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双鹤双飞的香囊，让虞眠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谢玥没想过一个香囊能有这样的效果，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如果她喜欢的话，他可以多绣几个送她。


    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绣纹题材？成婚前的香囊他绣的多是与姻缘美满相关的花纹，例如鸳鸯纹并蒂莲蝴蝶之类的。


    他想，虞眠歌很适合一些缤纷鲜艳的颜色，绣花的话她会觉得太秀气吗？不过虞眠歌的话，不论戴什么都会很好看。


    一路上虞眠歌安分了很多，甚至安分得让谢玥觉得有些乖巧了。


    他想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她怎么会乖巧。


    而安分的虞眠歌在想什么呢，她在想如果谢玥是这么希望的话，他如果希望自己能和他白头到老恩爱不疑，那他一定会失望的，情爱是飞蛾扑火是空中阁楼是注定落空。


    可是她又觉得谢玥怎么会这么想，这是自己强加的臆想......他怎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期待，除了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她内里一片脏污泥泞。对他值得利用的，只有她手中的把柄。


    新婚成亲送的香囊，绣这样寓意的花纹是理所应当的吧。


    不过值得利用就好了，这样很安全很公平。


    回府。


    其实谢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人员安排，他带过来的陪嫁清点入库还没完成，还要熟悉整个虞府格局。


    京城寸土寸金，很多官员都是租房，但虞府是虞眠歌自己的宅子。虞府不算很大，三进三出的一个宅子，比荣恩伯府要小。不过整个府邸就两个主人，这个宅子绰绰有余。


    正房望舒院比他原先住的落月轩大得多，处处精细，而且他能看出最近才翻修过。不仅是望舒院翻新过，整个虞府都有翻新修葺的痕迹。


    这里处于青鸾大道主街，周围邻居都是达官显贵，是京城官员住宅的主要聚集处之一。邻居对门都是官宦人家，地理位置上的优越是另类的人脉关系，哪家可以亲近哪家只要维持基本礼仪都是学问门道。


    虞眠歌婚假有半个月，若无急事，她可以在家无所事事。而家中有个正君后，家中多许事情都可以交给正君处理。


    于是在谢玥在书房招来管事了解府中事物时，虞眠歌就坐在身后把玩着手中的香囊。


    家主就坐在身后，管事中原本藏有小心思的动都不敢动了，将原本负责的事物店铺情况如实禀告。


    一早上的时间，谁都知道了府里的宋管事被赶出府了，而宋大管事从头到尾恭恭敬敬一点没提，她们哪里还有心思。


    心想新进门的主君是个有手段的，看来真是要换主君手下讨生活了，她们惹不起，还是多谨慎些，最开始的审视试探的态度在无形之中彻底转变。


    谢玥一心二用，一边听着管事的禀告一边另一半的心神全落在身后的人身上。哪怕安安静静也存在感十足，难以忽视。


    他手中有掌管内务的对牌，虞眠歌随意就给了他，府中的库房钥匙也交到了他手上，甚至于虞眠歌的书房也划分出了一半给他。


    谢玥说不清此时心中所想，他没有遭遇任何一点波澜地就接手了整个虞府，因为身后有她的支持，他所有的预想都成了空，那些早就想好的手段都没用上。


    虞眠歌手里把玩着香囊，但心神全落在了谢玥身上，看他有条不紊有模有样地处理事务，她没见过这样的谢玥，但让她移不开眼，好像落下的月光又真实了一分。


    在繁俗琐事里，他被拖入更深的世俗，有虞眠歌的世俗，无形的联系将个人捆绑牵连。


    管事禀告完后一一退下，她们都很满意主君并没有随意插手安排自己的人进来，对谢玥的好感好了不少，一行人只剩下宋大管事。


    谢玥了然，是为了宋琬留下的。


    宋大管事朝谢玥跪下，恭敬道：“主君，容小的替小儿的无礼冲撞向您认错，还望主君能再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看出了琬儿对家主的心，只是她更能看出家主对他根本无意，因此在家主成亲前把人派了出去，可谁曾想他还是自己赶了回来，还冒犯了主君。


    原本她不打算管，离府也是一件好事，有她在总是能让琬儿嫁个好人家不被人欺负。只是看着琬儿伤心流泪，还是心软了，如果用她这张老脸能求个恩典的话，那她这老脸也豁出去了。


    谢玥没想到宋管事会向他下跪，对方毕竟年长他许多，还是府里资历最老的管事。


    来自虞眠歌一簇又一簇堆到谢玥面前的鲜花让他总是觉得不现实，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样轻易给出的特权让他迷失在花团锦簇中。


    所以他看向虞眠歌，希望掀开真实的一角。


    宋管事也知道做主的还是家主，对着虞眠歌求情：“家主，琬儿是您当初救回来的，他对您一直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为府里也兢兢业业，交代给他的事从不曾出错，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谢玥才知道，宋琬和虞眠歌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心里突然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闷闷的。


    花团锦簇的外表下常有看不见的枯败，残缺且真实。


    虞眠歌撩其眼皮，她想宋管事真是人老了，忘了自己的性子，在她这打感情牌还倚老卖老。


    忠心是身为仆使应该的，不忠心的仆使不会有主人家要。


    她冷漠又淡然：“宋管事，既然你这么想陪他，那你就去吧。”她的府里，不需要这样的忠仆。她不愿意做，多的是想爬上她这个位置的。


    若还能被一个管事拿捏住，那她这官也不用继续做了。


    宋大管事：“......”她愣在原地，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她自从虞大人建府后就在了，就这样被抛弃了？


    她后知后觉清醒过来，站在她面前的是掌握着她全身身家的主子，而她只是一个做得久一点的仆从。


    “夫郎。”


    谢玥回神，“嗯？”


    好像花团锦簇之中又冒出了好多好多的花枝，一朵接着一朵地盛放，目不暇接。


    “送给你了。”


    她不太满意发呆的谢玥，小的要她出面，老的也让她出面。给了他这么多权柄，先前一副当家主君的派头，真遇上事了，就变得软趴趴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一戳一个小坑。


    太容易被人欺负。


    谢玥小小声应了：“哦。”


    自此，谢玥进门第一天雷厉风行地送走了府里两位管事，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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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还是府里资历最老的。再没有比这更高效立竿见影的立威方式，谁都不敢再有任何小看他的心思，很长一段时间皮都绷得紧紧的，就怕惹了主君。


    谢玥风评被害，但他也没有否认。


    直到后来大家才发现，家中吓人的一直是家主，主君是个再温和不过的好人。


    婚后第一天，新婚妻夫互相摸索着也就到了晚饭时间。


    桌上摆了三菜一汤，羊肉羹味美养生、烤鹅肉质嫩滑、春卷清爽可口和菌菇山笋汤鲜香扑鼻。


    大菜都是府里大厨做的，做菜经验老道。而春卷是厨房一个叫明秀的学徒做的，上次他做的饭食谢玥还有印象。今天做的春卷不算多复杂的菜，但刀工不错在蔬菜丝之中还包了新鲜虾仁，有巧思也符合自己的口味。


    明日自己会给他提提位置，有罚有赏下人的心才能安稳，而厨房中总是要有些自己的人才好办事，以后再观察观察。


    谢玥想的多，被另一边的虞眠歌看在眼里，她不喜欢谢玥在自己面前还想着别的事，说：“怎么只吃素菜？其他的不喜欢？”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这些规矩在一家之主面前仿若云烟，要是虞眠歌自己说，那就是狗屁。


    规矩被打破，那其他人自然也就无需遵守了。


    谢玥一听这话生怕虞眠歌把厨娘也辞了，那他在下人眼里估计要变成一个容不得人的形象了。


    “妻主，这春卷颜色鲜艳好看，我就先尝尝，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他说着取另一双没用过的筷夹了一块春卷，沾了调好的汁。


    在虞眠歌暗示的眼神中夹给她，虞眠歌低头尝了一口，还不错，就是太素，但和其他菜搭配起来清爽解腻。


    不过怎么会有人因为菜好看就多用些，娇气。


    谢玥看到虞眠歌碗里快见底的汤，取了过来给她又盛了些。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荣恩伯府中爹爹或者司妙璇都会亲手替谢雯布菜，潜移默化中也学会了。


    嫩滑的鹅肉落入谢玥碗里，随之而来的是一句略显僵硬的话，“不好看也不能挑食。”


    “......”谢玥看着碗里的肉，想说他并不挑食，只有无忧无虑的孩童才能拥有这样任性的权利，最后只道：“多谢妻主。”


    谢雯享受被府中主君服侍，却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夹一次菜舀一次汤。


    虞眠歌得了谢，也就占了理。看谢玥吃完了鹅肉，又给他舀了一勺羊肉羹，再搭一枚春卷。


    谢玥发现虞眠歌兼顾自己的同时，自己也没落下，只好认真吃自己碗里的小山包。


    直到吃不下后向她投去一个求饶的眼神，发现虞眠歌已经停下了，在看他。


    虞眠歌想，下次可以少一点，她几次都想要开口说吃不完就不吃了，又想看他什么时候会自己和她说。


    还不算太笨。


    或许是此时的气氛太好，谢玥忍不住问：“妻主，先前宋大管事说的你救过宋琬是怎么一回事？”


    他告诉自己，这个问题很正常，了解虞眠歌的过往对自己有好处，而且这个问题应该大概算不得冒昧？


    虞眠歌半撑头，她发现，谢玥紧张的时候长睫会颤抖，很好欺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