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知道，凭借A+哨兵的感知力，这个瘫痪哨所的破烂治疗室，屏蔽功能几乎没有，门外门内几乎没区别。


    你并不介意门外两个听壁角。


    但你是有真!秘!密！不得现于人前，特别门外两个A+还是尚未开始的世界线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不得牵扯不必要的因果。


    至于眼前这个正等待你拯救的、拥有黑豹精神体的S+哨兵队长嘛，翻遍了原设定都属于‘查无此人’，因而你对待他就随意了很多。


    带着特制手套的左手食指，轻轻的点在了神游哨兵的额前。


    与此同时，在这间连门窗都破烂得摇摇欲坠的前线治疗室里，属于向导的精神屏障毫无忌惮的张开，远超C级向导的屏障厚度，把即将发生的事彻底屏蔽在了门口两个A+哨兵的感知之外。


    你先替霍恩斯收束了游移的精神触角，尝试着阻止他的精神力再继续溃散下去。


    他崩溃得太厉害了，精神体神游在外的时间过长，以至于五感尽失，再晚一步的话，即便挽回了性命，也是废人一个。


    如果不是遇到你，即便现在是个S+的向导在这里，也无法修复业已崩溃的精神图景。


    你叹了口气，微微合上眼。


    精神图景中，幽静的峡谷起风了，生机勃勃的树枝向天空伸展，树梢的风化作白鸟，略过精神海的虚空，具现在治疗室的上空。


    白鸟如风越飞越高，鹰眼视角给你带来了战场的全部信息。苍凉大地，曾经繁华的城镇被远处的白色荒漠吞噬，小巷民居、街上行人、商铺林立……仿佛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并被PS一键洗白。


    鹰眼的全景中，远处街巷中有四个巨大的坑，那是团灭了三个顶级哨兵小队所遗留下的痕迹，霍恩斯其余的队友也牺牲在那里。


    在巨坑的最中心，白鸟化隼，一个俯冲了下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变，只有霍恩斯带着两个A+小崽子活下来了。


    你难得起了一点探究心，在这个级别的灾变中，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微风抚过了远处街巷废墟中残留的信息，


    嘘！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


    额头微胀，你闭了闭眼，算了，这个世界的秘密，跟你没关系，就不去费力探究了。


    再睁眼。


    化隼的白鸟击破了巨坑底下暗自燃烧的黑色火焰，最后一个漏洞堵住了。


    风也散了，


    白鸟如同具象时的无声无息，散形时也无声无息。


    残留的微风下旋，落在幸存哨所外的唯二两个活人身边，仁慈的给正在忍受着污染侵蚀的两个A+哨兵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清凉。


    刀疤脸哨兵似有所感，一头半人高的花豹从他身后的虚空一跃而出，警戒的四处嗅闻。


    断刃哨兵：“哥，有什么不对吗？”


    刀疤皱眉，又细细探寻了一番，说：“一切正常，只不过，邵向导刚才打开的屏障，你不觉得……”


    断刃也把视线转向了紧闭的治疗室大门，只有特殊哨兵才能看见的向导精神力，厚厚的、铺满了整个治疗室。


    他喃喃低语：“是啊，C级向导的精神力屏障……强悍到这种程度，是正常的吗？”


    刀疤：“队长在进入禁区之前，交代的最后一件事，是如果他回不来，就把他卡里的所有的个人贡献积分，无偿赠与给白塔第六层的邵某向导……”


    “嘶——这件事，你不觉得……更不正常吗？”


    *


    你可不管什么正常不正常。


    治疗室内。


    屏障刚建立好，你就把收留在你精神图景中的黑豹放了出来。


    黑色的大猫甫一落地，就喉咙呼噜噜的、急不可耐的朝你的小腿蹭了过来，它一贯喜欢在跟你玩的时候尽可能的把体型缩到最小，这样能最大限度的方便它偷偷的蹭到你怀里，最大面积大接触到你的肌肤。


    但今日不同往日，体型变小不适合验伤。


    你的嘴角泛起微笑，要求它：“小乖，变大一点哦，再大一点。”


    它夹着嗓子，轻轻的嗷了几声，抖了抖身子，体型恢复到原型的三分之一，毛茸茸的头颅刚好可以达到你的腰腹间，考虑到治疗室空间不大，还有一个身高腿长的哨兵躺在一边，你就让它保持在这个位置。


    你替它仔细验伤，捡到它时，腹部和四爪都有严重的腐蚀，现在在你精神图景中休养了七八日，腐蚀程度已经大大减轻，只有腰背出几道割裂的伤痕还在慢慢修复。


    可惜目前的情况下，对于哨兵的精神体，你没办法直接治愈，只能处理到这个程度。


    小乖乖顺的任你一会儿揉揉大脑袋，一会儿捏捏手感极好的耳朵，还顺从的把硕大的头颅轻轻的挨在你的小腹前。


    与它的主人破破烂烂的身体状况、四处漏风的精神图景相比，这只大猫状态好得过分，甚至喉咙间呼噜噜的抗议着你一直把它关在溪谷的滩涂上，不同它玩儿，也不陪它。


    你轻笑了一声，开心的抱住这个大脑袋，手掌抚过它厚实的颈项，扰过它的下巴，又沿着脊背一下一下的打着圈儿揉捏，小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种低沉而满足的震颤，甚至微微侧过头，将最脆弱的咽喉暴露在你手指之下。


    “好啦好啦，咱不是说好的吗？要放你在溪谷旁养伤，你就得乖乖听我的……”


    “我用山间的雾气困住你，也是为你好呀……”


    大黑豹的皮毛摸起来，触感棒极了，你撸得超级开心。


    甚至大胆的把魔手伸向了大黑豹的尾巴，要知道，虽然精神体与哨兵本人并不是完全等同的关系，但身体对应部分还是能达到某种程度的通感的。


    你馋那两颗猫铃铛的手感很久了，每次给霍恩斯治疗，总是遗憾没机会去弹弹铃铛玩儿，你虽然没什么羞耻心，但被摸的人肯定有啊！


    遗憾到现在，终于有了补偿的机会，嘿嘿~~


    一人一豹沉浸在撸和被撸当中，彻底忘了治疗床上还束缚着一个S+的哨兵。直到空气中渐渐浮动起一股混合着辛辣的草木灰烬味和一种类似锋利刀刃擦过空气的冷硬，却因为触及治疗室中四处散漫飘扬的向导信息素，而突然变得仿若被蜜腊包裹着的醇厚蜜香，空气中渐渐燥热……


    嗯？


    对于类似会引发结合热的症状，你一贯警惕性百分百。


    可是，你的手只是刚刚撸到了黑豹尾巴，还没来得及曲指去弹弹猫铃铛……更别提从推门进来到现在，你只是隔着手套，只触碰到他眉心的一小块肌肤。


    这、这反应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遗憾！别了，猫铃铛~


    看来这次没机会了。


    你拍拍窝在你怀里的大黑豹大脑袋，在它不情不愿和依依不舍的挽留中，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回到治疗床前。


    你俯下身仔细观察。


    黑豹精神体的代名词是潜行的杀戮者，黑暗中的视觉是天赋升级带来的馈赠，但常常会因为过渡使用能力而失控，因而霍恩斯总是随身携带者圣所赐下的抑制眼罩，来平衡用眼过渡的损伤。


    因此，这是眼罩、是束缚器、也是哨兵精神图景濒临崩溃时的最后一个救命道具。


    此刻，圣所眼罩上的精神力绣纹渐渐失去效力。


    他的精神图景要彻底溃散了。


    你叹息一声，视线掠过S+哨兵高挺的鼻梁，逐渐灰白的唇色，低头与他的额头相抵，你秀美的鼻尖与他的只相隔不到0.1公分，温热的吐息慢慢交缠。


    空气中草木灰的余烬与刀锋般的冷厉感彻底散去，只留下琥珀中封存的的蜜香一丝丝溢出，越来越醇厚浓郁。


    对于霍恩斯这个VIP客户，你一向都很满意。


    不仅仅是因为能忍痛、够傲娇，且治疗结束后从来都不黏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出手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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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当的大方。


    上次他在你这里新办的VIP治疗卡，还预存有足足30万积分的余额呢~


    而你在白塔高层住宅区买的大平层，才刚刚开始还款……


    所以你现在，绝对、绝对、不能失去霍恩斯——


    的积分。


    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你微微垂眼，调动精神图景中的溪谷水流，以万钧之力、强势的闯进了霍恩斯的精神图景中。


    一如既往，他的精神图景十分信任的对你敞开着，不过对你而言，是否敞开都无所谓，从九天垂下的天之瀑会无差别的冲击一切污脏与美好，深潭的漩涡会吞噬和泯灭一切差异。


    你的治疗方式是强横、又毁灭性的。


    神识践踏过霍恩斯的过往碎片，你迅速的穿越他的过去，没有任何要留下、观看、或者探究的好奇心，只顾着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海天浩劫，粉碎这原本就破烂散逸的精神图景……


    直到——


    漫天的水浪冲刷中，你找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赤裸精状的男体，如婴儿般蜷缩在这漫天水浪浩劫中的一个气泡之中，那是他的自我。


    你操纵水流从天而落，以天地为缸，以包含着哨兵‘自我’的气泡为风暴的阵眼，彻底粉碎了旧有精神图景的所有污染。


    行了，齐活儿！


    你干脆利落的转身，退出了与哨兵的精神链接，因而完美的错过了精神图景中那道向你扑过来的身影。


    现实中——


    霍恩斯呼吸平稳了下来，唇色渐渐恢复正常，外散的那些杂乱的精神丝也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有条不紊的自动收束回到主人的精神海。


    接下来、就是被你胡乱捣鼓一番的精神图景需要重建，那是一个又费劲儿、又漫长的过程。


    但那是他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你干活儿从来不包售后。


    你全身瘫软的坐回了沙发上，摸了摸额头的汗，唉，这身体不行，稍微动一点力量，负面损伤就会反馈到这副脆皮的肉身之上。


    察觉到你心情不好，小乖踱步紧挨着你，黑亮的长条尾巴尖讨好的硬塞到了你手心。


    你没甚心情的揉了一把，然后把它推到霍恩斯的床前。


    委屈的大黑猫不肯走，还用湿漉漉的鼻头碰了碰你裸露在外的小臂。


    你不耐烦的抬脚踢了它一下，叱骂：“还赖着我干嘛，回到你主人那边，他现在需要融合修整新的精神图景，快去。”


    察觉到你的驱赶之意，小乖低下硕大的头颅，悲伤的呜咽了几声，然后伏身渐渐后退、身形渐渐变淡……最后消失。


    它最后一声呜咽，是在告别。


    作为‘本我’的量子显现，被你私下称呼为小乖的黑豹精神体，就这么回到霍恩斯的精神海之中了。


    你知道，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见它。


    被你蛮横摧毁的破烂精神图景，只保留了最基本的‘自我’‘本我’‘无我’‘显我’四大基本的精神底座。


    小乖或许会重生，或许会被重新改造，但更大的可能——是会被霍恩斯的精神海所吸纳吞噬，分解能量和养分。


    这是必然的，从你把它收留到自己的精神图景中温养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重塑‘自我’而细心温养的献祭品。


    时间静默的流动着。


    你知道，此刻霍恩斯的精神图景正在融合，‘自我’与‘本我’正在厮杀、正在互相吞噬重组，等这个融合的过程结束，精神体完全修复之后，将重新分化出精神底座的四大分支。


    到时候，即便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精神体黑豹，也不会是刚才那一只了。


    想了想，还有点惆怅呢。


    那两个毛茸茸、圆团团的可爱猫铃铛，是再也没有那个福气摸到手了……


    向着不知名的虚空，你轻声呢喃：别了，小乖。


    高兴撸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