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夺春娇

    老太医擦擦脑门上的汗,心一横道:“倒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这位姑娘伤势严重,只凭寻常的止血药定是压不住的,除非下些猛药,可猛药易落遗症,若用的过重,反而更加不利子息。”


    “太医直说便是。”


    “需要一味药引……”


    “龙骨。”太医觑着少年脸色,快声道,“若能在两个时辰内以龙骨入药,再施针暂时降低她的血脉运转,老臣便有七分把握。”


    彭太医说完,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这办法其实也不太能行得通。


    且不说这龙骨天下仅有,万金难求,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拿到。


    眼下这时候,宫门早关了。


    但很快彭太医便发现,他实在低估了这位名满盛京的小侯爷的行事作风。


    周景翊当即便召来手下:“你立刻拿着这玉牌去一趟东华门,想办法传信姑姑,告诉她我途遇刺杀,重伤濒亡,需有龙骨方可止血,若一个时辰内拿不到龙骨,必死无疑。”


    在两位太医的瞠目结舌之下,手下拿着玉牌走了。


    周景翊在厅内又踱了两步,又叫管家:“你立刻带人去城中各大药铺采买龙骨,价格不论,凡有的都先买回来。”


    “是。”


    周景翊回到卧房,几名婢女正小心翼翼的剪掉叶徽月身上的湿衣,他甫一进去,便看见少女半只雪肩,当即又退了出去。


    一时间,室内只余下医女压低的吩咐声“慢着些,所有衣物全都剪掉,病患眼下不可挪动”。


    还有少年,无措的喘息和心跳。


    不到半柱香时间,便有府中下人拿了采买到的几尊龙骨回来,彭太医一闻一掰:“假的。”


    下人又忙不迭的出去了,如此往复。


    子时前后,宫中总算来人了,是周贵妃身边的大太监田福。


    田福一路快马加鞭,曲顶帽都跑歪了,一进内院,看见迎上前的浑身是血的周景翊,胆颤心惊。


    “小侯爷!哎呦!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还下床走动!你们怎么伺候的!快!快快!快将小侯爷扶回房里!”


    周景翊道:“公公可拿了龙骨来?”


    身后的小监立刻捧了个漆盒上前。


    周景翊接了,直接转身步入堂间,给了彭太医。


    彭太医一验,并不多言,进了内室。


    田福不明所以的跟着进了正堂,灯一亮,便看清周景翊身上虽然有伤,瞧着却并非传信之人说的那样厉害,那身上的血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的。


    田福在贵妃身边当差多年,都快当成人精了,当即明白过来,这生死不明的怕是另有其人了,他快速往内间瞧了一眼,可惜隔着门扇和屏风,看不清确。


    “小侯爷您这是——”


    周景翊道:“今日事发紧急,改日我亲自进宫向姑姑解释,劳田公公跑一趟了。”


    田福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哎呦”了两声:“小侯爷啊,贵妃娘娘听闻你身受重伤,当即去了紫极殿呢,这两块龙骨可是从陛下的丹药炉中生生抠出来……这要是传出去此物不是用在您身上,怕是里头那位也消受不起阿……”


    “此事全是我之过,与她无关……”周景翊眉头锁着,正想接着说些什么,里头内间忽然传来少女压抑的闷哼声,他当即撂下一脸愁容的田福,往内间行去。


    待施完针已是后半夜,两位太医也已经熬到极限,去了东厢房休息。


    田福也走了,今夜的承瑞宫怕也不会太平。


    周景翊却已无暇多思。


    他去到东间换了身衣裳,简单包扎了伤口,收拾整洁后重新回了内室。


    夜半,婢女按时进屋喂药,将灯罩移开,见少家主竟还在房中,便要行礼,被周景翊抬手按下:“轻声。”


    他从婢子手中接过药碗,半勺半勺的喂进少女口中,耐心到极致。


    婢子看着病床上形容惨白却不失丽色的少女,眸中藏着歆羡。


    大祁威远侯府的小侯爷阿。


    赫赫家威,年少风流。


    此刻却彻夜守在一女子床畔,


    悉心照料,奉若珍宝。


    哪有女子能不羡呢?


    叶徽月做了个梦,迷迷糊糊间看见叶堰一身月白圆领袍朝她走来,他似乎十分生气,却依旧忍着怒意,责怪她不好好保护自己,倏忽间却又看见青云山的观门,师公站在门口看她:“你就是阿莹?眉头怎得受伤了?”


    叶徽月听见自己奶声奶气的声音:“上山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在了石头上。”


    师公笑:“无妨,师公给你配药,定不叫莹莹额上留疤。”


    叶徽月看见自己笑了。


    睁开眼时,天色昏懵,喉咙干涩难耐。


    一黑色身影坐在床畔,似乎睡着了。


    周遭的环境十分陌生,却又若有似无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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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动了动手指,边上的人立刻醒了。


    “阿莹?”


    叶徽月心道:原来是他,周景翊。


    “我想喝水。”少女唇瓣轻阖。


    周景翊凑到她耳边:“什么?”


    “水……”


    周景翊当即起身,从桌上倒了杯温水,眼见叶徽月似要用力,轻手将她按住:“莫动,大夫说了,你眼下不可挪动。”


    他执着水盏,拿了勺子喂给她,喝完,又帮她擦了擦嘴角。


    叶徽月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见他放下茶杯,低声问他:“我伤在了哪里?”


    “腹部。”


    周景翊言辞闪烁,好在屋内灯火昏暗,床上的人并未察觉,他垂眸,“你好好养,都会好的……”


    叶徽月道:“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周……景翊……”她念他的名字。


    “什么事,你说。”莫说一件事,便是千件万件他都会答应。


    “柳芙蓉的……荷包呢……”


    “被我收起来了。”


    周景翊从怀中掏出。


    “你可认识……宋引章?”帮我把它交给……礼部员外郎宋……宋引章……”


    周景翊一怔。


    “宋引章?礼部员外郎?”


    叶徽月道:“帮我把荷包……交给他……”


    除了张鸿泉,宋引章是叶徽月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叶堰的挚友了,最关键的是,他与叶家看上去并无切实瓜葛。


    周景翊敛眸。


    虽不知她为何要将这证物交到宋引章手里,但他还是应下了。


    “好,我这便差人将东西送过去。”


    这话刚落,外头忽的传来一道声音。


    “兄长可在里头?”


    周景翊抬眸朝窗外看去,听见下人窸窸窣窣的回话声。


    下一刻,少女冰凉的指尖抓住了他的手心。


    “你亲自去送……可以吗……”


    周景翊收回视线,见她面色似又苍白几分,心中一紧,连忙道:“好好,我亲自去交给宋引章,你放心。”他说着,拿起巾帕子擦了擦她额间渗出的细汗,温声道,“你别说话了,再睡会儿吧,太医说,多睡有利于你的恢复,等你睡了,我即刻就去……”


    听见这句,少女似乎安心许多,很快,眼皮沉下来。


    周景翊见她睡着,轻轻起身,出了明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