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警局。


    铁栏栅将空间切的方方正正，冷白的灯光悬在头顶。


    候审椅是焊死的铁架，椅面蒙着磨得发亮的黑皮，坐上去能硌到骨头。


    椅子上坐着一位头发乱糟糟的女生。


    手铐链一端锁在椅子腿上，轻微晃动发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像根细线时刻拽着人的神经。


    “谢总，沈总，王总，你们来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对话声。


    “沈思思就在里面，请。”


    逼仄的房间里涌进沈谦墨几人，显得更加拥挤。


    沈谦墨语气讽刺。


    “我倒没想到你会找人代替坐牢，真是小看你了。”


    不久前，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是震惊的。


    沈思思不是已经坐牢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到警局调查一通后，这才发现原来是掉包了。


    沈思思坐在椅子上，看见来人时，激动了起来。


    “大哥，求你把我救出去！”


    沈谦墨厉声开口。


    “我不是你大哥！”


    “把你当做亲妹妹疼的这十几年，是我最后悔做过的事。”


    这句话，如同尖利的刀一样，刺痛着沈思思的心。


    否定着他们曾经的过往。


    沈思思哭着喊道：“就因为沈明珠是你们的亲妹妹，而我不是？！”


    她奋力挣扎着，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紧紧盯着沈谦墨一旁的女生，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沈谦墨不动声色地挡在沈明珠面前。


    无可救药地看着她。


    他在想，沈思思怎么会有脸说出这种话。


    在明珠回来之后，他们全家没有想过为了弥补沈明珠而忽略沈思思。


    相反，对她更纵容了。


    只是后来，错把鱼目当珍珠。


    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只是这些话，沈谦墨不想过多解释，直言道：


    “你还记得八岁那年，王嫂从楼上摔下的那一天么？”


    王嫂从楼上摔下？


    沈思思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不，我早就忘记了！”


    话落，房间沉寂了下来。


    王翼黑眸眯了眯。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五年，早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又怎么不会看不出沈思思的异样。


    “你不是不想坐牢么？”


    “只要你跟我说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让你安全离开这里。”


    安全离开这里？


    沈思思眼睛放亮。


    “真的吗？！”


    “你和她什么关系？！”


    王翼：“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实情。”


    沈思思摊在位置上。


    这件事，在她心里瞒了十年。


    每次王嫂摔下楼悲惨的模样，像梦魇一样围绕着她。


    如今，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你们也都知道，我是李桂的亲生女儿。”


    当年，她是带着任务来到沈家的。


    一边享受着沈家优渥的资源，一边每个月打钱给李桂。


    只是刚到沈家的前几年，沈家沉浸在沈明珠丢失的悲伤中。并没有对她多加关怀。


    只是给了她一口饭吃，也没有给她零花钱。


    那个时候，杜远和李桂经常打电话催她。


    “赶紧打钱回来，老子花了大手段把你送去沈家，可不是白让你享福的。”


    “要是再不打钱，我就告诉沈家当年的真相！”


    “......”


    沈思思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


    “再过几天，他们或许会给我零花钱。”


    到后来的无所谓。


    “他们不给我钱，我拿来的钱给你们！”


    “好啊，有种你就告诉沈家人，到时候一起遭殃！”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一次意外，她卧室的门没有关上，碰到上来打扫卫生的王嫂。


    王嫂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她的对话，愤怒地打开门。


    “沈思思，你竟然没有失忆，欺骗夫人！”


    八岁的沈思思立即转身，手机掉在地上。


    手脚冰凉，眼里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


    “我，我没有，你听错了。”


    王嫂抓住沈思思，往外拖去。


    “走，和我去见夫人！”


    “我不要！”


    沈思思奋力挣扎着。


    可力气哪里比得过干粗活的中年妇女。


    两人就这样一边挣扎着一边往楼梯口走去。


    沈思思眼看着就要下楼，在王嫂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你这小妮子！”


    王嫂后退半步想要抽开手。


    可是后面就是楼梯。


    一时不察，身体后仰。


    沈思思立即用力推她。


    沈家楼梯是旋转式楼梯，王嫂就这样滚落下来。


    沈思思吓得一惊颤，脸色发白。


    “我，我不是故意的。”


    候审椅上的沈思思，双手摆动着。


    再次重复。


    “我，我不是故意的。”


    “要怪，就怪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在得知王嫂后脑勺磕到了盆栽，变成了植物人后。


    沈思思从一开始的开心变成了惊心胆战。


    要是王嫂醒了，把真相说出来，那她不就彻底完了吗？！


    王翼眼角一下子红了起来，紧握双手。


    怕忍不住掐死她。


    “所以，你拔了我妈的氧气罩？”


    沈思思摇头：“不是我。”


    当时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有一天，她央求着跟苏雪一道去医院看王嫂。


    苏雪去医生那边了解情况，她悄悄来到王嫂住院的地方。


    “当时，病房里有一个老男人。”


    他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地说了话。


    “哎呀弟妹，家里实在是穷的叮当响。”


    “我听到你家夫人说，你要是死了，小翼和钱钱就真成了孤儿，要是有人愿意领养他们，会给一大笔钱。”


    “弟妹，不要怪哥心狠，等你死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们的。”


    只见男人伸手，拔下了氧气罩。


    等病床上的女人没了呼吸后，他这才将氧气罩放在她的嘴上。


    沈思思捂着嘴，看着这一幕。


    “滴——”


    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男人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倒在地上。


    “医生，不好了！我弟妹没呼吸了！”


    “......”


    沈思思抬起头看着他们。


    “我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快把我放出去！”


    做错了事没有一点悔恨，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可怜。


    沈谦墨闭上眼睛，捏着眉头，一阵后悔。


    他们这是养了个杀人犯。