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得谜底

作品:《皇帝游戏

    不是吧,你们家龙女长这缺德样?


    安妙莲大为震撼,她好歹听过个词叫“法相庄严”,虽然不是要求神仙也来服美役,但是他们一般不拜章鱼神。


    这种长了好几个鱼尾巴,只有一个头的,他们一般不叫龙女,叫邪神。


    不过眼下不是关心居民信仰的时候,安妙莲尊重每一个人的信仰,只要那人的信仰不会想吃了她。


    她留神去听那诡异的歌谣。


    前面的两句有些突兀,为什么这里的居民还要提一嘴被金银埋葬的贵人最终一场空?


    总不能是刻意出题,使用对比的修辞手法来烘托气氛。


    宴境的文字,绝无虚设。


    最后两句她倒是听得真切:“鱼为身,头为魂。”


    也就是说,她所需要的“魂”,就在魂鱼的头部。


    再结合预语中所言“云龙食尸为生”,也就是“魂食尸为生”。


    让魂鱼去吃下“尸”就是破局方法。


    而尸,恰好就在预语的第二句“水为镜窥鬼上长尸”中有提及!


    安妙莲理清思路,心态前所未有的好。


    什么龙女,什么活死人,都一边去,反正和任务主线没关系。


    先去河边照下“尸”到底是什么样,反正有姜匆算作例,照过之后应该死不了。


    就这么一转头,她本是想远离那灯火通明处,谁知有个灯光竟凑到了她旁边来。


    正是她想的那个人。


    姜匆算举着火把,火光下显得他眼下乌青浓郁,他看着狼狈的安妙莲,眼中说不上是什么意味。


    “……姜丞相?”安妙莲狐疑道:“你怎么突然到了。”


    速度、声音,都不太对。


    安妙莲后退几步,不忘四处寻找锋利的石头。


    姜匆算却笑了,瞬间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好好先生的样子:“还望安姑娘相信姜某身份,日后,等你能出去这个宴境,自然会明白,鬼怪玄机巧妙,人也有奇门应付。”


    安妙莲问:“那我能现在明白吗?”


    她就算死,也不想当一个白死的鬼。


    姜匆算点头道:“只是此事复杂,三言两语并说不清楚,况且,宴境——应该马上要结束了。”


    “结束?”安妙莲敏锐地感觉到这不是个好词。


    就像一场盛大的表演,快要谢幕的时候,台上的演员却还只唱到一半。


    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宴境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的。


    姜匆算:“每次宴境都有时间之分,只是不会明确点明,既然此次宴境是祈神,那么祈神结束,整场宴境就会结束,而仍旧留在这里的人,也将会永远滞留在此。”


    安妙莲道:“莫慌,祈神不是才刚开始?”


    姜匆算顿了顿:“我去看了神明台的刻文,整场宴会只有三炷香时间。”


    ——!


    安妙莲:“……那现在?”


    姜匆算道:“已经过去半柱香。”


    “时间紧迫,我挑要紧的说,”安妙莲直接把魂鱼丢给他,又说了遍方才的发现:“你有什么其他发现吗?没有我们就去河边。”


    姜匆算摇了摇头,两人一起来到河边。


    远处的祈神舞愈发热烈,但人影窜动的情景,却连一点人声都没有,有的只是无数的鱼一上一下地在天空中移动,河天本就一色,真鱼和假鱼更是难以看出分别。


    安妙莲将魂鱼丢进水中自己的影子旁,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把魂鱼的脑袋整个切下来。


    毕竟在这里,魂鱼几乎就相当于人的命。


    然而越是等得心急,眼前就越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诡异的是,安妙莲看见自己影子,她的身后并没有那黑乎乎的东西。


    可是除了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背后有那黑乎乎的东西。


    “姜丞相,你当时在水里看见的,那个趴在你身上的东西,的确是你自己吗?”安妙莲问。


    “不能保证,那东西漆黑一片,难以分别。”姜匆算道:“安姑娘,怎么了?”


    安妙莲将他拉过来一看。


    果然不出安妙莲所料,在这片河域里,虽然水是同样的漆黑,但是也只能照出姜匆算站在那里的人影。


    只有姜匆算一个人。


    他一向不动如山的脸出现几分诧异:“安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安妙莲道:“我们三次照镜子的水域有些不同。”


    姜匆算扫视四周:“这片水域没有魂花。”


    安妙莲点头:“我们都被预语带偏了。‘水为镜窥鬼上长尸’,我们下意识以为鬼是我们自己,实则,‘长’这个词才最值得注意,在这里,只有植物在不断生长。”


    “最后再代入正确答案,云龙食尸为生,云龙是魂鱼,尸是魂花,要让鱼吃花。”


    姜匆算似乎还有些踌躇:“我记得姑娘在宴境一开始时说过,这个‘水为镜’才大有玄机。”


    是啊,但是安妙莲也没想到,一个相当于百年前的恐怖游戏,居然会给假线索!


    安妙莲道:“我觉得这更像是误导,一般而言,只有人才会照镜子,这个预语似乎故意在让我们误解,预语中的‘鬼’指的是我们自己。”


    说来也奇怪,如果说预语的出现是为了帮助他们脱离宴境,为什么还要设置假线索,不用大白话总结成规则?如果说预语的出现是为了害他们,可没有预语,那整个宴境才真是死路一条。


    总不能和高考一样选拔人才吧。


    事不宜迟,两人先忙着收拾了魂鱼,向魂花那边赶过去,可惜路上要经过祈神舞的队伍。


    仍旧是那个颂神,在不断重复。


    “金银葬,埋贵人。”


    “水崩土裂一场空。”


    “鱼为身,头为魂。”


    “龙女赐福享永生。”


    他们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唱着歌谣,仿佛这样就可以永登极乐。


    安妙莲看了一眼,留心到他们的动作与寻常欢庆时的拍掌、鼓乐都不同。


    那像是一个人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这些是殉葬而死的人,据说这里曾经有场大规模的殉葬,一整个村的人都被拉来陪葬,不过偏偏就在殉葬那天,不知是挖穿了山脉,还是如何,只记载了山崩地裂,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姜匆算道,他这一路上也说了下自己的经历,自从被人流冲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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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干脆混入人流寻找线索。


    这一找,就让他找到了神明台。


    那里有无数鱼骨围成,他心觉有异,便首先去了神明台,而在神明台的鱼骨上,他找到几块刻了字的鱼骨。


    [爹。娘。]


    [好黑。黑。黑。]


    [洞塌了,天塌了,一切都没了。]


    每刻完一个字,就是一个巨大的刨坑,像是人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我们还活着吧?]


    [我们还活着吧。]


    即便是刻字,也可以感受到,刻字人的心情逐渐从疑惑转为不自信。


    可以想象得到飞来横祸,突然成为殉葬者,睁开眼后看陵墓里的黑夜,每一刻都那么静。


    只有偶尔几次,刻字的语气变得欢快起来,句子也变得长而有希望,那时候的鱼骨上出现了不同的刻字痕迹。


    [我们一起活着出去吧。]


    [我们的年华大好,你是爹娘最爱的小女儿,而我的绣活可以当村里最好的绣娘。]


    [我们出去后用这里的金银过上好日子,朝埋掉我们的人扔泥巴,从此不再看日落,只看日出。]


    刻下这些话的是两个女孩子,安妙莲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们畅想聊天的样子,追问道:“然后呢?”


    “我把最后这一块鱼骨头带出来了。”姜匆算道。


    那几乎不可以被称之为是鱼骨头,安妙莲的话停住了,她忘了一件事。


    怎么可能会有鱼骨头能刻得下那么多话呢?


    那块骨头薄薄的一层,很像人的颅骨,但又不是,也就是说,在刻字的时候,异变已经发生了。


    安妙莲沉默了一会,她继续看下去:


    [只有会吃东西,会感觉到痛的才是人。]


    [求求你,把我吃掉吧。]


    那些殉葬者或许因为人为或者自然的灾害,并没有真正地被泥土掩埋,但他们终日生活在黑暗里,不分昼夜,连食物和水都没有,死亡也是早晚的事。


    但是,偏偏祂们不认为自己死了,生命最原始的求生欲在作祟,祂们要活着。


    吃人或许是主动,或许是被动,但是的确发生了。


    这种是比较科学的设想,安妙莲突然道:“丞相,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活在这群活死人的意识上?”


    “意识?”姜匆算不太理解她的话。


    “一个连话都说不好的‘人’,应该不会具备建造房屋的能力,同样也无法修建那么一座华美的桥梁。”安妙莲道:“意识,就像是黄粱一梦一样,因为在祂们的意识里祂们还活着,所以祂们可以以这种形态活下去。”


    姜匆算倒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不过假如只是意识的话,那么,我们的死亡也会很轻易。”


    的确,假如谁敢闯进她的黄粱梦,她都不会分现在是古代还是现代,先变机甲再变坦克,轰出去再说。


    眼看就要到了魂花之处,他们还未计算时间是否足够。


    就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判官守着魂花,望着他们手中的魂鱼,牙齿被咬得嘎嘣作响。


    “小贼,偷鱼不成,又来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