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换装

作品:《病态依恋症

    长廊两侧的肖像画在壁灯下泛着古旧的光泽。


    程谱被带着走过历代周氏掌权者画像,最后停在一幅蒙着黑绸的画前。


    “给你的惊喜。”


    周玉柏笑着说道。


    绸布滑落的瞬间,程谱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他高二数学竞赛的领奖照片,但原本空荡的领奖台旁,多了一个本不存在的身影。


    西装笔挺的周玉柏正俯身将奖杯递到他手中,画面角落的日期显示正是他高二那年,比他真实认识周玉柏早了整整两年。


    “我找了最好的图像工程师。”周玉柏的指尖描摹着画中程谱倒影的惊讶的表情,“连光线阴影都调整了三个月。”


    这就是个疯子!


    画中那个被篡改的“过去”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出狰狞的痕迹。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自己就已经是猎物了吗?


    周玉柏究竟在暗处窥视了多久?


    那些所谓的偶遇、那些恰到好处的援手、甚至母亲病情的每一次反复...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腺体却反常地发烫,两种极端的感受撕扯着程谱的神经。


    最可怕的是,当他凝视画中“被虚构的周玉柏”时,身体竟然条件反射般泛起了熟悉的战栗。


    就像药物改造后的Omega面对命定Alpha时的本能反应。


    这种生理性的臣服比锁链更令他恐惧,因为他分不清这究竟是药物作用,还是自己真的在逐渐...


    被驯化。


    程谱猛地冲向最近的窗户。


    雕花玻璃映出他惨白的脸,以及身后周玉柏愉悦的表情。


    Alpha从背后环抱住他,犬齿磨蹭着那块发烫的腺体:


    “现在全世界都会相信,我们早就是恋人了。”


    窗外,园丁正在修剪玫瑰丛。


    鲜红的花瓣落进雪地里,像一滩滩凝固的血。


    在这里生存的日子与囚禁无异。


    清晨七点整,卧室门外会准时传来三声轻叩。


    门把手无声转动,女佣推着银质餐车走进来,脚步轻得像猫。


    餐车上铺着雪白的亚麻餐巾,上面摆着两样东西。


    左侧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奶白色高领羊绒毛衣,浅咖色细格纹西裤,搭配同色系的麂皮腰带。


    衣物上还放着一对珍珠袖扣,在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右侧则是一支淡紫色抑制剂,玻璃针管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显然刚从恒温箱中取出。


    女佣低着头,始终没有看程谱一眼。


    她的耳朵里塞着特制的降噪耳机。


    那是周玉柏要求的,所有仆人都必须佩戴,据说能阻隔Omega信息素的干扰。


    程谱盯着那支抑制剂,身体细微地发抖。


    “谢谢,放在那里吧。”


    他轻声道。


    女佣依旧沉默,只是微微颔首,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程谱没有碰餐车上的衣物。


    他打开衣柜,从最底层翻出自己偷偷保留的旧衣服,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这是他入学时穿的,不知怎么也被周玉柏收进了衣柜,或许是为了“怀旧”。


    棉质T恤套在身上时,程谱有一瞬间的恍惚。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与这些天周玉柏给他准备的丝绸羊绒截然不同。


    这让他想起自己还是Beta时的日子,想起图书馆里泛着油墨香的数学专著,想起那些不需要被监视、被控制的自由时光。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下楼。


    餐厅里,周玉柏正坐在长桌尽头看报纸,金丝眼镜链垂在肩头,随着翻页的动作轻轻晃动。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今天有煎鳕鱼,你喜欢的。”


    程谱没有回应,只是拉开椅子坐下。


    周玉柏的目光终于从报纸上移开,镜片后的眸光在触及程谱的穿着时微微一顿。


    餐厅的气温仿佛骤然下降,连壁炉里的火焰都瑟缩了一瞬。


    “脱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刀抵在程谱的喉间。


    程谱攥紧了手中的叉子,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我只是想穿自己的衣服。”


    周玉柏缓缓放下报纸,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解袖扣。


    这个动作程谱太熟悉了,每当周玉柏要“亲自处理”什么事情时,总会先解开袖扣。


    “或者我帮你?”


    最终程谱还是回到了卧室。


    餐车上的衣物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反抗。


    他机械地换上那件奶白色高领毛衣,羊绒柔软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让他喘不过气。


    当他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周玉柏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把玩着那对珍珠袖扣。


    “过来。”


    程谱的指尖微微发抖,但还是一步步走下台阶。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被驯服的小狗,慢吞吞地挪向主人。


    周玉柏握住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地为戴上袖扣。


    珍珠触感温润,内里却嵌着微型的定位芯片,程谱上周就发现了,每件周玉柏为他准备的衣服里,都藏着这样的“小惊喜”。


    “我的小玫瑰。”周玉柏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声音里带着愉悦,“果然很适合珍珠。”


    程谱当作没听见,转头望向窗外。


    雪松林的尽头,钟楼的尖顶刺破晨雾,那里曾经是他最向往的学术圣地。


    而现在,那里成了监视他的瞭望塔。


    餐桌上的煎鳕鱼早已冷透,表面凝出一层油脂,像极了程谱眼中逐渐凝固的光。


    餐厅的落地窗正对雪松林,阳光透过玻璃,在程谱的餐盘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斑。


    他盯着那片光,视线微微失焦,仿佛这样就能忽略对面那个人的存在。


    “不想吃鳕鱼的话,今天的鱼汤做得很不错。”


    周玉柏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他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三分熟的肉渗出粉红色的血水,顺着骨瓷盘的浮雕花纹蜿蜒而下,像一条细小的血河。


    程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巾边缘。


    鱼汤散发着奶油和香草的香气,乳白色的汤面上漂着几片翠绿的欧芹。


    看起来很美味,如果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