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殉葬(上)

作品:《夏有凉风

    转眼三日过去。


    萧城主服了新大夫开的几副汤药已能下床。明日萧陌下葬,他虽是庶子身份,但萧城主要为他大办丧事,还准许他的棺椁入萧氏墓园,灵位入宗祠。萧逸母子那边胜券在握,即使心有不满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大动干戈。


    午后,云梦居紧闭多日的大门终于打开。


    一名府兵携萧城主手谕前来,佟掌事携云梦居众人前来听候发落。


    众人提心吊胆地听府兵宣读萧城主手谕,有人如释重负,有人当场晕倒。


    白茶抽泣道:“我们未曾侍寝,为何要我们为公子殉葬?我不服。”


    “就是,我们不服。”侍女们一个个用帕子抹泪,泣不成声。


    府兵将宣读完毕的手谕交给佟掌事,冷声道:“城主早将你们赐给二公子,你们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如今主子殁了,你们理当下去继续侍奉他左右。”


    言罢,府兵带人离开。大门再次紧闭,外围还增添了许多守卫。


    佟掌事展开城主手谕仔细看了一遍,垂头叹息。一向仁政爱民的城主竟让云梦居三十六名年轻貌美的侍女明日盛装为萧陌殉葬。其他奴仆虽不在殉葬之列,但她仍替侍女们感到痛心惋惜。


    早晨还有侍女问她,主子下葬后她们是否就能离开云梦居,当时她认为她们只是失势,日后只是换个主子侍奉罢了,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令人绝望的消息。


    奴仆们就地解散,都各自下去收拾包袱。厅上只剩抱头痛哭的侍女,凄凉哭声萦绕整个大厅,比刚得知萧陌死讯时还响亮。


    紫菱始终面容平静,还劝愣在原地的倾月赶紧去收拾东西。除了要殉葬的侍女,其余人天黑前必须离开,否则视为自愿为主殉葬。


    倾月是紫菱请来的大夫,可以同其他奴仆离开,但她感激紫菱这段时日对她的照顾,不舍得抛下紫菱。


    倾月小声道:“菱姐姐别怕,天黑我带你翻墙出去。”


    紫菱摇头,“方才你没瞧见门外来了许多人?此刻云梦居定然被牢牢看守着,想要逃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倾月苦恼。但见紫菱神色平静,她不禁纳闷:“事关生死,姐姐为何一点也不害怕?”


    紫菱惨然一笑,“在这个残酷的世道里,低等人永远身不由己,害怕有用吗?”


    紫菱的话令倾月莫名心酸。她不甘心,鼓励道:“姐姐莫灰心,我们一起齐心协力,一定可以逃出这个鬼地方的。”


    “倾月,你太天真了。”紫菱高高捞起右边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刺青,那是离忧城萧氏的徽记,“我们三十六人生生世世都是离忧城的人,即便侥幸逃出云梦居,我们这些弱女子又能走多远?被抓回来依然难逃一死,还会连累家人。”


    倾月看着紫菱胳膊上的徽记,眼中现出哀伤,“怎么会这样……萧城主真是个混蛋!”


    紫菱看了一眼天色,劝倾月赶紧离开。


    倾月想陪紫菱到傍晚,这一走便是永别,即便救不了人,她也想陪她说话解忧。但一个下午过去,她们也只是在说一些琐事。紫菱始终平静,仿佛殉葬对她来说只是去见一个故人。


    夕阳里的雅致院落分外冷清。


    该走的人差不多都走了,云梦居四处空旷。侍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饮酒痛哭,情形比祭奠萧陌时还要悲伤。


    紫菱亲自送倾月到后门,士兵检查倾月右臂后放她出门。


    后门缓缓关上,倾月含泪同紫菱挥手告别。


    “保重。”紫菱微微一笑。


    冰冷的大门隔住二人视线,牢牢合上。紫菱擦干眼泪往回走,这下她可以了无牵挂地随公子去了。


    倾月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门外是繁华熙攘的大街,门内是死气沉沉的院子,犹如两个不同的世界。倾月再次伤感落泪,出谷多年,紫菱是第一个收留照顾她的人,像是她的亲姐姐一般。想到她们这一别便是阴阳相隔,她的心就像被刀扎一般。


    倾月满怀心事拐进一条巷子,眼前倏然一黑,她被人兜头套上黑布袋打晕扛走。


    *


    入夜,紫菱独自来到琴房。这里挂满白布,主位上供奉着萧陌的灵位。


    紫菱焚香叩首后往旁边一方琴案落座,抬手弹起萧陌教她的第一首曲子。曲调简单平和,那时她竟弹了半年才弹好。她自认是最没天赋的学生,但萧陌一定是最耐心的先生,总是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指法,从未对她发过脾气。但他们始终只是师生之谊。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也不敢奢望得他垂怜。


    琴声被撞门声打断。


    紫菱抬眸望去,小蝶和白茶惊慌失措地从门外跑进来,还把门锁上,四处寻找藏身之地。


    紫菱不悦道:“此处是公子灵堂,你们要闹出去闹。”言罢,她起身去开门。


    “别开门。”白茶上前制止,神色惊恐道:“大公子正带人上门挑事,他居然放任手下肆意凌辱我们,好多姐妹都遭难了……”


    话未说完,白茶已泣不成声。


    紫菱震惊,这种丧尽天良的龌龊事果然只有萧逸干得出来。


    “明日我们都要被拉去殉葬了,为何死前还要受这种侮辱?”白茶抽泣,满心愤恨。


    紫菱咬牙,“他们不是人,是禽兽。将来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茶叹息,“公子已死,城主也不管我们,谁还会替我们主持公道?怪只怪我们当初跟错了主子。”


    紫菱扬手给了白茶一巴掌,“平时得赏赐嘴最甜的是你,现在蒙难就对故去的主子冷嘲热讽。白茶,你让我觉得很恶心!”她将白茶推向房门,“若你认为选错了主子那便出去向萧逸摇尾乞怜,看他会不会心软放过你。”


    白茶被紫菱这一巴掌打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疼。平时紫菱文静端庄,从不打骂别人,如今面露狠色,像变了个人似的。


    门外传来动静,紫菱去熄灯,三人分别找地方藏起来。


    琴房的门被人踹开,外边的哭喊声、惨叫声清晰传来,隐在暗处的三人瑟瑟发抖。


    两名士兵进屋四处翻找。琴室可藏身之处不多,三人很快被发现。两名士兵宽衣解带欲行不轨,白茶对二人连翻磕头求饶。


    一名士兵将白茶扑倒,胡乱撕扯她繁复的衣物。白茶眼泪狂流,任她如何求饶,对方也不肯罢手。


    绝望之际,压在身上的人忽然没了动静。白茶睁开眼睛,只见紫菱拿着一块砚台站在身边,屋里两名士兵都被她砸晕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起来。”紫菱扶白茶她们起来,三女一同往外走。


    白茶双目呆滞,行动僵硬,显然惊魂未定,脚下一不留神就摔下台阶。


    紫菱和小蝶扶白茶起来,抬头便被几个士兵包围,迎面走来一名黑衣金冠的男子,正是萧逸。


    萧逸神色轻佻,指着三女中一抹淡紫倩影说道:“我要这个女人,其他两个你们随意。”


    “求大公子开恩放过我们吧。”白茶和小蝶跪地求饶。


    求饶声很快被邪笑声淹没。紫菱眼睁睁看着白茶和小蝶被那些士兵拖到假山后,她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敢想象假山后发生的事情。


    一双粗糙大手扒拉下紫菱捂着耳朵的手。


    紫菱抬头对上一双阴鸷眸子,浑身猛地一颤,惊恐后退。


    这双眼睛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我们又见面了。”萧逸将紫菱拽入怀中圈起来,捏着她下巴强迫她看着他,满意欣赏着她眼中的恐惧,“你现在叫什么来着,紫菱是吧?”


    短暂的惊恐后,强烈的恨意涌上紫菱心头。她狠狠瞪着萧逸,似要用目光将他戳成筛子。


    “换个名字,换个身份,人变得更美了。”萧逸轻佻地抚摸着紫菱的脸,“谁能想到,云梦居首席琴侍曾经是个乡野丫头。”


    紫菱紧咬着唇,强迫自己不要回想过去,尤其是那天。但萧逸偏不让她如愿,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五年了,我真怀念你给我暖床的那个雨夜。”


    伤疤被人无情揭开,紫菱挣脱萧逸钳制,崩溃大喊:“住口,你这个禽兽!”


    萧逸扣住紫菱脑后青丝,将她按到面前,“我是禽兽?萧陌是什么?情郎吗?你别忘了,你曾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紫菱泣不成声。


    刚及笄那年,她确实还是个懵懂的乡野丫头。一个雨天,她放牛回来看到村口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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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棚有几个模样周正的路人在避雨,一时心软将他们带回家,谁成想却是引狼入室。萧逸这个畜生不但毁了她的清白,还杀了拼命护她的爹娘,将她虏至离忧城,囚困在府中日日折磨。后来若不是她侥幸逃走,得萧陌收留庇护,说不定早被萧逸折磨死了。


    “你还在恨我?当初那是误杀。”萧逸道:“你爹娘不懂趋炎附势,让自己的女儿为我侍寝是他们的荣耀,多少人求之不得。可他们偏要坏我好事,我只是推了他们一把,是他们自己摔下楼的。”


    “呸。”紫菱怒视萧逸,“你这个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的禽兽,迟早有一天不得善终。”


    萧逸低低失笑,“如今离忧城尽在我的掌控中,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坐上那个位置,还有谁敢动我?”


    紫菱冷笑:“像你这样的人还妄想做城主?只怕到时民怨沸腾,逼着你从宝座上摔下来。”


    “你现在倒是牙尖嘴利得很。”萧逸眼神一凛,邪笑道:“很好,我就喜欢你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一会儿看爷如何驯服你。”说着,他一手箍着紫菱纤腰,提着她往琴房里走去。


    “放开我!”紫菱捶打腰上的手,心里感到一阵恶心。


    萧逸啧啧摇头,“怎么,跟萧陌睡久了,连旧相好都不让碰了?”


    “我与二公子之间是清白的!”紫菱眼中怒焰大盛,“二公子是正人君子,从来没碰过我们任何人,不是你说的那般不堪!”


    萧逸放声大笑,“他怕是不行吧。”


    紫菱怎容他继续侮辱自己的恩人,挖苦道:“也难怪,你这种禽兽自然看谁都不是正人君子。二公子人品如何,人尽皆知,我不屑与你这禽兽白费口舌。”


    紫菱的一番比较,加上一声声“禽兽”,迅速令萧逸丧失理智。


    萧逸将紫菱推进琴房,反手锁门。


    “你,你别过来。”紫菱满眼惊恐地看着宽衣解带,步步逼近的萧逸,尘封心底的可怕记忆再度袭来。


    萧逸邪笑道:“他给不了你的,我来给你。”


    “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再任你欺凌。”紫菱一头冲向柱子。


    萧逸及时扯住紫菱腰带,将她顺势拉入怀中,“那个叫倾月的是你朋友吧,现下她在我府上做客,想她活命你就乖乖听话。”


    紫菱流泪。他还是这般阴险狡诈,懂得拿捏她的软肋,一次次逼她就范。


    琴房四周白布轻曳,灵位前的香烛还未燃尽。萧逸毫无顾忌放肆行事,他要萧陌亲眼看着他把她夺回身边。


    紫菱始终紧闭着双眼,心一如五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一般绝望。


    萧逸贪恋着怀中佳人熟悉的馨香,心中莫名安定。他宠幸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但不知为何唯独对这个乡野丫头印象深刻。时常想起初遇时,眉清目秀的丫头撑着一把油纸伞坐在水牛背上,轻晃着一双精赤玉足,笑问他客人从何方来?


    半年前他们在街头偶遇,她比五年前出落得更动人,看她的眼神却越发无情。惊鸿一瞥牵起他们曾经那段缠绵回忆,他竟想与她再续前缘。可她已是萧陌的侍女。虽然他不介意,但那时他破事缠身,又碍于父亲威严,才忍住没将她抢回府中。


    月亮隐入乌云后,夜色掩去庭院中的惨相。暗处伏兵严阵以待,周围始终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城中同一片夜空下,城西小院一如往常平静。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寻来时,萧陌正气定神闲地在厨房里熬汤。


    流云和惊飞难以置信地相视一眼。主子得宠后已多年未下厨,如今局势紧张,他竟有闲情逸致下厨?


    流云以为住在这儿的小胡子亏待主子,上前道:“公子去歇息吧,想吃什么让流云来做就好。”


    “不必。”萧逸唇边噙着一丝微笑,“我想亲自动手。”


    惊飞向萧陌禀告今晚萧逸带人上云梦居胡作非为一事,萧陌听后并无表示,专心往汤里添加食材。


    惊飞道:“公子不在乎其他姑娘的安危,紫菱姑娘你也不在乎吗?”


    萧陌放下汤勺,平静道:“这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得沉住气,否则功亏一篑。”


    “是。”惊飞低头退下,被流云骂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