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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借你一缕光

    我不知道江亦是如何向老师解释我的事情的,自那天之后,真的没有同学在讨论过这件事了。


    可能是到了高三最后的冲刺时间,大家都把精力放在了复习和备考上,无暇在顾及这种小事,也可能是老师私下给同学说了什么,总之,没有人再拿这件事谈笑取乐了。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课桌上的试卷越摞越高,连课间都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我偶尔还是会假装捡落在地上的东西或者和后桌讨论问题,然后快速偷瞄江亦一眼,好多次,我都发现江亦在看我这边。


    他的目光像蜻蜓点水般掠过,然后又迅速移开,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似的。


    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吧,他喜欢丁玉露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窗外飞过几只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极了我刚刚和同桌讨论的样子。


    我假装整理试卷,微微侧头,用余光捕捉江亦的动作。他低着头看着试卷,右手握着自动铅笔转动着,一圈又一圈,就像他上次教丁玉露转篮球时那样,指尖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江亦几乎教过我们班每个女生转篮球。


    不是他主动的,因为他是体育委员,有次上体育课,他转篮球,被我们班女生看到了,便求着让他教。


    他教了很久,没几个学会的。当然了,其中也包括我。


    他说很好学的,等放假回去再慢慢教我。我说不用,我不适合这项技能。


    是真的不适合,而且回家后,我也压根没有时间。


    当然,也有立誓一定要学会的,丁玉露就是其中一个,从那天起,只要没事,她们都会让江亦教她们。


    好几个女生,只有教丁玉露时,江亦是不一样的。他们会在一起有说有笑,不是和我在一起时的那种小心翼翼,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大笑。


    丁玉露还会给他买水,他们总并肩走着,不知道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丁玉露会突然拍他的肩膀,他会笑着用手肘挡。


    我想,那就是喜欢吧,所以江亦才会在丁玉露面前毫无忌惮地开怀大笑,而面对我时,仿佛连笑声都克制着,说话时,声音会低下去,尾音轻轻收住,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


    有的时候,和他四目相对,他笑时,也只是抿着唇,眼睫微垂,仿佛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可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


    在丁玉露身边时,他仿佛会卸下所有防备,想怎么笑就怎么笑,连动作都有一种松弛感。


    有一次,我路过篮球场,看见丁玉露在和他嬉闹,丁玉露将矿泉水瓶拧开,随手一挥将瓶子里的水洒向他,他左手拿着水瓶,抬起右手去挡,水打湿了他的衣摆,溅到了脸上,他擦了擦脸上的水,随手将手中的水泼了回去,仰头笑的很开心。


    也是那天,下午放学我走的最晚,准备出教室时,在门口撞见了他,他只是愣了一秒,随即站直了身子,伸手摸了摸耳后,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问了我一句:“还没去食堂打饭啊?”


    “准备去。”我说。


    空气沉默地悬在我们之间,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移开,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是去找我的。他放学后去食堂打饭,没看到我,问了我们一个寝室的,得知我没回寝室,就跑来教室找我了。


    那天的我心情很失落,心里认定他和丁玉露情投意合,所以每次和她在一起时,才会大大方方的。


    压根不知道,我把顺序搞反了。人在真心喜欢的事物面前,是会变得笨拙的。


    后来我才明白,因为听到了江亦和丁玉露的传言,我便先入为主,只要他们说话,或者有些小动作,都会被我无限放大。


    那些肆无忌惮的玩笑和毫无顾忌的触碰,不过是朋友间的亲近。真正的爱意,往往藏在欲言又止的沉默里,藏在刻意保持的距离中,藏在每一次靠近时,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就像他每次进出教室,都要从我身边经过,有些题明明会做,却总找机会让我讲解,全班哄笑时,他总是先看向我,等我笑了,他才跟着笑起来。


    我以为他只当我是朋友,却不知道,青春的暗恋里,那些小心翼翼的破绽,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只不过,当时的我对自己毫无信心,也并不是个侦探。


    最后一次模拟考那天,我发现抽屉里多了一个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个折好的千纸鹤,千纸鹤上面有张卡片,上面是熟悉的字迹:“你喉咙不舒服,我买了喉糖,一起加油!”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握着卡片,好像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将卡片放在一旁,拿起下面的小盒子,打开吃了一颗。


    橙色的喉糖在舌尖泛起一丝清甜的味道,混着丝丝凉意滑入喉咙,却压不住我脸颊上升腾起来的热度。


    ‘香橙味的金嗓子喉宝’。


    很甜。


    江亦买给我的。


    我悄悄把盒子往抽屉里推了推,看着手中的金嗓子,突然萌生出一种江亦喜欢我的错觉,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许,这只是普通朋友的关心吧。


    我将金嗓子放在抽屉边缘,又忍不住把装千纸鹤的盒子拉出来,打开,数了数。


    总共十一只千纸鹤,都是我喜欢的蓝色,每一只翅膀都折的工工整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那时候我压根不明白十一只千纸鹤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我的生日是十一月,所以他才折了这个数,也不知道,那十一只千纸鹤,每一只里面都藏着一行小字。


    同桌虞雪凑过来问我在干嘛,我慌忙将盒子推到抽屉深处,却不小心将放在抽屉边缘的金嗓子喉宝摔到了地上。


    “金嗓子?虞雪弯腰捡起递给我,“你嗓子也不舒服啊?”


    “嗯,有一点。”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丁玉露好像嗓子也不舒服。”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丁玉露,她正在低头做题,桌上摆放着书和试卷,笔袋旁边的那抹橙色,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我愣了一秒,不知道怎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也吃这个?


    也是上火了吗?


    虞雪转头往后看了看,凑近我,压低声音说:“诶!你知道我早上在学校旁边的药店看到谁了吗?”


    “谁?”我问。


    “江亦!”她又往后看了看,“你猜他在买啥?”


    “不知道。”我低下头去,心跳莫名加快,紧攥着手中的笔,假装专注的盯着面前的课本,实则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虞雪该不会猜到我的金嗓子是江亦送给我的吧……如果她问,我要不要承认呢?


    “金嗓子。”虞雪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昨晚上回宿舍,丁玉露说她嗓子不舒服,今天桌上就多了一盒金嗓子,你说巧不巧?”


    她用胳膊肘碰碰我,抬头示意我往前看。


    “这江亦可以啊!够体贴的!”


    我抬头随意扫了一眼,“可能是丁玉露自己买的吧。”


    毕竟,江亦买的那盒送给我了。


    虞雪立即否认,“啥啊!我看见江亦买了两盒,他自己留一盒,另一盒不是送给丁玉露还能送给谁?”


    看吧,连别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才是一对。


    虽然我手里也拿着香橙味的金嗓子,可没人想到是江亦送给我的。


    我想,不是没有想到,是压根没把我和江亦联系在一起过吧。


    喉咙处涌来的凉意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盒?


    江亦买了两盒?


    所以……是分别给了我和丁玉露吗?


    是准备买给她,正巧听到我嗓子也不舒服,所以顺带也给我买了一盒吗?


    “原来……是这样啊。”我小声嘀咕,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失落,手中的笔在课本上不自觉地划出了一道无意义的线。


    “什么?”虞雪没听清,凑得更近了。


    “没什么。”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


    虞雪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低头盯着课本,思绪早已飘远,压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


    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江亦。


    满脑子都是他和丁玉露,压根没注意到他放在桌上,很显眼的橙色小盒子。


    不过当天下午我就知道了,丁玉露的金嗓子不是他送的。他确实买了两盒,一盒给我了,一盒他自己留着了。


    这个发现让我心里那团乱麻突然松开了些,手握着口袋里的金嗓子,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我侧头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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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了弯嘴角。


    原来……不是顺带的,是专场买给我的呀。


    真好。


    后来提起这件事,江亦轻刮我的鼻子,说我总是爱多想,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立刻马上跟我解释清楚,不能让我多想。


    邵景周也说过这句话,他说:“你怎么这么爱多想,真的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发生一点事,就自己在脑中无限遐想,看来还是我做的不够好,我要好好宠你,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以后都不再乱想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没有安全感。


    邵景周是我逃到重都的第三年,和朋友一起聚会时认识的,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长相。


    眉骨生的很高,衬得眼窝深邃,眼神很干净,像一泓清泉,清澈见底,不带一丝杂质。看向人时,总是带着笑意,眼角的泪痣在他笑时,会随着眼睛弯起的弧度微微浮动,就像是落在白玉上的一粒黑芝麻。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只知道他家里是开厂的。


    聚会结束,重都下雨了,下得很大,他和我顺路,送我回家,因为喝酒了,他叫了代驾。


    我和他几乎是同时打开后座门的,他开的左边,我开的右边。


    我一愣,原本以为他会坐在副驾驶。


    不知道是不是他喝醉了,上车后就一直看着我,眼神很专情,就好像二十岁那年我和江亦分开时,我看江亦的眼神一样,像是要把我的模样刻进他的心里似的。


    到家前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只要有空,他就约我出去,我拒绝,他也不放弃。


    “我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他说。


    那时候我的心里全是江亦,即便和他没有一点联系,即便好像听说他有女朋友了,我也忘不了他,我甚至想过,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


    我的感情几乎空白,除了江亦就没有过了。从泉京逃出来的那年,我就把心锁了,钥匙留给了江亦,自此,没有人能打开那扇门。


    可邵景周却固执地站在门外,一次次地叩门。


    他很好,三观很正,温柔细心,阳光又有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生。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心动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后来我才知道,他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一个人,他的初恋。


    青春的爱情,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骤雨。


    十八岁那年,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她是热爱跳舞的少女,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


    大学毕业那年,她收到京远舞团的邀请函,眼里跳动着灼人的光,想让他跟她一起去。却被他拒绝了,那时的他太年轻,不想去陌生的城市,没有勇气,也觉得哪里没有他的位置。


    争吵来得突然,她说他懦弱,他笑她天真。两人谁都不肯为彼此妥协。


    三天后,她独自踏上了去京远的路,与他断了联系。这些,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说:“去找她吧,把她追回来。”


    邵景周说:“你就是不喜欢我,想变法的把我赶走。”


    那天是我们刚刚交往的三个月,手都没拉过,就分手了。


    后来再见到邵景周时,他说,那时候他以为我心里有什么毛病,每次碰到我,我反应都很大,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抵触,后来看到我和江亦,才知道,我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他问我,“如果没有江亦,你会爱上我吗?”


    我认真思考了一会,笑着说:“不会吧,毕竟没人愿意给白月光当替身。”


    后来我想,如果江亦没有出现,而他也并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个人才喜欢我,我应该会爱上他的。


    他笑着说:“我才没把你当替身呢,你们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是吗?


    谁知道呢!


    但有一点我敢肯定,他开始接近我,对我有好感,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初恋,这一点,不可否认。


    他说,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晚了哪一步?


    我想,应该是十八岁那年吧。


    不过生活不是演戏,没有修改剧本从来一遍的机会。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江亦有一天会分手,我们那么相爱,重逢之后的每一秒,都恨不得黏在一起,我等了他六年,他找了我六年,缠绵拥吻,发誓要爱一辈子,到老也不分开的两个人,怎么走着走着就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