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电话急促响起，小张声音带着少有的紧张：“林工，刚接到牧区三号定居点报告，发现可疑包裹！”


    “老巴！”我朝着走廊那头喊，“三号点！快！”


    巴合提别克从隔壁技术室探出头，“咋了晓阳？”


    “包裹！可疑的！小张说扔在羊圈边上了！”我语速飞快。


    老巴脸色一变，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跑：“走！”


    越野车卷着尘土冲向三号定居点。


    “阿依努尔大妈先发现的。”我说道，老巴则紧盯着前方坑洼的路。


    “说蓝色塑料袋，鼓鼓囊囊，上面画着吓人的骷髅头，还有外文。”


    “外文？”巴合提别克不禁感到疑惑。


    “嗯。”我点头，“大妈不认得，拍了张照发小张了，我手机没信号，还没收到图。”


    “通知安全科和派出所没？”


    “小张在联系！”


    车刚停稳在定居点外围，就看到阿依努尔大妈挥舞着胳膊跑过来。


    “巴合提！林工！快！在那！别让人靠近！”她指着远处羊圈的方向。


    几个牧民远远围着，指指点点，没人敢上前。一个刺眼的蓝色塑料袋躺在枯黄的草坷垃里。


    老巴大步走过去，边走边喊：“都退后！离远点！”


    我紧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那个袋子。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包装。


    “就是它！”阿依努尔喘着气，“看着像老鼠药！可那画……”


    老巴蹲下来，隔着两三米仔细看。


    袋子上的骷髅头和交叉骨标志清晰得扎眼。下面几行小字，像是英文。


    “‘POISON!’”我念出声，“还有……‘IDE’？氰化物？！”


    “什么？！”老巴猛地回头，脸色铁青，“你确定？”


    “单词认识！剧毒！这玩意儿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围听到的牧民一阵骚动，惊恐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毒药？”


    “天啊！谁扔的？”


    “要是孩子捡到……”


    “安静！”老巴猛地站起来，用哈语喊了一声，声如洪钟，人群瞬间静下来。


    他转向我，语速极快：“晓阳，用广播！马上！通知所有定居点！”


    我立刻拨通办公室电话，开了免提：“小张！听着！紧急通知！立刻用所有牧区广播频道循环播放！”


    “明白林工！内容？”


    我深吸一口气：


    “所有牧区注意！我是分公司技术支援林晓阳！紧急通知！”


    “发现剧毒物品！使用蓝色塑料袋，印有白色骷髅头和骨头图案！里面是剧毒氰化物老鼠药！”


    “任何人看到，绝对不要碰！不要打开！不要靠近！立刻通知点长或拨打分公司电话！重复！绝对不要碰！看到立刻报告！”


    广播的声音通过小张那边，瞬间响彻在戈壁上空，回荡在几个定居点之间。


    “老巴。”我挂了电话，“这玩意儿……不像是普通老鼠药。”


    “嗯。包装太新，太扎眼。专门印的骷髅头，还带外文标识？”


    “普通耗子药可没这么‘讲究’。”他蹲下身，用一根长枯枝，极其小心地去拨弄袋子，想看清底部或侧面是否有其他痕迹。


    “你的意思是……”我心头寒意更甚，“有人故意放在这？羊圈边上？”


    “牧民，孩子，牲畜……万一出事，恐慌，混乱，对公司的信任……”他没再说下去。


    安全科的老王和派出所的艾力警官几乎同时赶到，警灯在远处闪烁。


    “什么情况？”老王一脸严肃跑过来。


    “剧毒氰化物！包装非常专业，有明确剧毒和氰化物英文标识。”


    “阿依努尔大妈最先发现的，扔在羊圈旁边。”


    艾力警官看着照片，“氰化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王，通知局里派专业排爆处置的过来！这东西碰都不能碰！”他立刻拿起对讲机。


    老王脸色难看：“谁这么缺德！林工，巴工，你们发现及时，广播通知得对！帮大忙了！”


    他看向周围聚集的牧民，提高声音：“老乡们！都听到了吧？这东西非常危险！”


    “大家互相转告，看好孩子和牲畜！发现任何可疑物品，立刻报告！不要自己处理！”


    阿依努尔大妈拍着胸口：“老天保佑！幸亏巴合提和林工来得快，广播喊得及时！刚才老李家的小孙子还在这附近跑呢！”


    专业处置人员很快赶到，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他们用专门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蓝色恶魔装进密封的防爆罐里。看


    着罐子被抬上车运走，我才感觉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稍微松了点。


    “初步判断。”老王抹了把额头的汗，“包装是新的，近期投放的可能性很大。”


    “上面除了印刷的标识，暂时没发现其他手写痕迹或指纹。来源……难查。”


    艾力警官接道：“我们会调取附近路口的监控，走访牧民。”


    “但这戈壁滩……难度很大。林工，巴工，你们是专家，这东西……用在生产上吗？”


    我和老巴对视一眼，都摇头。


    “公司用的鼠药都是严格管控的低毒产品，包装是统一的，有中文标识和安全说明。”我肯定地说。


    “这种剧毒氰化物的，不可能！而且扔在牧民定居点……”


    老巴补充：“目的很可能是制造混乱和恐慌。牧区一旦出事，影响恶劣。”


    “下作！”老王啐了一口。


    回到分公司，天已经擦黑。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小张还在整理各定居点反馈的信息。


    “林工，老巴。”安全科刘科长推门进来，“化验结果出来了。”


    “确认是氰化钠，剧毒。包装袋初步判断是境外流入的，很专业。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已经上报总部和上级安全部门了。”


    他看向我们：“你们今天的反应非常迅速，处理得当，避免了可能发生的重大人员伤亡。”


    “特别是林工的广播通知，覆盖范围广，指令清晰，效果很好！总部点名表扬了。”


    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表扬不重要。”老巴闷声说，“得把人揪出来。”


    “对！”刘科长点头，“国安和公安已经联合介入调查。”


    “另外，总部要求我们立刻在分公司所有区域，特别是基层点，再次强化安全意识教育。”


    “林工，老巴，你们熟悉牧区情况，这个宣传和排查工作，恐怕还得辛苦你们牵头配合安全科和行政那边。”


    “没问题。”我和老巴同时应道。


    晚上，我和老巴在食堂简单扒拉了两口饭。谁都没什么胃口。


    “你说。”我放下筷子，“这算不算……给我们的一个警告？或者，一次试探？”


    老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奶茶，“戈壁上的狼，不会只叫一声。下毒饵的，这次没得手，下次可能换个法子。”他抬眼，看着我。


    “晓阳，广播喊得好。声音够大，够快。在牧区，有时候，声音就是最快的刀。”


    我苦笑一下：“刀再快，也得知道往哪砍。这人藏在暗处……”


    “藏不住的。”老巴把最后一口馕塞进嘴里，站起身。


    “草原再大，风也会把狐狸的骚味吹过来。我们就是风里长大的鹰。”


    “明天开始，一家家走，一户户说。让大家都知道这‘蓝袋子’的厉害。”


    “只要大伙儿的眼睛都亮起来，那下黑手的，就没了洞钻。”


    他拍拍我的肩，“走，去准备材料。明天，要让这声音，比今天的广播传得更远、更透亮。”


    看着老巴走出食堂的背影，那点压在心底的寒意，似乎被这戈壁夜风吹散了一些。


    是啊，声音，还有无数双明亮的眼睛。这戈壁上的安全防线，从来就不只是哪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