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夺春娇

    月奔中门。


    叶堰同几位友人出了洗香楼,行走在宁安街上。


    宋引章依旧喋喋不休:“今岁这百花仙子美是美的,就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有人笑他:“你怕不是还惦记那花朝姑娘吧?”


    “惦记怎么了?”宋引章毫不羞怯,“当今世上,花朝姑娘的美又有几人能及?连豫王这天天拜菩萨的人都为她倾倒,可见这美人除了要有美人皮,还要有美人骨……”


    “你说是不是啊,砚之兄……”他自己说便也罢了,偏还要拖上叶堰。


    叶堰道:“人太多,没看清。”


    宋引章见他一本正经,越发想要逗弄他。


    却听得叶堰又道:“如今狘丽使臣来朝,你还是早点回会同馆吧,这几日事头多,省的出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宋引章不以为然,他刚到礼部任职便遇见藩国来朝,已是席不暇暖忙了多日,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自然不愿早早回去,“那帮使臣巴不得我不在那呢,他们也好四处逛逛,省的应付……哎?那边干嘛呢,怎么那么多人?”


    “那不是墨韵斋吗?”友人也诧道。


    “八成是那掌柜娘子又搞了什么新名堂,我犹记得她上次作的那副《秋叶图》最后可是炒成了天价,落了将近两千两银子。”


    “这么多?”宋引章咋舌,“这墨韵斋的掌柜娘子我怎没什么印象……”


    有过路人匆匆行过。


    “仙子在哪呢?”


    “那边墨韵斋!”


    “仙子?!”宋引章登时眼睛冒光,来了兴趣,“那掌柜娘子定生的十分可人了?!走,咱们也去瞧瞧!”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叶堰抬头看了眼天色,心想此刻回去,小姑娘应该还没睡。


    “那不行!”宋引章一把抓住他,“我好不容易回京,今晚谁都不许先走!”


    初春二月,风还是有些冷的,少女乌黑的碎发散在夜风中,垂落腮边,轻轻拂动。


    台下的人越聚越多,隐隐已有聚众之势。叶徽月浑然不觉,笔下飞速,不消半柱香的时间便开始收尾。


    人群中时不时有人高喊:“姑娘!看这边!”


    叶徽月心中感叹这墨韵斋的掌家娘子名气竟然如此之盛。


    也是,若非画意精绝,又怎敢拿那样贵重的彩头出来邀人。


    不会要输吧?


    她心生好奇,下意识抬头想看看对方的画作,刚一抬眸,直接怔住。


    入目所见,全是黑压压的人潮,街头巷尾,根本望不到头。


    方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的安静了下来。


    众人心中都道一句:这莫不是真的百花仙子下凡来了!


    叶徽月十分犀利的从这过分安静的人声中察觉出一分不安。


    很快,这份不安便得到了验证。


    “嘿!仙女!”一声嘹亮的高呼。


    叶徽月下意识的看向那声音的源处,然后便跟那双与自己九分肖似的眼眸撞在了一起。


    兄长?


    叶堰站在人群后,宋引章在他身侧左蹦右跳:“看到没,看到没,这才该是今岁百花仙子的模样!百姓诚不我欺!”说完,生怕众好友没看清似的,又高高的“嘿!”了一声。


    也就是一瞬,叶徽月把笔一丢,直接掀开帘布,从后台跳下了台。


    这一跳不要紧,原本候在台下,准备比试结束后跟佳人把酒当歌的一众公子哥顿时急了,眼瞧着佳人消失,立马追了上去。


    一时间,人挤人,几乎挪不动道,台子都挤塌半拉。


    叶堰眉心一拧,当即横越众人,往叶徽月跑的方向追去。


    “哎,你去哪?”宋引章伸手拉他,没拉住,下一秒就被对面撞过来的穷酸书生抱着亲了一下。


    “!!!”


    他刚要发火,身后便有人急道:“宋员外郎!宋员外郎!”


    宋引章回头一看,竟是礼部的一名主事,“出了何事?”


    “会同馆进了刺客!”


    宋引章当即正色:“死人了吗?”


    “那倒没有。”主事抬手擦汗,刚要继续说些什么,被宋引章按手打断,“那慌什么。”


    他十分不甘的看了眼美人落跑的方向,叹气:“唉,走吧,回去看看。”


    *


    叶徽月越跑越慌,直觉得一颗心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不是说今晚夜值吗,怎就出来闲游了?


    该不会是雪尽和冬止醒来后发现她不在,急的给衙门捎了信吧?那父亲那边呢?


    一想到叶之正,叶徽月没来由的有些心焦。


    她对京中道路并不熟悉,偏身后也不知是何缘故追了一波人,她不敢随便停下,想着先避过这道风头再说。


    到一处拐角时,眼前冷不丁现出一片高大阴影,根本来不及反应,叶徽月重重的撞了上去。


    天旋地转!


    冷淡的气息瞬间压进鼻腔。


    直到双脚离地,喉口被扼住,叶徽月被撞散的神志才稍稍回炉。她挣扎着抓住对方的手,想说句什么,口中却完全发不出一点声息。


    男人的指节带着绝对的果决和杀意。


    于窒息和晕眩中,叶徽月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瞧着即将消于无形。


    一朵烟火自空中炸开,流光四溢。


    叶徽月总算看清对方的脸,是一具十分可怖的面具,像是自地狱中偷渡而出的恶鬼,要拉着她一起坠亡。


    清泪顺着少女面颊滑落。


    面具后的男人微微眯了眼眸,耳根微动,掌心力道卸去三分的同时,他提着少女绵软的身躯,踏墙而上。


    “哎呦!”


    “哎呦!”


    两波人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呐!”


    “放肆!”


    一连串拔刀的声音。


    有人打着灯笼上前一瞧,直接跪下了。


    “呦,官爷!官爷!对不住!对不住!”


    “刚有贼人逃窜,看见往哪个方向逃了吗!”


    “没有!没瞧见!”


    有人道:“好像……方才那边过去个人来着?”


    官兵一脚将那人踹开:“走,去那边!”


    “是!”


    脚步声即刻远去。


    “少爷,还追不追了?”


    “追个屁,这功夫早跑了!唉,真是可惜,我还未娶亲呢……”


    “赶明再去墨韵斋打听打听是哪家姑娘……”


    “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暗夜重归于寂。


    男人手一松。


    叶徽月跌坐在地,一手撑在身后,捂着脖颈大口喘息,喉咙里传来的疼痛牵动神经,疼的她几近恍惚。


    偏头顶上方投注而来的视线如有实质,叶徽月不敢妄动,老老实实待在了原地。


    少女简单的发髻已然散乱,衣衫也因方才的挣扎染了脏污。


    李瑄追着那双翦水眸,再次落在其眉心的位置,只片刻,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他一走,叶徽月肩背顿时一沉,力竭的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好半天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


    这是一处极大的后院,环境幽微,遍植花树,亭台水榭都修的精致巧妙,明明是初春时节,却开了许多夏花,也不知是何缘由。


    叶徽月沿着冷石铺就的石子路转了半天,除了看到一处楼阁,再无出路……明明不远处就有丝竹管弦之声。


    她坐在石头上兀自歇了会,最后,找了个最高的树干,爬了上去。视线顿时开阔,原来要想走出这处院子,只能进入楼里,再通过空中飞廊绕出去。


    叶徽月枕着手臂,很是疲乏的呼出一口气。


    果然,人还是不该做不合规的事啊。


    今夜当真不该偷跑出来的。


    实在懊恼,她一头磕在树干上。


    落云阁某层,倚窗而坐的少年哑然失笑。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苏呈推门而入,风掀起少年衣袍,烈烈翻飞。


    “人太多,吵。”


    “你还怕吵?”苏呈笑,走过去向外瞧了一眼,“方才看什么呢?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没什么,瞧见一只没头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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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野猫罢了。”


    苏呈纳闷:“这地方还有野猫?”


    “谁知道呢?


    ”周景翊笑,又向外一瞥。


    满园春色,簌簌颂声。


    刚才的那番波乱恰如春江夜梦。


    叶徽月颇废了一番功夫才寻到了楼阁的入口,后门半遮半掩,倒是没什么人值守。


    她拾级而上。


    直到路过一处雅间,有人喊了一句什么,陡然停步。


    那道声音其实压的很低,只是楼内实在太空寂了,又或者那被念及姓名之人于她而言实在重要,所以她几乎十分轻易便捕捉到了。


    屋内切切杂杂,明显是起了争执。


    “他要查你们就让他查?那么多的账目一下子全拿走了?你们布政使衙门全是一帮吃干饭的吗!”


    “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可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他叶堰奉旨巡按,要查户政也是情理之中,下官人微职业低实在拦不住……那叶堰又是个精明的,那些个假账册还没等我们拿出来,就被他先将了一军,实在是……唉!”


    “一帮废物!”


    “别生气,别生气……”有人出面安抚,“眼下这不是还没动静嘛,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能有什么对策,他叶堰如今官至副都御史,上头的两位上官又全是他叶之正的门生,别说如今这账目已经抬进了都察院,便是没有,你敢去叶府拿?”


    “不行找人放把火?”


    一脚闷踹声。


    “你以为都察院是你谢家?大门敞着,随出随进啊!”


    “好了好了……”一道声线尖刻的声音道,“有什么好吵的,事情还远没到那一步呢……咳咳……既然账目那边大家都没什么好方法,不如就从人上着手吧,也更便易些……”


    “您的意思是……”


    “眼下不就有个事儿刚好跟那叶副宪挂上钩吗,你们腾出手来,翻折翻折,总能找出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那张鸿泉如今进京了吗?”


    “尚未呢。”


    “找人看着,他若回京必见叶之正,想办法让他们见一面。”


    “可那叶府如今被锦衣卫番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那张鸿泉怕是不会冒险……”


    “他会的……”干枯的笑声响起,“这年轻人啊,心里流着热血,骨肉藏着志气,又撞见这么个惊天的秘密,你想帮他捂都不行的……必须得翻腾出来,论天证地……才觉着,对得起自己心头的那团火,对得起他们的大祁朝……”


    “可要真让张鸿泉见了叶阁老,那太仓国库的事不就……”


    “那不正好,就让他们硬的去碰硬的,软的去碰软的,咱们这不硬不软的正好在中间呆着……”


    有人恨道:“既然他们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把水搅浑……大不了同归于尽!”


    “张大人此言差矣,咱们呐,要把自己当人,别动不动生生死死的……这几日多派些人把叶府看住了……”


    “放心吧督主,只要张鸿泉敢进叶家大门,我管保第二日就要内阁的案上摆满弹劾他叶氏父子的奏折,就算不能把叶之正拉下水,也定让他无暇他顾——谁?!!!”


    紧闭的门扇猛被拉开,一抹鹅黄衣角消失在回廊拐角。


    侧廊休憩的武人已经急奔而来,看一眼自家主人眼色,当即领命,手握腰刀往回廊追去。


    叶徽月沿着细长的回廊奔跑,对方前后夹击,无奈之下,她只好随意挑了扇门躲了进去。


    哪知门刚打开,又差点撞到人。


    对方比她高出许多,衣着打扮明显是位男子,年纪不大,当同她差不多。


    身后脚步声逼近。


    叶徽月顾不上男女大防,一个旋身藏到门扇后,缩成一只鹌鹑。


    与此同时,两拨武人在长廊尽头汇合。


    楼板震颤。


    叶徽月尽量放缓呼吸,十分紧张的抬头看向这处房间的主人,食指搭在唇畔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又双手抱拳,可怜巴巴的朝他揖了揖。


    那少年似乎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