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品:《剑灵他总想带我捅了男主

    季阙之定定看着伫立在门侧的丁鸢君。


    他总觉得,她与自己记忆中的印象全然不同了。


    记忆中的她,永远带着俏皮的笑,报之世界以最大的善意,纵然被人误解,也只是默默消化,让自己变得更好。


    而今,她一身冷峭,圆睁的双眸像是生了一团不熄的烈火,整个人恍若传说中的神兽一般,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她变得陌生了。


    强烈的心悸在胸口疯狂叫嚣,一种失去了什么的预感在脑中急促地警报着。


    三百年前的那些回忆在脑中打着转,他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初遇时,他被欺辱得一身血污,张扬的大小姐眼中却带着他从未在修仙界见到过的友善,薄弱却又暖和脊背将他背在身后,一点点把他拖到了师尊面前。


    他想起每次从演武台上下来,都能第一眼看到她吐得昏天黑地的身影,她却一抹嘴,担忧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昂扬地说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能够让修仙界再无伤病的大能。


    他想起她淡然地漠视着所有修士对修为的狂热,歪着头说金丹修为就足够用啦,还畅想了许多她寿命不足比他早夭的情况,扑在他怀里安慰他不要因为将来她的离去而难过。


    他想起她坚韧地陪他一起执行宗门任务,纵然被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得要死,却也始终不愿离去,念念有词地说着就算他们其中有人不幸被俘,她还能赶紧跑回去搬救兵。


    ……


    但他没有错。


    元清宗峰主需要的是能与他并肩的助力,是整座宗门所有弟子的人心向背,而不是那些简陋的情情爱爱,不是一个连内门弟子都打不过的耻辱。


    程蓁蓁的印象在脑中逐渐清晰,不就是道侣之间的陪伴吗,换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的。


    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管怎样,讨得程蓁蓁欢心,获取她的原谅,是他目前最首要要做的事情。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信念逐渐坚定,季阙之右手落到腰间的鸿瀛剑剑柄之上,转瞬却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向来如指臂使的鸿瀛剑,竟好像突然间不听自己的掌控了?!


    就在季阙之思绪纷飞的间隙,围观的修士中亦有人提早一步发现了异样,他吃惊地指着丁鸢君所在的方向,言语间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那、那是什么!”


    众人视线闻声而去,只见丁鸢君面前平地自生了一团火焰,火焰闪烁在阴雨天的室内,明亮比及暗夜启明星,见众人看来,原本不过是拳头大的小小一团,眨眼间却如昙花盛开,爆出万丈波涛!


    比之闪电还耀眼,比之钻石还绚丽,比之烈日还灼热,比之鲜血还瑰红。


    空气因灼烧劈啪作响,眼前一片红茫,就连大乘修士额头的汗珠都不间断似雨,唯有所有人视线正中的丁鸢君仍处在熊熊烈火的包围之下,猖狂的火舌不曾舔舐一毫衣角,叫人欲生欲死的灼热不曾沁入分毫。


    “需要些什么仪式吗?”丁鸢君掏出匕首割开手指,殷红的血珠如玫瑰般妖艳。


    在她面前,鹅黄的小鸡仔已经成了团绯红的火球,看不出本来的面容。


    “不用不用,你提供鲜血,小爷我只管负责接收就好。”纵然不见样貌,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


    带着琥珀光泽的血珠滴入面前火团,眨眼间便消失殆尽,面前的火团好似浮现出一个凤凰的图纹,虚浮的浅色图纹被外圈逐渐沁入,直至染作深红。


    图纹被重新吞进火团,焰火一阵波动,像是被飓风卷起的海浪,滔天烈火迷了视线,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在逐渐拉长。


    黑靴踏地,红色的猎猎外袍像是披了一团烈火,一头夹杂着红丝的墨发,被他潦草地用一根红色绸带不羁束起,眼眸深邃,眉梢微挑,唇形微微上翘,侧脸棱角分明,带着昂扬的少年意气。


    他身躯朝丁鸢君半弯,指尖一个响指,一小团火苗在他指尖熠熠生姿。


    他咧起嘴角,露出两个小巧虎牙:“请允许小爷我自我介绍一下,鸿瀛剑灵,昔日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


    “朱夙。”


    过了一会:“帅吧?”


    ……


    确实很帅很酷炫。


    丁鸢君沉默良久,不想回答这个自卖自夸的问题,她抬头:“所以,小鸡仔呢?”


    朱夙一秒原形毕露:“都说了多少遍了!小爷我是凤凰!凤凰!”


    抗议完毕,朱夙才解释道:“小爷我本来就能化作人形,先前只是因为灵力不够才勉强以凤凰幼时形象现身,现在才是我的本来形态!”


    可是鸿瀛剑灵前不久才耗光过一次灵力,这么短的时间,灵力应该难以积蓄够,莫非这就是本命契约的力量?


    不过现在并不是该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朱夙眼睛微眯,嘴角勾起,眺望着季阙之所在的方向,十分感慨:“啊,又到了多年一度的弑主时刻了!”


    嗯?为什么听你的语气,好像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朱夙点点头:“是的,小爷我大概杀死过三届鸿瀛剑主。”


    他掰着手指,一点点给丁鸢君讲述自己曾经的经历:“鸿瀛剑第一任主人,是个专门抓小孩用以修炼的邪修,这能忍?所以我把他捅死了。”


    “鸿瀛剑第二任主人,是个表面伪善,实则打家劫舍的散修,这能忍?因此我又把他捅死了。”


    “鸿瀛剑第三任主人,是个追求修行,最后走火入魔大杀四方的正道骄子,这能忍?所以我还是把他捅死了。”


    朱夙最后自豪总结:“小爷我可是凤凰!见不得一点阴邪的存在!这种人怎堪为剑主!”


    “包括季阙之这个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负心汉!”


    “所以!”朱夙猛地把脸凑到丁鸢君面前,哀声控诉道,“你该知道小爷我几次劝你捅了季阙之,你都不同意,那时我的心情该有多痛苦了吧!”


    丁鸢君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深思道:“不过,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朱夙脖子一扬:“放心,有小爷呢!多大的修为差距都不再话下!”


    “首先,你需要一点信心。”


    朱夙一个响指,整张大脸瞬间凑到丁鸢君眼前:“怎样?有小爷我这样帅的人支持你,是不是信心十足!”


    ……我谢谢你啊。


    “其次,你需要充沛的体力。”


    朱夙轻轻挥手,两团火焰顿时化作神话传说中哪吒脚下的风火轮,将丁鸢君轻轻托起。


    “最后,你需要一把武器。”


    朱夙长袖一招,瞬间传来一声清悦地铮鸣,鸿瀛剑在季阙之的惊诧中眨眼出鞘,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落入丁鸢君的手中,霎时引来一片喧哗!


    “为什么,为什么神剑竟然会飞到丁鸢君的手边!”


    “那不是季阙之的本命剑吗!丁鸢君究竟使了什么龌龊手法,才把鸿瀛剑搞到了自己的手里!”


    “她一定是欺骗了无知的鸿瀛剑灵!”


    所有人纷纷回想起了宗内大比的那天,同样是鸿瀛剑主动出鞘,义无反顾地飞到了丁鸢君身边,带着一身血迹的她耀眼退场。那时他们只以为剑动是季阙之自己的意思,然而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却是鸿瀛剑早就在不知何时乖乖听了丁鸢君的话!


    朱夙轻轻点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保你成功!”


    周遭纷纷扰扰,最后只剩下朱夙的耳语,丁鸢君坚定地握住了飞来的鸿瀛剑剑柄。


    她抬眸看向季阙之。


    曾经好感过,也曾想过共度余生的人变成了如今这般不堪模样,她本该一腔不平,满心痛恶,只是今日所悟,早已让她抛却爱恨。


    她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曾经的欺辱总该有个结果,就这样,与过去做个了断!


    她不怎么会用剑,出招时也没有太多的繁复招式,她只是盯紧了他的胸口,剑尖对准直刺而去!


    谁都没有想到丁鸢君的挥剑的对象会是季阙之。


    纵然大家惊诧于鸿瀛剑竟然会听丁鸢君的话,可那点讶异很快就变成了讥讽。


    若丁鸢君是个渡劫期修士,鸿瀛剑在手,就算掌门许蔚今日在此也得头疼个八分。可她只不过刚刚元婴。


    她能发挥得出神剑一分的神力吗!


    更何况她还把季阙之选做了对手,这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众人嘴角勾起个不屑地笑,毫无期待地等着这场交锋的落幕。


    直面丁鸢君攻击的季阙之纵然满脸不可思议,但还是选择了应对。


    他随手从储物戒中掏出另一把灵剑来,这是他先前额外准备的备用剑。


    此剑虽不如鸿瀛,但在整个修仙界也是被现世渡劫大能争抢,名号数一数二的灵剑。


    毕竟鸿瀛剑未曾与他签订本命契约,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他总好应对一二。


    只是他从未预想过这种意外,竟会是昔日的青梅未婚妻持着叛变的鸿瀛,对他拔剑相向。


    来不及多想,眨眼间,丁鸢君便已近在眼前,季阙之目光一凝,他不想大伤她,只是提剑去挡。


    几近飞升的渡劫期修为应付下元婴修士刺来的一剑,纵然有神剑加持,那也是不在话下的区区小问题。


    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的,包括季阙之。


    随后,所有人便愕然地看着季阙之附着了灵力的灵剑在抵挡之间,只一个交锋接触,便瞬息崩裂!


    季阙之瞳孔骤缩!如此短的距离他已经来不及再变招,只能连连掐诀,加满了周身防御。


    鸿瀛剑是堪比他本命剑的存在,没有人比他对鸿瀛剑的了解更深,他施加出的防御,纵然是他自己亲自提剑来刺,也需要几息才能破解,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再去变招了。


    可是他忘了一点,鸿瀛剑的剑灵,是比他还要熟悉鸿瀛剑的存在。


    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的防御像是层一捅就破的脆皮,在季阙之惊惶骇然的目光中,被鸿瀛剑轻松破开。


    最后一刻降临的时候,季阙之不知怎的,看了眼丁鸢君的眼睛。


    那里面再没了对他的丝毫情绪,爱也无,恨也无。


    季阙之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随后鸿瀛剑刺入□□,鲜血霎时如奔腾的长河般喷涌而出!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场面。


    平滑的石制地板上积蓄了一滩粘稠的血泊,那是修士之血,滴滴饱含灵力,蕴藏着修士真气。


    视线朝上,刺完一剑的丁鸢君已经将鸿瀛剑拔了出来,她目无怜悯,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身后的季阙之尤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上的创口,他伸出手想去挽留,可精血大失的他已经全无了动上一动的力气。


    “且慢!”


    一声厉呵将所有人从恍惚中唤回,乐屹嘴角下拉,半笑不笑地看着欲要离去的背影。


    “丁鸢君,捅了人就走,元清宗有允许你离开吗!”


    是的,事情衍变到现在这样,已经到了无法轻易收场的地步。


    原本,丁鸢君只需要听他们的要求,让程蓁蓁心悦几分,便可各方无事,一切安好。


    如今,丁鸢君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仅违抗宗内峰主的命令,反而还刺伤了一峰之主,这已经是在举着鞋往元清宗的脸面上踩了。


    堂堂修仙界四大宗门之一,如今却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搅腾得大乱,他们若是不拿出些手段惩处,这事传出去可是要被其他几个竞争对手宗门嘲笑的!


    如今的丁鸢君若被捉住,不仅要老老实实跑去向程蓁蓁乞怜,还得被关到戒律堂享受几番酷刑,不扒下层皮不算完。


    所以说,人啊,何必这么刚呢?


    季阙之若有所感,早早料到丁鸢君的下场,他虚弱地倚靠在椅子之上,眉头紧锁:“不要伤她。”


    “季峰主何时这样心软了?”乐屹瞥去一眼,“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再说吧!不过看在你关照的份上,我会尽可能留手的。”


    乐屹趿着步子,一步一步施加着压力,缓缓到了丁鸢君近前。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呦,胖子,何必这么生气嘛!”


    众人循声而望,就见大堂正中一红衣男子慵懒地靠在火球之上,他见众人望来,还淡然自若地挥了挥手。


    众人提防地看着异象正中的男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他是谁?为何我先前从未见过?”


    “感受不到分毫的灵气波动,像是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


    “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中,却能不惊动任何人突然出现,总觉得他并非常人!”


    “在这种时候出现,他是丁鸢君的同伙?”


    乐屹很明显也是这样想的。


    他忍住自己被唤胖子的怒火,轻蔑地瞥了眼一旁的朱夙,语气中全是看不起:“这就是你搬来的救兵?身上一丝灵气波动也无,你以为他弱得能够保得下你?”


    凭空而生的火苗骤然朝乐屹一个扑脸,乐屹心头一紧,猛然后撤几步,可头上的长发却已经沾染了一点火星,无需风势,便瞬间蔓延到整头黑发,好在乐屹反应迅疾,立刻将头发从根部削断,这才免了烈火烧身的下场。


    望着乐屹头上那好似狗啃一般的发型,朱夙满脸不耐:“不过嘴上吹得厉害而已,叽叽歪歪,烦死小爷了!”


    “你!”乐屹摸着凹凸不平的斑驳发尾,一脸肉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却不得不去毁损,怎一个怒字了得!


    乐屹咬牙切齿,再也忍耐不得,就要动手!


    大堂正中的朱夙从火球上一跃而下,轻巧地降落在地面,熊熊烈焰化作透明屏障,将丁鸢君与他包裹其中,旁人轻易靠近不得半分。


    朱夙朝丁鸢君侧眸,带着傲意遗憾道:“负心汉带你捅了,本该就这样离开的。”


    “只是这里这些人的嘴脸实在叫人恶心,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天,叫我积攒了这么多怨气,总得让小爷我先好好发泄一番!”


    丁鸢君有些担忧,毕竟在场还有三位渡劫大能:“不会有问题吧?”


    朱夙朝她自信一笑:“莫要小瞧了小爷!”


    他左右活动了下手腕,转身看向满身戒备的众人,叹惋地摇了摇头:“啧啧啧,看你们一群人沐猴而冠地用着一嘴歪理指指点点,小爷我真的要被气死了好嘛!”


    “如今终于能好好发泄一场,小爷我都要憋死了!”


    一旁的丁鸢君忍不住侧目。


    啊,他想用的成语好像是冠冕堂皇来着。


    不过没事,总之都是贬义词。


    “接下来,就该是小爷我发挥的时刻了!”


    话音一落,乐屹早已攻至身前!


    朱夙轻蔑一笑,两指轻松一点,灼热的高温立刻将乐屹手中之剑化作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