众人注目。


    岳溶溶还后知后觉,等到钟毓暗地里拱她,她才回神看过去,正见梁元汴朝她一笑:“不知姑娘名姓?”


    郑旭朝眉心一皱,就听到岳溶溶淡淡的声音道:“新月。”


    贺敏轩微愣,新月?低声问郑旭朝:“她何时改名了?”


    郑旭朝给了他一记白眼。


    梁元汴一脸惊讶:“原来是新月姑娘,久仰大名,听闻姑娘手艺超绝,不知姑娘能否帮我看一下这方绣帕,是贵妃娘娘所赠,不小心挑丝了。”


    贺敏轩凉凉道:“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又见长了。”


    郑旭朝不想理他。


    岳溶溶微讶,下意识看向任含贞,见任含贞正和杜艳说话,像是没听到这句话,她正要拒绝,却见掌柜的朝她张嘴,观其唇形,他说“还不去”,岳溶溶只得起身,在梁元汴的桌前站住。


    “不必拘礼,坐过来就是。”梁元汴拍了拍身侧的蒲团,见她眼中闪过拒绝,笑道,“这件绣帕可是贵妃娘娘赐的珍品,若是毁了,只怕她得重重地罚我,还请姑娘帮帮忙,帮我看一下,我必重谢。”


    岳溶溶心念一动,便走上前去。


    热闹的宴会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乐声袅袅,所有人都看着岳溶溶,郑旭朝眼中浮上薄怒,正要出声,贺敏轩按住了他,低语:“你忘了她当初做下的事?她早已和嫖姚半点关系也无,别管她。”


    郑旭朝拧紧了眉,就见岳溶溶在蒲团坐下,身姿拘谨,梁元汴果然拿出一方绣帕,看来是有备而来,就看今日看中哪位绣娘,他将绣帕交到岳溶溶手里。


    岳溶溶防备之心渐消,将手帕铺开来,细细看去,半晌道:“用经纬绣法或许能补得瞧不出来。”


    梁元汴作惊喜模样:“那就劳烦新月了,我那为贵妃姐姐也不会怪责于我。”


    他的姐姐是贵妃娘娘?岳溶溶抬眼看向他,梁元汴顿时高贵了起来,他们这种身份在百姓心中本就是遥不可及的明月,这一刻,他在岳溶溶面前充满了优越感,就不信岳溶溶不为他倾倒。


    思及此,他拿了酒杯亲自斟了酒递给岳溶溶:“请。”


    岳溶溶正要拒绝回自己座位,这时下人躬身走了进来:“少卿,沈侯爷和韩少卿到了。”


    才碰到酒杯的手,酒杯瞬间从岳溶溶的指尖滑开,她惊慌失措地扶起酒杯,梁元汴忙是用另一方手帕为岳溶溶手拭,手掌才碰到岳溶溶柔软的指尖,岳溶溶吓得撤回手,却被梁元汴抢先一步捉住。


    沈忌琛进门就看到梁元汴握着岳溶溶的手,顿时脸色骤沉,眼中寒意刺骨。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虽说在场的贵公子们都是年龄相当,自小相识,但从他们入仕之日起,差距便显出来了,那些还惊艳惊喜的绣娘,此时见沈忌琛凌厉冰冷的脸色,吓得不知所措。


    岳溶溶趁机抽回手背于身后,头也不抬,就要跟着众人起身,却被梁元汴按住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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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膀。


    沈忌琛愈发冷厉,方才的乐声都小了几个音阶,像是在忌惮。


    沈忌琛自出生就得先皇和太皇太后万般宠爱,在他六岁那年,先皇亲自抱着他骑马涉猎,见他小小年纪身手就劲疾如风,龙颜大悦御赐“嫖姚”的小字,他年少轻狂,先皇赞他是少年英雄当如是,如今沈忌琛沉稳内敛,皇上赞他是肱股之臣。


    瞧着沈忌琛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梁元汴眉间的冷意就多一分,他最恨的便是沈忌琛这种姿态!神色淡漠疏离却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势,仿佛所有矜贵的人在他眼前都不值得一提!


    梁元汴冷冷看着那些人敬畏的模样,嘴角沁出一丝冷意,真想看看沈忌琛失态失意的模样啊!


    “嫖姚,你来晚了,自罚三杯!”梁元汴已经慵懒开口,含着不明显的奚落。


    沈忌琛没有应承,只是接过三杯酒尽数饮尽。


    甄溪在钟毓耳边低语:“真是郎艳独绝啊!连冷着脸喝酒的模样都这样惊心动魄。”


    沈忌琛的位置在梁元汴之下,眼一瞥,就能看到岳溶溶垂首坐在梁元汴身边,一副乖巧任人予取予求的姿态,他的脸顿时阴寒无比。


    所有人都察觉到沈忌琛的森冷,没人再敢大声说话,原本热闹自由的宴会,顿时拘谨了起来,韩子羡自然也看到了岳溶溶,难以置信,呆愣了半晌,朝郑旭朝看去,郑旭朝无奈的耸肩。


    梁元汴看向沈忌琛笑道:“听说最近棠颂妹子的嫁衣也是交给了锦绣楼,不知是哪位绣娘?趁此机会,嫖姚也给人家敬一杯酒,好好感激人家一番。”


    岳溶溶惊骇地双肩微颤,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好比架在火上的羔羊,煎熬灼烧,每个人都能来来削她一层肉。


    “不清楚。”低沉的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传来,岳溶溶蓦地眸光一滞,就听到沈忌琛极平淡的声音,“不清楚是谁,棠颂喜欢而已。”


    那冷冽中几乎有些宠溺的语调,是岳溶溶曾经最喜欢的。有一次花灯会上,她看中一盏七宝琉璃灯,流光溢彩的,好看极了,只是要通过射击拔得头筹才能得到。


    她撒娇央求沈忌琛参加,贺敏轩觉得丢人,觉得他们身份尊贵,这种灯要多少有多少,不必和百姓在当庭广众之下争夺,沈忌琛看了她一眼,无奈一笑:“没办法,溶溶喜欢。”


    忽然的起哄声拉回了岳溶溶的思绪,耳边嗡嗡的,只听到大家取笑沈忌琛多么宠爱靳棠颂的话语,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她突然站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愣神一瞬后,干笑了两声:“我失陪一下。”


    梁元汴很是善解人意:“新月,快去快回。”


    沈忌琛握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岳溶溶看着梁元汴的笑脸打了个恶寒,跑了。


    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热意,她一哆嗦,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方才快要溺毙的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不要再去在意,如今他对谁好,爱谁,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如今最重要的,只有银子!一想到银子,岳溶溶的心更是一痛!拜沈忌琛所赐!这回的赏银又泡汤了!她咬牙穿过长廊,斜刺里传来一道森然低沉的声音:“看来是我打扰了新月姑娘的好事。”


    岳溶溶猛地一僵,扭过头去,撞进一双冰冷的凤目,漆黑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沈忌琛站在廊柱旁,压抑着怒火,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的笑:“不是病了?原是为了来赴宴,看上梁元汴了?”


    他的讽刺太过明显,岳溶溶倔强地挺着背脊,不被他刺伤,轻笑道:“侯爷,这是我的事。”


    沈忌琛嘴角的笑意渐深,眼底的怒火也冻结成冰:“生气了?我不过是要提醒你,梁元汴那样的人不会娶你为妻,这京城官妓私妓有一半是他的红颜知己,你以为你算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岳溶溶还是被他眼底的嘲讽刺伤了,她克制着激动,红了眼,硬生生道:“我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侯爷何必还来跟我说长说短,你多跟我说一句话,你的未婚妻都会不高兴。”


    沈忌琛眸光微沉:“是她不高兴还是你不高兴?”


    像是被刺中了内心,岳溶溶嗤笑一声:“跟我有何关系,我不高兴作甚?自然,即便我看上了梁少卿,也与侯爷无关,所以,侯爷,我能走了吗?”


    沈忌琛眸光一顿,气得脸瞬间发白,他猛地逼近,岳溶溶只觉手腕骨一沉,她失声惊呼,眼前事物瞬移,猛地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壁,耳边“砰”的一声,沈忌琛狠狠踢上门板,掀起的冷风冻得她偏过脸去。


    她惊惶抬眼,沈忌琛那张惊世的脸冷酷阴寒的似是结了一层冰,幽沉盛怒的凤目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