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仁义抵万金(二)

作品:《花妖偷渡手记

    季月把慧心领到厨房,告诉他敞开了吃。小和尚狼吞虎咽,把瓜果点心扫荡一空,又连吃了三大碗白米饭,面露痛苦之色。季月哪里知道久饿之人不能这样猛吃,以为他还没吃饱,便提议把那颗大白菜下锅煮了。


    慧心摇头,“我今日有的吃,难保明日不会挨饿,这颗白菜得留着保命。”


    季月不禁唏嘘。南安县繁华富庶,她平日所见之人大都衣食无忧,没想到还有慧心这样的可怜孩子。


    “你今年多大了?”


    “不是九岁,便是十岁。师父收养我的时候,我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到底多大,谁也说不清。”


    慧心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不知姐姐芳龄几何?”


    他在积善寺中,曾听慧灵师兄传授讨好女香客的法子,此时活学活用,擅自把称呼从“女施主”改成了“姐姐”。


    季月笑嘻嘻道,“我五百多岁了。”


    慧心一口饭呛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怎么可能?!”


    “不信拉倒。”


    慧心又惊又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姐姐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季月狡黠一笑,“又猜错了。”


    慧心不敢再猜,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碗水,觉得肚子胀得快要裂开了。


    “我……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那你歇会儿吧,姐姐要出门转转。”


    季月行动如风,一转眼就穿过院子,到了门边。


    慧心冲着那红衣背影喊道,“姐姐,慧觉师兄和慧能师兄还埋在土里,如何是好?”


    季月头也不回,扔下一句,“浇点水,施点肥。你看着办吧。”


    沈灵均拐进朱雀大街,仰望那熟悉的高楼华堂,雕栏画栋。


    庆真楼易主之后,气派更胜往昔,吃食的味道却大不如前,门口再也没有排长队的客人。


    好在新任徐掌柜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要做的可是大生意。酒楼的顶层照例留出最好的雅间,专为招待他的叔父,南安县知县徐大人。


    沈灵均推门进去的时候,叔侄俩已经喝得酒酣耳热,观其神态,约莫有五成醉了。


    徐知县一见他,就大着舌头质问,“沈老弟,来何迟也!”


    “在下闭关练剑,误了时辰,还请徐大人恕罪。”


    “哈哈哈哈,你这么用功,是不是想把天一道长比下去?”


    徐掌柜初来乍到,听了这话便问,“叔父,天一道长是谁?”


    “就是我们这位沈大人的师父,南安县上一任捉妖师。一年前,丢给他这副烂摊子,自己云游去了。”


    沈灵均暗暗皱眉。师父走时,南安县太平安乐,知县高枕无忧,怎么就成了烂摊子了。


    “徐大人说笑了,家师功力深不可测,在下如何能及。正因自知不足,才发奋练功,不敢懈怠。”


    “那也差不了这一时三刻。迟到的人罚酒三杯。来,满上!”


    徐掌柜殷勤倒酒。沈灵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再来!”


    第二杯酒递到唇边,却放下了。眼风扫过座中唯一的陌生人。


    “这位是……?”


    中年男人起身作揖,“在下黄仁,久仰沈大人大名。”


    这名字倒有些耳熟。


    “您是舍得钱庄的掌柜?”


    “正是。”


    徐知县道,“沈老弟,黄掌柜可是我们的及时雨啊。黄掌柜,那防水的工事要造多高,全听我们沈大人的。”


    “小人遵命。”


    这黄仁面皮蜡黄,说话时脸上肌肉纹丝不动,恰似一块寒冰,和从前那奸猾的曹掌柜、如今这惫懒的徐掌柜,都有云泥之别。


    这样的人,竟能和徐知县凑到一块去,也是奇事一桩。


    “徐大人,您说的防水工事是什么?”


    徐知县放下酒杯,拂然长叹,“世道艰难,如今的南安县妖孽横行,再也没有从前的太平日子了。前些日子玉川涨水,成百上千的房屋被淹,百姓损失惨重。朝廷拨下五百两银子,用于加高河堤。”


    “玉川河道绵长,五百两银子,怕是不够用。”


    “远远不够!幸亏黄掌柜急公好义,慷慨解囊,答应捐出两万两,用于修筑工事,不但要加高河堤,还要在家家户户的门口修筑围墙,永绝水患。”


    沈灵均惊愕至极,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


    徐知县笑道,“怎么样,黄掌柜,连我们见多识广的沈大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黄仁道,“小人常年礼佛,唯愿广结善缘,多行善事。”


    徐掌柜赞道,“黄掌柜乐善好施,真是南安县百姓之福啊。”


    沈灵均干咳了一声,“舍得钱庄拿得出两万两银子?”


    黄仁慢吞吞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足挂齿,钱庄以舍得为名,成立之初,原是为了帮助客商周转银钱,救急救困,并非只为牟利。小人以为,用十年的进项,换南安县百姓安枕无忧,是笔大大划算的买卖。”


    “好胸襟!黄掌柜,本官有了你这位左膀右臂,从此以后,天下何事不可为?哈哈哈哈!”


    黄仁也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笑来。


    三只酒杯碰到一起,共贺南安县海晏河清。


    徐知县一饮而尽,才发现沈灵均没动杯子。


    “沈老弟,你虎着脸做什么?快教教黄掌柜,玉川河堤加高几尺,才能挡住妖啊?”


    沈灵均叹了口气,“百尺。”


    三人都吓了一跳。


    “加到百尺,还是不够。万一水从天上下来呢?”


    徐知县眼珠一转,“那就盖屋顶!总之,要让妖没有空子可钻。”


    沈灵均打量他发红的圆脸庞,一时也猜想不透。


    知县老爷这是又缺银子花了,借故在黄掌柜身上刮些油水,还是想做件大事向朝廷表功?亦或两者兼而有之?


    他这心血来潮,免不了又是一番劳民伤财。


    “徐大人,依下官之见,不妨先着手加固河堤。修建围墙和屋顶耗资甚巨,牵连又广,屋主不一定答应。”


    徐知县嚷道,“这是造福他们的大好事,谁会不答应?”


    沈灵均揉了揉额角。别人暂且不论,琳琅阁的屋主,肯定不答应。


    “至于说耗资甚巨……你是不是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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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黄掌柜?黄掌柜,明日带沈大人去你的钱庄转转。”徐知县朝侄子挤挤眼睛,“那金库,说句富可敌国,不为过吧?”


    徐掌柜眉开眼笑,“正是。我和叔父头一回见到那里的金山银山,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呢。”


    黄掌柜抬起头,古井无波的眸子直视沈灵均,“沈大人若肯驾临鄙庄,小人扫榻相迎。”


    城南有条不起眼的小巷,因常年都有卖五谷的小贩在此设摊,便以豆市巷为名。舍得钱庄就位于小巷深处。路面的石板未经修整,残破不全,若非有人带路,根本想不到这样的犄角旮旯里藏着金山银山。


    黄掌柜一边提醒沈灵均注意脚下,一边解释道,“事有凑巧,徐大人来的那日有好几个客商要兑钱,所以准备的金银多了些,平日里,金库只放一千两黄金。”


    他们停在一间不起眼的门面前。沈灵均端详着古朴的招牌,用隶书题写“舍得钱庄”四字,字体边缘都掉漆了。


    “舍得钱庄声名在外,怎么开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


    “那是小人的一点私心。这里十年前是一间当铺。小人儿时在此做工,学得一身本事。后来当铺主人去世,小人为感念他授艺之恩,将此处盘了下来,经营钱庄。幸得街坊邻居帮衬,一点点做大,才有了如今的规模。沈大人里面请。”


    厅堂昏暗逼仄,柜台后站了二十几个伙计,全都忙得不可开交,算盘珠子打得冒烟。客人们衣着考究,可人人都像火烧眉毛似的,不停地询问催促。嗡嗡的说话声,噼里啪啦的珠算声,还有不耐烦的客人用烟斗敲击柜台的锵锵声叠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一片嘈杂中,黄掌柜清了清嗓子。


    那二十几个伙计像触电似的,瞬间停下动作,齐刷刷对着他们的方向,躬身行礼。


    “问掌柜安!”


    黄掌柜略一抬手,“罢了。”


    伙计们直起身子,继续忙活。


    黄掌柜引着沈灵均绕到后面,穿过偏厅,嘈杂声才渐渐远去。


    沈灵均淡淡道,“看来黄掌柜治下有方。”


    “钱庄人多事杂,不如此难以服众。”


    他推开一扇暗门,从怀里掏出钥匙,依次打开三把锁。门里面是一段楼梯,通往地下。他们向下走了几十步,又来到一扇门前。黄掌柜晃亮火折,在一串钥匙中找了半天,抓出对的那把,插入锁眼。


    咔哒一声,金库门豁然洞开。


    火光照亮了地板上堆得像小山似的金锭银锭,直晃眼睛。随便拿上一块,就够普通人吃用十几年了。沈灵均涵养功夫再好,也不禁咋舌。这还只是舍得钱庄的一小部分财富,就足以买下整个南安县了。


    黄掌柜的神色也变了,终于卸下那副僵硬的面具,成了个活人,双眼泛光,打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半生经营,小有所成,不值一提,哈哈,不值一提。”


    沈灵均突然浑身一僵,厉声问道,“你这金库,除了银钱,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没了啊。”


    库房内一览无余,黄白之物,灿然生辉。


    然而那金山银山之间,分明有一股极强的妖气,盘桓其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