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选择
作品:《和离后的第三年》 沈忌琛握住缰绳的手微滞,回眸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薄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线,冷冷看着靳棠颂。
靳棠颂只觉喉头发紧,却还是鼓足勇气,着急又祈望地紧盯着他:“难道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她冲动之下就要脱口而出的话都在沈忌琛凉凉暼过来的目光中戛然而止了。
“你今日话太多了。”
靳棠颂好看的脸蓦然一白,她不想去想这句话的深意,快速别过脸去,抑制住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对不起。”
沈忌琛脸色微有缓和:“送表姑娘回府。”
已经有老妈子和丫鬟上前恭敬请靳棠颂上马车,他则一跃上马,策马而去,只留给她一个瑰伟的背影。
“表姑娘,马上要成亲了,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老妈子扶着她的手乐呵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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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都城内能打马而行的人屈指可数,繁华的长街赫然见到一匹骏马纷沓而来,马背上的郎君惊为天人的模样却肃冷的让人莫敢仰视,宽敞的长街所有人都自觉地往两边退去,不是怕被马冲撞,而是怕冲撞了马背上的贵人。
“是哪家的小爷,这样威风赫赫?”
“这样年轻,又得打马而行,你猜是谁家的?左不过望京门里那几家的。”
一时百姓激动的窃窃私语都随着马蹄扬起的灰尘讳莫如深的消散了。
一盏江南,乃是上京最负盛名的酒楼,名字雅致,场所更是清幽,清幽雅致间却又尽显贵气富饶,沈忌琛一跃下马,顿时有几个小厮上前,一人牵住马,一人扶住沈忌琛,还有两人分列两侧躬身行礼。
沈忌琛径直进了酒楼,掌柜的亲自前来打招呼,他骄矜自持地点头,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照常朝二楼最东头的雅间走去。
能进一盏江南的人,非富即贵,寻常百姓不得而入。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悠扬的乐声和欢快的笑声,沈忌琛推门而入,解下斗篷丢给一旁随侍的婢女,正在翩翩起舞的姑娘立时停住了舞步,一边行礼一边往旁退去。
“嫖姚来了!”
嫖姚,是沈忌琛的小字,乃先帝所赐。
雅间里的三位公子哥韩子羡,郑旭朝和贺敏轩与他年岁相当,四人一同在望京门里长大,十八岁那年又同去杭州参军,关系亲近且密切,唯有一位娇美的姑娘,叶姝意颇为意外地看着他:“嫖姚你不是去锦绣楼了吗?怎么......”
沈忌琛坐到居中的位置上,冷淡道:“去锦绣楼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吗?”
“呃......”叶姝意被问住了,奇怪了,她皱了皱眉,思忖了好一会,才试探道,“锦绣楼的绣娘手艺如何?”
沈忌琛接过贺敏轩递过来的酒杯把玩,淡淡道:“棠颂满意就成。”好似与他无半点关系。
叶姝意的眉心更皱了,这是没见到,还是见到了当真不在乎了?
年前她因修补祖母的遗物百花争艳绣屏,意外见到了岳溶溶,心里一直打鼓,不知该不该告诉沈忌琛,最终她没有明说,只是在半月前,刻意在他面前拿出了那幅绣屏,让丫鬟在他面前无意透露了岳溶溶的名字......
她记得他听到这个名字面色骤冷,却怔怔站了半天。
翌日就自请出京去办贪官去了,半个月都没有消息,她以为他早已不在意了,谁知昨日才归,今日就听说他陪着棠颂去了锦绣楼......
忽然下巴颏儿一痛,叶姝意的脸被板转过去,对上一双不悦的眼睛,是她青梅竹马的新婚夫君韩子羡,正皱着俊秀的脸不满道:“你只能看着我,嫖姚也不行!”
叶姝意脸上一红,一旁静默的三人嫌弃地白了韩子羡一眼。
沈忌琛望着手里空了的酒杯一时怔忡,一股甜腻的香味直窜鼻中,艳丽的舞姬攀上他的肩,他嫌恶地推开,目色淬了冰,吓得跌坐在地的舞姬僵住了身子。
气氛一瞬冷凝,贺敏轩赶忙上前拉走了舞姬:“沈侯爷不解风情,小爷疼你。”
不解风情吗?叶姝意想起当年她去杭州探望韩子羡,第一次见到了岳溶溶,十分娇甜地摆弄着她新买来的各色香粉,涂一点在手腕,笑语嫣然地问沈忌琛:“这个好不好闻?”
“那这个呢?”“这个是新出的香味。”“你再闻闻这个。”
结果挑来挑去挑了半天,擦的满手各种混合的香味,沈忌琛不但没有嫌弃,只要岳溶溶的手伸到他鼻下,他都会点评一番。
是叶姝意从未见过的耐心,就连贺敏轩他们都露出一点不耐烦了,沈忌琛警告他们一眼,然后岳溶溶会娇俏乖巧地伏在沈忌琛肩上,得意朝他们做了个鬼脸。
那时的岳溶溶,很美丽,很可爱,也很任性,叶姝意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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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沈忌琛来锦绣楼已经过了两日了,这两日锦绣楼门庭若市,就连院内绣阁也是议论纷纷,左右离不开沈府的这桩生意会花落谁家。
那头热火朝天,岳溶溶一概不参与,不过还是会有人来问她那日她是不是惹恼了沈侯爷,为何掌柜的那样生气。
岳溶溶捏着绣针停在一处,想了想,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一个无名小卒,怎敢惹恼贵人呢?”
一旁传来一声冷哼:“难保有些人存了非分之想,结果反被羞辱呢。”
正是才来的杜艳,她素来不喜欢岳溶溶,一如既往地冷嘲热讽,岳溶溶笑得天真:“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非分之想,再无其他了?”
杜艳脸色一冷,就要发作,立刻有绣娘上前问她:“你手里这是什么?”
有人问:“这是带了什么好吃的,这么大的食盒?”
杜艳这才得意地打开食盒,一边说着一边将里头的蜜浮酥柰花拿出来,一个个小小的容器盛着,精美极了,她道:“我完成了吴侍郎家的绣品,夫人大喜,夸我手艺好,特意送了糕点,我只说了句要回来与姐妹们分享,夫人就多送了我一些,姐妹们别嫌弃。”说着亲自将蜜浮酥柰花一一送至各人的绣架旁,语气止不住的得意。
“杜姐姐真好!”有人赞美。
她们这些绣娘的作品被夫人小姐们喜爱,是会时常收到些赏赐赠礼的。
杜艳掩不住的得意,唯独绕过了岳溶溶的绣架,给了她身旁的钟毓和甄溪,甄溪道了声谢,也没说什么,钟毓淡淡道:“多谢好意,只是万佛寺的和尚说我这个月不宜沾甜食,只好辜负了。”
钟毓信佛信命里说,这是众所周知的,杜艳没说什么,回头经过岳溶溶绣架前,笑容愈发得意。
岳溶溶不将她这些小动作放在眼里,钟毓看着糕点冷笑一声,一块糕点就想将别人踩在脚下了吗?这种故意拉拢众人孤立岳溶溶的心机未免太可笑了。
杜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偏头看向身旁的任含贞,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我方才回来,听到几位掌柜的在商量,说是靳小姐的婚服确定是交给咱们锦绣楼来做了!”
恰好的声量,绣阁里的绣娘们都听见了,安静的绣阁顿时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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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水泼进了油锅里,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围到了杜艳和任含贞身边。
岳溶溶不小心扎下了手,她痛得皱眉,偏头用手帕捂住了。
“是谁是谁?”
杜艳精明的笑眼扫过众人,停顿了好一会,才道:“说是还没选定人选。”
每个人的神色都紧张了起来,这是自然的,这可是镇国公府的绣品!
“听说靳小姐从小就住在镇国公府,和沈侯爷可是青梅竹马,侯爷虽已分府别立,但靳小姐这几日已经搬去了侯府居住,这若是被选中,岂不是每日都能见到侯爷了!”
“你想什么呢!难不成侯爷还能看上你不成?”
一群姑娘嬉笑打闹起来,岳溶溶心没来由的一震,继而一痛,她抿紧了唇,逼迫自己不去在意,三年前不是已经清楚了吗?还难过什么?伤心什么?
那时候他的母亲大长公主带着靳棠颂来杭州看他,她知道他的身份神秘贵重,却不知道那样贵重。
大长公主知道他擅自娶了她,发了好大的火,却又拿他没办法,最后痛心疾首,沈忌琛皱着眉漫不经心地说着:“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您何必与她过不去,将来回京,我自然是会娶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您放心。”
岳溶溶站在窗外,手里的紫薇花落了一地,可是那时,他们已经成亲了啊,她后来哭着闹着,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声嘶力竭地质问他:“那我算什么!”
心尖划过尖锐的痛,岳溶溶猛地窒息一瞬,大口喘息,回神时只觉得眼睛温热刺痛,钟毓就在她身边察觉到了:“怎么了?不舒服?”
岳溶溶脸色有些苍白,摇头:“没,忽然想起昨晚上的噩梦,甄溪呢?”
钟毓努嘴:“那儿呢。”
一抬头,果然见甄溪也挤在那听杜艳说着沈侯爷。
“那靳小姐高傲得很,未必就选中我们,会不会是明姑姑?”
“怎会,明姑姑虽被太皇太后赞为国手,可是当年为太皇太后和皇后绣过凤袍的,怎么可能再度出山为她人绣嫁衣呢。”
荣耀总是与束缚并存的。
只听杜艳高调说着:“要我说这儿有机会的,只有含贞,那日靳小姐可是夸赞过含贞的手艺的!”
一时激起千层浪,任含贞羞红了脸,嗔怪一声:“杜艳。”可眼底却无责备之意,笑着拉杜艳的手,“不许胡说了,大家手艺精巧,未必就是我。”
杜艳不管,一味笑嚷:“将来你飞上枝头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
话音刚落,明姑姑来了,一见大家闹成一团,不悦地喝道:“闹什么!”
她已人到中年,性子严谨认真,不苟言笑的样子很具威严,顿时绣阁中鸦雀无声,纷纷回自己的位置,她一扫众人,便道:“今日侯府来人传信,靳小姐的婚服已经确定由我们绣阁的绣娘来做,并已选定了绣娘。”
严肃的氛围顿时又兴奋起来:“姑姑,是谁?”
杜艳信心十足:“一定是含贞了!”她话是这样说,可心里也期盼是自己,顿时紧张起来。
不止她,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眼巴巴地盯着明姑姑,甄溪屏住了呼吸,脸颊憋得通红,任含贞捏着绣针的手指都开始微微发颤,当明姑姑的目光扫过她时,任含贞心尖一颤,顿时像是破茧而飞的蝴蝶,喜色还未到达眼底,却看到明姑姑移过了目光,她微微一愣。
静谧的绣阁,明姑姑从容的声音显得格外震动人心。
“溶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