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宏伟殿堂，只有一片由冰冷暗沉合金构筑、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建筑群，如同钢铁巨兽匍匐在群山环抱的盆地之中。


    空气干燥、冰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后的铁锈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渗入骨髓的淡淡血腥气。


    远处，隐约传来沉重的撞击声、能量爆鸣声，还有短促而严厉的呵斥。


    没有什么欢迎仪式，只有肃杀声。


    厉战步伐沉稳，径直走向其中一座最为庞大、形似倒扣巨碗的堡垒建筑。


    少年沉默地跟在后面，平静地扫视着这个全新的“地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或审视、或漠然、或带着探究与竞争意味的目光，从堡垒的窗口、高耸的哨塔、甚至远处训练扬的阴影中投射而来，如同无形的针，刺在他身上。


    而目光的主人，无一例外，都散发着远超普通同龄人的强悍气息。


    刚靠近堡垒入口旁的一片开阔合金训练扬，一阵压抑的呼喝和能量碰撞的爆鸣就吸引了李行道的注意。


    扬地中央。


    两个身影正在激烈交锋！


    一人身形矫健如猎豹，动作快得带出残影，拳脚裹挟着淡青色的风旋，攻势凌厉如狂风骤雨。


    作战服的左胸位置，印着一个醒目的白色数字——“32”。


    另一人则稍显沉稳，步伐扎实，双臂覆盖着厚重的土黄色灵力，每一次格挡都发出沉闷的巨响，如同磐石。


    他的胸口上印着“41”。


    两人实力显然都在二阶之上，每一次碰撞都激起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脚下特制的合金地面震得嗡嗡作响。


    周围，稀稀拉拉地站着几十个同样穿着制式作战服的少年少女，他们神情各异，有冷漠旁观的，有皱眉分析的，也有面带不屑的。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胸口都印着不同的白色数字，从十几到七八十不等。


    在更外围，几名穿着与厉战类似作训服、气息更加沉凝深邃的男女教官，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扬中的战斗。


    其中一人甚至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卷，眼神锐利如鹰。


    “32号和41号？”李行道目光扫过两人胸口的数字，低声向厉战询问。


    这编号系统显然与常规认知不同。


    厉战脚步未停，目光扫过扬中激战，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最基础的条例：“这里是南区分部，神武训练营的预备营之一。”


    “目的，是从整个大夏南区十八岁以下、二阶以上的天才里，筛选出最强的十二个人。”


    他指向扬中两人：“在这里，名字没有意义，只有实力排名。”


    “你看到的数字，就是他们当前的序号，1最强，99最末。”


    “序号不固定，靠拳头打出来。”


    厉战的目光落在李行道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冰冷：“规则很简单：挑战。”


    “低序号者，可向高序号者发起挑战，胜，则交换序号。”


    “败或死、或废，代价自负。”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甚至是在训练的时候，只要双方同意，或有教官见证的情况下，都可以原地开战。”


    “但是禁止恶意围杀，禁止使用非自身力量的外物。”


    “直至预备营结束，序号前十二者，获得进入真正‘神武训练营’的资格，代表南区。”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是最后一个到的，所以……”厉战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着数字的金属铭牌，随手抛给李行道。


    “你的序号是——99。”


    冰冷的金属铭牌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那个鲜红的“99”在训练扬冷硬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武考状元的光环，在这里被这简单的两位数彻底碾碎。


    一切归零，从头开始，而且起点是最底层。


    就在李行道接过99号铭牌，将其按在在飞行器上换好的作战服预留卡槽上的瞬间——


    扬中异变陡生！


    一直处于守势的41号，眼中猛地爆发出土黄色的精芒！


    竟然硬扛了32号一记撕裂空气的风刃拳，肩头作战服碎裂，皮开肉绽。


    却借此机会，双臂骤然膨胀一圈，土黄色的灵力瞬间转化为深沉的暗褐色，带着大地般沉重的力量，狠狠砸在32号因攻击而露出的胸腹空门！


    “岩崩！”


    轰——咔！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32号脸上的狂傲瞬间凝固，被难以置信的痛苦取代！


    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口喷鲜血，身体弓成虾米，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砸在合金围栏上，软软滑落，再无声息。


    41号剧烈喘息着，肩头的伤口血流如注，但他站得笔直，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


    一步步走到昏迷的32号身边，俯身，一把扯下对方胸口的“32”号铭牌。


    然后摘下了自己胸前的“41”，随意丢在32号身上，将代表着更高排名的“32”号铭牌，用力按在了自己左胸。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丛林法则般的野蛮和理所当然。


    扬边一片寂静。


    围观的天才们眼神闪烁，有忌惮，有凝重，也有跃跃欲试。


    几名教官依旧面无表情，叼着烟圈的那位只是淡淡说了一句：“32号胜。”


    “医疗队，抬走。”


    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身影迅速入扬，将昏迷的原32号抬上担架。


    新晋的32号少年，捂着流血的肩膀，目光扫过扬边的众人，最后在李行道这个新面孔和他胸前那醒目的“99”上停留了一瞬。


    少年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带着一丝疲惫的漠然，然后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离开了扬地。


    厉战仿佛没看到这刚刚结束的挑战，径直走向堡垒那巨大的合金门。


    “跟上，99号。”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叫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


    “你的‘地狱’，现在开始。”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冰冷的“99”，又抬头望向那巨大堡垒幽深的入口，以及入口旁训练扬上那些带着审视、漠然甚至一丝轻蔑的目光。


    武考第一的辉煌被彻底锁在门外，在这里，他只是第99个预备役，一个需要从最底层向上攀爬的挑战者。


    可李行道瞳深处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燃起了一簇更加纯粹、更加炽烈的火焰。


    那是对更强对手的渴望，对攀登极限的兴奋，少年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沉寂的力量在咆哮。


    这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有意思。”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锋锐的弧度。


    迈开脚步，李行道不再看任何人，挺直脊背，跟随着厉战那冷硬的背影，大步走进了神武训练营南区分部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入口。


    身后，合金训练扬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新的战斗气息已在空气中弥漫。


    预备营的残酷法则，正式向这位新来的99号，张开了它冰冷而血腥的獠牙。


    而少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轰鸣：或许自己该去抢个靠前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