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困倦

作品:《病态依恋症

    【下楼。】


    简短的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带着周玉柏式的命令感。


    程谱擦着头发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周玉柏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一盒热牛奶。


    夜风卷着初冬的寒意,Alpha的鼻尖和耳廓被冻得微微发红,却依然站得笔直,仿佛在履行某种不容失误的职责。


    程谱匆匆套上外套跑下楼。


    “学长怎么又来了?”他接过牛奶,指尖触到周玉柏冰凉的指节,下意识握紧,“外面这么冷……”


    周玉柏没回答,只是伸手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头发不吹干会感冒。”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程谱乖乖点头,小口啜饮着热牛奶。


    甜腻的奶香在口腔里蔓延,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周玉柏就站在他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直到他喝完最后一口。


    “晚安。”


    Alpha接过空盒,指尖轻轻蹭过他的唇角,擦掉那点不存在的奶渍。


    夜色中,程谱看见周玉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雪松的气息忽然变得浓郁,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起来。


    他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像株渴求阳光的植物。


    “学长......”程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明天......”


    “嗯?”


    “还会来送牛奶吗?”


    话一出口程谱就后悔了。


    这问题听起来太幼稚,太依赖,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该问的。


    他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指尖。


    周玉柏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带着令人心颤的磁性。


    他抬手,冰凉的指尖托起程谱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每天都会来。”Alpha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直到你不再需要为止。”


    “那......晚安。”


    程谱耳尖发烫,低声道。


    他转身要走,却又被周玉柏轻轻拉住手腕。


    “明天见。”


    这三个字被夜风裹挟着送入耳中,轻得像羽毛,却重若誓言。


    程谱回头,看到周玉柏站在路灯的光晕里,镜片后的眸光深邃而温柔。


    他飞快地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门外,周玉柏站在原地没动。


    他盯着紧闭的宿舍门看了很久,直到感应灯自动熄灭。


    黑暗中,Alpha的犬齿无意识地在唇上磨出一道痕迹。


    直到你完全成为我的玫瑰,我的,我的。


    程谱确实每天喝到了周玉柏准备的牛奶。


    程谱也不是没有提过让他不要每天都来送,但是周玉柏还是坚持每天送上一杯温度适宜的热牛奶,盯着程谱喝完。


    临近药物代谢完,周玉柏说要每天记录身体数据,似是他也觉得麻烦,所以都是到程谱的宿舍里进行简易的检查。


    程谱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开门时带起的风拂过后颈,那片肌肤立刻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周玉柏的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雪珠,在走廊暖黄的壁灯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医药箱的金属扣在他指尖发出“咔嗒”轻响,白大褂下摆沾着夜雪的潮气,随着他迈步的动作掠过程谱裸露的脚踝。


    “体温多少?”


    程谱小声问,喉间还带着刚睡醒的黏腻。


    周玉柏已经走到床边,医用 PDA 的蓝光在他镜片上流动。


    “38.9℃。”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罕见的疲惫动作让程谱心头一颤,“比昨晚又高了0.3度。”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注射器上镀了层冷银。


    程谱乖顺地低下头,后颈的抑制贴被轻轻揭开时,他听见周玉柏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一分。


    “会有点凉。”


    酒精棉球擦过腺体的瞬间,程谱猛地抓紧床单。


    棉絮里的消毒酒精似乎比往常更冰,激得那片灼热的皮肤腾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他透过泪光看见周玉柏绷紧的下颌线,Alpha的犬齿在唇间若隐若现。


    针尖刺入的疼痛如约而至。


    程谱下意识往热源处躲,额头抵上周玉柏的锁骨。


    雪松气息突然浓烈起来,像是暴风雪中的松林将他整个裹住。


    他听见玻璃注射器里液体被缓缓推入的细微声响,冰凉的药液与滚烫的腺体相触,激出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呜......”


    这声呜咽溜出唇缝时,程谱自己都吓了一跳,羞耻得让他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周玉柏的拇指突然按上他的喉结。


    “呼吸。”


    程谱这才发现自己在屏息。


    注射器不知何时被扔在了床头柜上,残余的药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周玉柏的掌心贴在他后颈注射的位置,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压着。


    程谱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也是这样揉着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那时候父亲刚去世不久,家里总是弥漫着中药的苦味。母亲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总能让他忘记额头的灼痛。


    “学长的手......”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因为困倦而黏糊糊的,“和我妈妈一样凉。”


    周玉柏的动作顿了顿。他垂眸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Omega,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


    程谱的后颈在他掌心散发着惊人的热度,玫瑰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往外溢,香味如有实质般蒸腾,让人喉头发紧。


    “睡吧。”他放轻了声音,拇指轻轻摩挲着程谱发红的眼尾,“我在这里。”


    程谱迷迷糊糊地点头,本能地往热源处蹭了蹭。


    他的意识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四肢沉甸甸的使不上力。


    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颈,舒服得让他发出一声呜咽。


    睡意来得突然又汹涌。


    朦胧间他感觉被轻轻放平,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发烫的眼皮。


    “好乖啊,宝宝。”


    这句叹息般的夸奖飘进耳蜗时,程谱已经陷入梦乡。


    因此他错过了周玉柏凝视他后颈的眼神。


    酿酒师端详即将开封的佳酿,收藏家鉴赏终于完品的瓷器。


    窗外,雪落得更密了。


    周玉柏站在床前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医用橡胶剥离皮肤的声响像一声满意的喟叹。


    他弯腰拾起地上半融的雪粒,看着它们在掌心化成水,又轻轻抹在程谱滚烫的腺体上。


    熟睡的Omega在梦中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


    周玉柏不由得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