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亮升到头顶，桌上的菜肴已空。


    夏绵打了个哈欠：“我带小浔先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准备直播。”


    “我送你们。”陶风和林望几乎同时站起身。


    “不用不用，村里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夏绵摆摆手，牵着陶浔的手往门外走。


    “夜里风大，我还是送送你们吧。”林望已经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正好我吃饱了也想出去走走路消消食。”


    陶风没说话，只是很自然地跟在夏绵身后，林愿见状，也默默跟了上来。


    青石板路被月亮照得闪着稀碎的光，路边的野草挂着露水，吃饱喝足的五个人漫步在乡间小路上，一路上有说有笑。


    “明天直播，我打算多给你一点镜头。”夏绵转头对陶风说，“你的粉丝战斗力太强，视频评论区都快刷爆了。”


    陶风点了点头，“都听你的。”又说：“明天忙完活我去你家做饭，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夏绵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有肉最好，我最近天天跑前跑后，总觉得累得慌，想给自己补补。”


    “我哥做饭可好吃了。”陶浔赶紧插话，想给哥哥加点分，“在家的时候，他经常给我妈妈做糖醋排骨和松鼠鳜鱼，他还会调海鲜饺子的馅儿，比今天这个还好吃呢。”


    “你还会包饺子？”夏绵惊讶地睁大眼睛，深感佩服。


    “我最拿手的就是煮速冻饺子，包的话能把馅全漏出来。”


    “以前我妈工作忙，妹妹又爱吃，慢慢就学会了。”陶风的声音很温和，“等忙完这阵，我也给你包海鲜饺子吃。”


    “好啊好啊！”夏绵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前走着，气氛愉快又温馨。


    跟在后面的林望插不上话，他看着夏绵和陶风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容不下第三个人。


    到了夏绵家院门口，陶浔拉着夏绵的胳膊，小声说：“夏绵姐姐，我今晚能跟你睡吗？我想跟你聊聊我在学校的事。”


    “当然可以啦。”夏绵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给你找套干净的睡衣，咱们今晚挤一张床。”


    看着两人走进院门，陶风转身往回走。


    林望跟了上来，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巷子里，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夜里回荡。


    “陶风。”快到邱书记家的时候，林望突然开口，“你不该来东岚村。”


    陶风侧目看他，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为什么？”


    “夏绵想要的生活，不是你能给的。”


    林望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我比谁都清楚。夏绵她不是那种追求新鲜刺激的女孩，安稳踏实才是她所追求的。”


    “安稳踏实，未必只有你能给。”陶风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适不适合，并不能靠时间长短来判断。”


    陶风这句话成功噎得林望说不出话来。


    林望狠狠地瞪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愤怒，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


    “那我们就等着瞧。”


    陶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邱书记家里的二楼拐角，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他还以为林望那家伙会气急败坏得抄家伙打自己……


    明天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带着茶农们喷药、配合夏绵直播、晚上去她家做饭。


    陶风低头笑了笑，笑林望压根就不了解他的倔脾气。


    他陶风既然认定了夏绵，就坚决不放手。


    *


    次日一早，夏绵踩着露水往山上走，肩上还扛着直播支架。


    陶风已经带着十几个茶农在入口处集合，每个人的脚边都放着灌满药液的喷雾器。


    “人齐了就开始吧。”陶风的声音传来，有些低哑的声音在清晨的雾气里有了几分清冷的质感。


    夏绵赶紧支起架子，放上手机后十分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然后点开直播按钮，等观看人数上升到四位数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头挥挥手：


    “家人们早上好！我是“茶门信徒”的主播小夏！以往我都是带大家欣赏村里的山川溪流和一些茶叶美食制作过程，今天我来带大家看一点硬核的东西！那就是，东岚村茶园灭虫现场！大家也可以听陶老师讲讲那些爱啃茶叶的小虫子都有什么来头。”


    直播间涌进不少人，弹幕更是直接刷满了屏：


    【前排蹲陶老师！】


    【主播今天穿的工装裤真好看！能不能给个链接？】


    【终于等到茶茶开直播了哇，本忠实粉丝昨天就备好零食等着看了！】


    【求求主播多给我家陶老师一点镜头呗～】


    【原来茶园也要灭虫，跟菜地没什么区别。】


    【我要看陶老师我要看陶老师我要看陶老师！】


    【小夏今天很漂亮喔～亲亲～】


    “我昨天征得陶老师同意，今天可以多拍拍他！”说着，夏绵把镜头转向陶风。


    陶风处理好喷雾器刚好站起身，目光扫过茶园：“东岚村这边的害虫主要是茶尺蠖和小绿叶蝉，前者吃叶片，后者吸汁液，如果不及时处理，秋茶可能就得减产。”他指了指路边新装的设备，“这些监测仪能实时传数据，杀虫灯也能提前诱杀成虫，效率能提高不少。”


    “专业啊！”夏绵对着镜头咋舌，“你们看，这就是科学种茶，那些小虫子逃不过陶老师的法眼！”


    弹幕里一片赞叹：


    【陶老师好厉害！果然是专门研究茶的博士！】


    【这设备看着就很牛皮，比我家的灭蚊灯高级多了。】


    【前面的提醒我了，这玩意儿岂不是比蚊香还管用？陶老师给杀虫灯上个链接！】


    【已下三单认养999档茶树，支持科学种茶！】


    【上个月寄来的茶叶好好喝啊！我爸妈每天都喝哈哈他俩爱上东岚春了。】


    【没人夸夸后面干活的茶农吗？他们基本都是老年人，辛苦了一辈子啊！】


    【东岚村是我们屿城唯一的的贫困村，村里的青壮年都在外地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村里基本都是老人和留守儿童。】


    【眼睛要尿尿了，本大学生最看不得这些！已下单1999茶树！支持茶门信徒！】


    【已下单699茶树，来自“高中牲”的支持！】


    【已下单1999茶树！】


    ……


    陶风带着茶农们分片作业，夏绵举着手机跟在旁边，默默感叹陶风不愧是农科院的年轻骨干，哪怕是粗活也做得很优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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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柄拿得很稳，转动手柄的力道更是精准，药液随着他的动作均匀地落在叶片背面，有个阿公没掌握窍门，拿着手柄一个劲儿地琢磨，他走过去接过喷雾器，指导了两遍，“您稍微侧点身，顺着茶垄走，这样省力还均匀。”


    夏绵的镜头总忍不住往他身上飘，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破了新高。


    东边的太阳渐渐爬上山头，在大家的身上投下金黄色的光影。


    陶风额角渗着汗，他却顾不上擦，偶尔抬手抹一把，袖口沾了泥也不在意，直播间的粉丝显然也被这幅画面吸引了：


    【咱陶老师这个认真干活的样子也太帅了吧！】


    【陶老师的侧颜简直绝了！】


    【感觉他身上有种很踏实的气质，跟那些花架子不一样。】


    夏绵笑着回应：“那是，陶老师可是实打实的茶学专家！”


    一上午的活儿干得顺顺当当，有了精密仪器帮忙，虫子看得清，喷药也精准。


    中午歇脚时，夏绵点开后台，在线观看人数早就破了五十万，认养茶树和买茶叶的订单堆成了小山，手机震得她手心直发麻。


    “比我预想的顺利。”陶风递过来一瓶水，瓶盖已经被他拧开。


    “全靠你带的工具。”夏绵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脸上笑开了花，“不然我们还得“面朝绿土背朝天”地瞎忙活。”


    陶风看着她晒得红扑扑的脸颊，从口袋里摸出包湿纸巾递过去：“擦擦汗。”


    夏绵接过纸巾胡乱抹了两把，结果把脸颊蹭得一块白一块红，陶风看着她这天然呆萌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纸巾屑，他手指的温度落下来，夏绵的脸瞬间又红了几分。


    下午两点，直播结束。


    夏绵刚关了镜头就瘫在地上，累得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邱澜和林望举着计算器跑过来，“夏绵！陶老师！你们快看这个！”


    几人围拢过来，邱澜指着计算器上的数字，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直播收入加上订单预付款，已经……已经十万多了！”


    “十万？！”夏绵噌地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十万零五千两百九十六！”邱书记算出钱数，把笔一扔，高兴得手舞足蹈，“咱东岚村这下真要翻身了！”


    村民们闻讯都围了过来，阿公阿婆们拉着夏绵和陶风的手不放，有的阿公眼框都红了：“你俩可是咱村的大恩人啊！”


    “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主要还是陶老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夏绵站出来，声音洪亮，“大家该好好谢谢他才对！”


    村民们纷纷鼓掌对着陶风就是一顿夸，邱澜趁机起哄：“陶老师粉丝这么多，不如跟夏绵搭伙直播呗？你俩一起直播，肯定能让咱村的茶叶卖遍全国！”


    夏绵赶紧摆手，替陶风婉拒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旁边人应声：“好啊。”


    他答应得干脆，丝毫没有一点社恐的样子。


    夏绵惊讶地问：“你刚刚说什么？你答应和我一起直播了？”


    “你一个人太累。”陶风看着她，脸色认真，“我想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夏绵心下一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村民们的欢呼声淹没了。


    大家收拾好农具，簇拥着他俩往村委会大院走，一路上笑声不断，空气里都飘着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