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拿着方才扮鬼的白衣，她尴尬一笑：“师兄，你怎么在这啊？”


    对方似笑非笑，淡道：“师妹晚上不在宿处，竟在此装神弄鬼？”


    从顾言朝口中说出师妹二字，崔海玉觉得甚是揶揄。


    “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是吴庭挑衅我在前，也是他先违背了赌约，难道我不应该拿回些什么吗？”她答得正经。


    他理解的点点头，“你扮鬼还挺有一套。”他看着崔海玉脸上涂得惨白的脂粉。


    她下意识的擦了擦脂粉，凑到他跟前：“师兄，要试试么？”


    “什么？”


    “喏。”她下巴轻抬，顾言朝便看见齐刷刷倒在坟地处的吴庭三人。


    “幼稚……”


    这么好玩的事情，他居然不想做，从前在万花谷相伴的日子里，他可没少找唐棠的乐子。


    ……


    轩岚阁中，一个圆脸圆眼的小姑娘趴在海玉腿上，神色倦怠道：“海玉姐姐，能不能让那个叫……顾言朝的，别每天来打扰我休息啊，你看我，”她立刻把脸凑近海玉，“我都憔悴了，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总来打扰本海棠花睡觉。”


    唐棠真身是棵海棠树，她平日就在海棠树上休息。小姑娘极其嗜睡，若是无人打扰她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顾言朝平日没事，与海玉下棋下累了，总跑到唐棠的海棠树下，靠着树下，就是一顿谈心。唐棠不想听他那些为情所缚的苦，她只想睡觉，可这人偏偏就在下面一直念，跟念经一样烦人。


    起初她觉得稀奇，还和他分析情感问题到很晚，二人相谈甚欢。可她最近只想睡觉，主要是他的那些困扰都不算困扰，听多了无趣得很。


    左右不过是，他感觉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一会儿发现那女子好像不甚喜欢自己，一会儿又觉得她心中是有自己的。


    唐棠虽然每日只知道睡觉，但也晓得顾言朝口中的心悦之人是谁。


    海玉笑着抚摸着唐棠的鬓发，“要不……我给你设个结界，日后他便不会来打扰你了。”


    听此话，唐棠坐起身：“太好了，我法力低微设不了结界，总算不会被他打扰美好的睡觉时光了。


    许是心中觉得顾言朝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唐棠乖巧的凑近海玉，问道：“海玉姐姐，你知道顾言朝每日来找我是为何事么？”


    海玉神情茫然片刻，倏而笑道：“你们闲聊的内容，我从何得知呀？”


    “他心悦于姐姐你，内心挣扎纠结，所以日日都烦我。”


    崔海玉猛得侧过头，脸色唰一下就红了起来，像……桃花一样红。


    “别胡说。”


    “真的，他可喜欢姐姐你了，姐姐你呢，你对他是怎样想的？”


    海玉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回头看向唐棠，“我不喜欢他。”


    这下唐棠也和顾言朝一样举棋不定了，她是感觉到海玉姐姐有点喜欢他的，但既然姐姐没承认，自己也不好妄加揣摩。


    ……


    顾言朝双手环抱，逐渐向前靠近崔海玉，“还没恭喜师妹，一步步走到我身边，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夏日的夜晚，风萧萧吹拂，理应是凉爽舒适的，但崔海玉却感觉到一丝冷意，她下意识后退。


    “我没别有目的，我只是……想学最强的捉妖之术，早日下山除妖，维护一方平安。”她心里暗想，爹和大哥可不要来讨伐自己才好。


    顾言朝轻轻嗤笑，“迟早有一天，我会逼你说出你的目的。”


    崔海玉：“……”


    重逢以来，崔海玉一直认为此人已经同前世毫不相干了，可此刻又叫她觉得，他自恋狂妄的本事不减当年。


    “那个……时候不早了，师兄早点入睡，我就先走了。”她正正经经的与顾言朝擦身而过。


    后以箭矢离弦的速度，快速跑掉了。


    他回身，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有种怪异感，说不清道不明。


    腰际插着的玄嚣此刻寒光凌然，在这空旷无边的山林中，发出微微寒光。


    她到底是谁？为何玄嚣每次见到她，反应都如此大。


    清晨一早，崔海玉就得去给师父请安，她换上了新的门服，依旧是白色衣袍，不过袖口和领子都有梅红色花纹，甚是好看。她双脚踏进偌大的重霄殿，一个身形挺拔、满头花白发的老者坐立在前。瞧见海玉来，立马起身去迎。


    “小徒儿，换了宿处可还习惯？”


    自己现在是屿川掌门的亲传弟子，自然是不睡在普通的宿处了，不过她还是和孙明雪一起住的，毕竟孙明雪也是无隐掌门的亲传弟子。


    崔海玉乖巧点头：“习惯的，今日本该我为师父请安的，怎么反倒叫师父来迎我呢。”


    屿川不置可否：“这有什么，为师者最重要的是教导好弟子，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老夫不甚在意，但你可不能骑到老夫头上哦。”


    她被这个小老头逗得噗嗤一笑，看来他也不像别人说得不好糊弄啊。


    这句话在待会儿，她就深感错误。


    这个和蔼的小老头，其实在教导弟子的时候，格外严厉。


    屿川今日交给海玉如何画符，可海玉前世做千年仙子的时候，从来都是心念合一便使出来术法，做狐妖也从来不画符，她真的学不太会。


    为此，屿川反复讲解，她听得也很认真。师父讲得通俗易懂，自己也一点就通，但一上手就废。


    屿川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耐着性子，一遍遍去教，可崔海玉依旧是鬼画符。


    他忍不住温怒：“崔海玉，你在画什么鬼画符，这弯弯绕绕毫无章法，简直一言难尽。”


    “师父……”


    她握着画符笔，圆眼显得无辜极了。屿川无奈拂袖，叹口气、喝口水，继续耐心讲解。


    学到下午，她逐渐有了气色，虽没有画得多标准，但至少写出来的符用处一样就行。


    屿川讲得口舌干燥，却也不忘夸奖海玉：“小徒儿，还是很有悟性的，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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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便也学会了如何画出简单的符。”


    他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道：“那今日就如此吧，下学。”


    海玉假装好奇的问：“师父，我听说百年前万花谷一个花仙的内丹在白祈山，你知道在何处么？”她对上屿川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我上山求学前，家父是修仙之人，家中婢子也同我谈论过这桩往事，所以有些好奇。”


    屿川忍不住笑：“小徒儿怎么有点紧张，为师都不知道这桩往事，更不知道白祈山竟然还有这么一颗内丹。”


    什么！


    崔海玉心中咯噔一下，红鹊难道是瞎编的？有可能红鹊也是道听途说。


    百年前，屿川尚未出世，当然不清楚这桩往事，但他也在白祈山待了数十年，若内丹真的在此，想必他也不会不知道。


    还是说……他不想告诉自己，所以骗了她？


    她悻悻作罢：“那好吧，师父，那我就下学了。”


    她叫屿川师父总觉别扭，百年前她死的时候，屿川都还没有出生呢，现在她却要叫一小屁孩一般的人叫师父。


    在白祈山中，日子可谓清闲，平日里就学学捉妖术法，没事就和弘景师兄玩，晚上就回宿处陪着孙姐姐，顾言朝倒是不常见到。日子真是美好，要是一直这么快乐，她宁愿在白祈山待一辈子。


    如此愉快的就在白祈山待了三个月，天气转凉，气候适宜。


    今早起来修炼，却被挡在了重霄殿外。崔海玉不明所以，只愣愣站在外头。偶尔听见里头传来，什么妖，什么上身之类的。


    屋内屿川端坐着，面前之人有些急迫，徘徊不停。屿川忍不住打断道：“娄大人可否歇会儿？”


    面前这个一身华服的男人，仍然止不住焦虑：“你说，眼看我女儿就要嫁出去了，出了这样的事，她婚事可怎么办？”


    他停住脚步，直勾勾盯着屿川，语气带着请求：“屿川，我与你也算旧相识，你们白祈山又是捉妖的门派，可否派两三个最得力的人去帮我看看是不是妖物所为？”


    屿川神色认真道：“那你可要付酬金哦，白做的人情我可不要。”


    面前此人轻啧一声：“事成多少酬金都没问题，我听说你的弟子有个弘景的，大名鼎鼎啊，五年前夔州降虮虱，谁人不知，我最信得过他，就让他去。”


    “他有别的要事，我派我小徒儿吧。”


    小徒儿？


    娄世深思索片刻道：“没听说过，今年新收的？你不是都好多年不曾收徒了嘛，我还以为最小的徒弟是弘景捉妖师呢。”


    “她的能力不在她两位师兄之下，正好我想让她出去历练历练。”


    娄世深松了口气：“既然是你选定的，那必然有过人之处，那尽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娄家吧。”


    屿川浅白了娄世深一眼：“急什么，等我去唤来。”


    门外站立的崔海玉还不知道有自己什么事，门突然打开，崔海玉害怕屿川责罚自己偷听，便躲了起来。


    “别躲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