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普镇里这回竟然有“人”了，虽然都不是活人，但至少明面上看，生动了不少，至少不像个鬼镇。


    “这里是哪？”方尧有些不确定，“泽普镇？”


    颜嫣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似乎是个幻境，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活气，这些建筑似乎也都是虚的，造这个幻境的人并不强大，抓出来就好了。”


    她伸出手放出几只冥蝶，但很快又摇摇晃晃地回来了：“好吧，挺强的，至少靠冥蝶找不出来。”


    “幻境都有自己的运行逻辑，这么复杂的幻境……是为了保护什么吗？”颜嫣有些不确定地伸了伸手，试图解析这个幻境，灵力四溢开来，但是却像投入大海的石头，空空地流淌出去，却没有任何结果，不一会，颜嫣就收了手。


    “不行，解不开，这个幻境对我们也没有恶意，先看看吧。”她最终下了结论。


    方尧点点头，和颜嫣一起混迹在人群中往前走。


    大姐上的人好像都是傀儡似的，没什么表情，却不约而同的向前，每走十几步，就停下来，双手合十，又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朝前方拜了拜，再继续向前。


    “像是在朝拜……”方尧轻声说，“你把冥蝶放出去，看看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颜嫣悄悄的拢了拢袖子，方才放的冥蝶一飞出去就迷了方向，显然是被人察觉了，这回她藏了动作，可惜冥蝶飞出去不到十米，又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不行……幻境的主人不希望我看见远处……”


    方尧略一沉思，自己试着用法术远眺了前方，却发现只要超过一定距离，便是一片漆黑。


    像是……根本没有构造好幻境，只围绕着他们两个，建成了这附近的一点点场景。


    他又试着回头，果然也是一片漆黑。


    只到人正常视线能看到的极限，再往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先跟着走走看吧。”颜嫣说，“没有敌意，至少目前没有，可能跟着走完流程就放我们出去了？”


    确实是有这样的幻境，纯粹为了拖时间，但一般这样的幻境大多制造成迷宫的样子，眼前这样的，无论是颜嫣还是方尧都闻所未闻。


    “诶，姑娘，你也去朝拜吗？”走了没一会，颜嫣身边的人突然开口问道，“你想求什么愿啊？”


    颜嫣显然有些疑惑，但仍是硬着头皮答道：“是啊，女儿家家嘛，求个姻缘什么的。”


    那人点点头：“姻缘啊，姻缘好啊，我们参喜娘娘什么都保佑，无所不能啊。”


    方尧瞬间警醒起来：又是参喜娘娘。


    “哈哈是啊，参喜娘娘无所不能嘛，我这样的小小心愿，娘娘一定能满足吧。”颜嫣笑笑地又接了一句话，脚下却悄悄加快了步子。


    “姑娘啊，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呀。”那人又开口了，这回却是深沉的语气，“我看你有缘，你今天啊，一定能见到参喜娘娘。”


    “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尧先一步开口问道，语气有些好奇，“叔，我是来泽普镇游山的，听说这里的神特别灵，刚好家里的孩子总是有些小毛小病的，也想来拜拜，您说的能见到……是什么意思啊？”


    那人一边马不停蹄地朝拜，一边对着方尧解释道：“我们娘娘啊，是灵光的很，但是灵光肯定也是有代价的，娘娘不随便实现愿望的，一定要心诚，才会灵验的。”


    这话说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方尧挠了挠头，虚心请教道：“那叔，怎么样才叫心诚呢？”


    方尧也算是演得一手好戏了，后来为了接近沈澜玥，只能装疯才能让程天慕放下戒备。


    男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竟然停下了朝拜的脚步，专门给方尧介绍起来：“你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纸鹤来，“这个啊就是娘娘的神喻，只有被娘娘认定为心诚的人，才能进入庙里，看见娘娘的真身，获得神喻。”


    “叔，神喻是见着了，您这不还是没说怎么才能见着娘娘嘛，家里孩子年纪小，一生起病来啊，总是让家里大人都揪心，我就在这求求您咯，行行好，也让孩子少遭点罪啊。”


    “这不话没说完，你别急，你这不是新来的，我得给你好好解释解释啊。”男人也不着急，身后的人因为他们停下来，竟然也不恼怒，就这么静悄悄地绕开他们三人，仍是沉默的向前，继续进行着所谓的朝拜。


    “你看这姑娘，她额头上有娘娘的赐福，额头上有赐福的人，娘娘就会允许你入庙，这样就能获得神喻了。”他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不过，我有办法让你也进去。”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想把方尧拉走，颜嫣见状想跟着，方尧悄悄摆了摆手。


    他就跟着这人走进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巷子里没有人，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符纸：“你拿着这个，庙里的人看见了，自然会放你进去。”


    方尧有些不敢信：“什么？就……放我进去了？”


    “我骗你做什么？”那人把符纸递给他，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是，你得帮我个忙。”


    他压低了声音：“你能许三个愿望，我就求一个。”


    “你就求我家小女徐瑞敏，平安吉祥无病无灾，就好了。”


    方尧一愣，但很快把这一点惊异压下去，喜笑颜开地接过那张黄色的符：“一定，一定，都是为了孩子。”


    那人给完他符就走了，方尧想追上去，那人却直接走进了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他只好回到和颜嫣分开的地方，颜嫣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了，无非都是想要求一个愿望的。


    远远望过去，颜嫣头上确实有一个红色的标记，看不清是什么。


    颜嫣看见方尧，想从人群中挤出去，却怎么也过不去，很快两个人就被越分越开，原先安静的人群都因为颜嫣头上标记的出现而沸腾起来，拼了命地想要挤到颜嫣身边，人流像浪潮一样裹挟着两个人向前，身不由己地一直往前走，最后被混乱的人群送到了庙前。


    巨大的香炉里燃着奇怪的香，飘出来的烟像是有实体似的把人群的声音给遮盖住了，只能听见庙里传出来的撞钟声，住持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压过了所有人吵嚷的声音。


    “这位施主。”住持说，“娘娘说，请你进庙中。”


    方尧抬起头去看颜嫣，却发现住持是看着他说的。


    “施主，就是你。”像是出了方尧的犹豫，住持又开口了。


    周围所有的人都如潮水般散去，好像过街的老鼠见到了太阳，瞬间全部不见了，只剩下住持，方尧和颜嫣。


    住持看着颜嫣，又开口道：“这位女施主，请稍等片刻，娘娘一次只能接见一位信徒。”


    颜嫣望了一眼方尧，朝着住持点了点头。


    于是住持就走上前来，领着方尧往庙里走，颜嫣悄悄放了一只冥蝶落在了住持身上，跟着一起进了庙里。


    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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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许多红色的蜡烛，火光影影绰绰的，把人的影子照成好几个，看不见神像，只有一个巨大的，向下延伸的楼梯，深的看不见尽头，从里头吹出阵阵阴风来。


    整个庙的地板都铺了青石，那漆黑的隧道也是青石，方尧一眼认出来那就是被他炸开来的那条密室通道。


    那下面会是什么？


    住持朝他鞠了一躬，递给他三支香：“你有三个愿望，若是愿望可以实现，香就会燃起来，若是不成，香就会断，这时候你可以问娘娘一个问题，若是断掉的香燃起来了，就代表是，仍是不燃烧则是否，若是又断了，则代表不可预测，明白了吗？”


    方尧点点头，接过香握在手里。


    “切记，只能你自己下去。”住持若有意味地看了方尧一眼。


    不知何时落在方尧身上的冥蝶触角颤动了一下，不甘心地飞走了。


    那狭小的通道仍是漆黑一片，这回没有了沈澜玥，方尧也不敢贸然点个掌心焰，只好一步步往下走，脚步声在青石板之间回荡，路长的好像没有尽头，那三根香握在手里渐渐地变软了，似乎是被深层的潮气给浸湿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一座宏伟的神像坐落在方尧眼前，四周都荧荧地燃着淡蓝色的光，就像先前在水边看见的光。


    第二次见到这尊神像，方尧不由得紧张起来，慢慢地靠近那神像，按照住持的要求举起了一根香，才发现手里的这三根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得干燥硬挺起来。


    他还没说话，一个声音就出现了：“一愿家妹无病无灾，吉祥平安。”


    手里举起的那根香，毫无征兆地，断了。


    那声音立刻急切起来，立马问道：“家妹能否活过……下月？”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根香都没有动。


    声音又响起来：“二愿……家妹无病无灾，吉祥平安。”


    方尧立刻换了根香举在手里，毫不意外地，这根香也断了。


    这回那声音过了一会才问道：“若是……以命换命，家妹可否能长命百岁？”


    断成一半的香燃起来了，飘起来一缕青烟。


    “三愿家妹以命换命，长命百岁。”


    香立刻燃起来，一缕青烟飘到神像面前，消失不见了。


    等下……那人要求的愿望……


    这时候，之前断掉的香和燃烧起来的香全部都恢复如初，好像刚才的声音都是幻觉一样。


    方尧定了定神，举起手中的香：“一愿……愿……”


    他不敢朝着这邪神许愿。


    忽然，一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稚嫩的童声响起来：“一愿我无病无灾……”


    她的声音还带了些哭腔，像是刚刚才哭过。


    方尧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香又变成了像是被水浸过，软软的，但即便如此，还是燃烧了起来。


    无病无灾有这么好保佑么？


    “二愿……爹爹赚大钱……”


    香又烧起来。


    “三愿……徐瑞敏平安吉祥……无病无灾。”


    香又断了。


    女孩的声音犹豫了一会，才响起来：“那她能活到五岁吗？”


    似乎是因为这孩子才刚刚五岁，于是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方尧紧紧盯着那断了的半截香。


    香没有燃烧，一直到他手里所有的香都消失不见，那根香都没有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